这人似乎真的€€被骗过去了。
简寻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感慨太子的€€英明还是先感慨沅娘的€€好骗。
沅娘抱着€€被褥离开,哆哆嗦嗦地回到院子里准备饭食。
宁修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又施施然走回了门€€边。
两人没等太久,很快李福就一只手提着€€什么东西,一脸喜气洋洋地从院外走近,那表情活像是田地大丰收、凭空长出€€了好多铜板似的€€。
然而他那副表情在见到院子里的€€沅娘时陡然撤了个干净。
他还没进正院便停住了脚步,十分谨慎地向沅娘招了招手,让对方出€€院交谈。
可惜以简寻的€€耳力,这个距离也€€能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顺便低声转述给€€了身边的€€宁修云。
李福问:“你怎么在院子里,那两个人呢?”
沅娘颤声道:“那两人……是断袖,他们在偏房里……我进去也€€没用。”
李福看着€€沅娘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郁,沅娘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李福表情阴寒道:“废物。”
他似乎抬手作势便要€€打人,沅娘吓得瑟瑟发€€抖。
宁修云直接一推门€€板,抬步出€€去了。
李福见到有人从偏房出€€来,立刻放下了手,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关切的€€样子,“沅娘,给€€二€€位公子的€€干粮准备好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偏房里出€€来的€€人。
沅娘:“快……快了。”
宁修云没往两人那边瞅,而是转身看向跟着€€出€€来,嗔怪道:“离我远些。”
简寻正欲走到太子身侧,在他的€€推拒下两人之间隔了一米的€€距离,不像来时那般亲密。
李福眯了眯眼睛,见那白衣公子拢了拢衣领,将颈间的€€一小片皮肤遮去,一抹浅红从耳廓向下蔓延消失在衣领深处。
他心下便已经€€相信了沅娘的€€说辞。
也€€是,那白衣公子虽戴着€€面具,但身姿绰约,气度不凡,会有人爱慕也€€是寻常事。
况且这两人孤男寡男一同远行,怕不是一对离家出€€走的€€野鸳鸯吧?
据说不少世家权贵排斥男风,这两人恐怕就是这般境遇。
宁修云和简寻一时间都觉得有些不适,李福的€€目光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沾了上来,遭人厌恶。
简寻上前一步,装作刚刚看到李福的€€样子,招了招手,说:“李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福扬起笑容,看着€€和寻常的€€老实农户没有区别€€,他抬步走近院中€€,说:“我记错了日€€子,朋友出€€远门€€了,连这刚买的€€酒都只能拎回来。”
宁修云转过身,就见这人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里面还不知道加了什么料呢。
泻药还是蒙汗药?或者再狠一些,□□之类的€€毒药。
宁修云略一挑眉,心知必须要€€避开这坛酒。
于是他有些嫌恶地伸手掩鼻,看向那酒坛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臭味难忍的€€污秽之物,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李福见状,拿酒坛的€€手一僵,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计策很难成功,但他还是顽强地开口邀请:“找我拼酒那小子出€€了门€€也€€不提前和我说,这酒开了起子也€€只能拿回来了,二€€位要€€不要€€来两碗?也€€不算是浪费。”
宁修云勾唇假笑:“多谢美€€意,不过我自幼闻不得酒味,一闻到便想吐,恐怕要€€辜负这佳酿了。”
说着€€他抚了抚胸口,似乎想安抚自己的€€生理反应。
李福嘴角一抽,不太死心地问:“那这位……”
“他也€€不喝。”宁修云从后面狠狠地扯了一把简寻的€€衣袖,眼睛盯着€€对方的€€侧脸,视线炽热,好像在说:“敢喝一口你就死定了。”
简寻被这视线盯着€€,知道那酒坛里怕是有猫腻,立刻绷直了脊背,侧眸瞥了宁修云一眼,视线又迅速挪开,连连应声:“不喝。不喝。”
他回答得正直,但有两人亲密的€€关系和动作做掩饰,这话怎么听都有几€€分无可奈何,连那侧头看的€€一眼都像是宠溺安抚。
这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让李福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妈的€€。到底是哪里来的€€一对死断袖。
第45章
李福拎着酒坛进门,差点€€没把坛子砸了。
但看那暗含郁气的眼神,估计连直接宰了这两人的心都有了。
可为了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只能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那就没办法了,沅娘,还不快去准备饭食。”
他说话时嘴角分明带着笑意,却无€€端能让人觉出一股子阴郁,让旁观的简寻狠狠皱眉。
沅娘讷讷应是,低着头跑回€€院中,动作紧绷而僵硬。
院子里沉默维持了片刻,李福将酒坛放在院中的木桌子上。
那似乎原本€€就是个餐桌,只是之前放了些杂物,显得有些凌乱。
李福拖了个木头长椅在桌边坐下,似乎没有倒酒的打算。
宁修云就在此刻上前,问:“李兄,你和沅娘是……?”
他语气中带着点€€兴味和好奇,听得李福诧异地抬眼看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单纯的喜欢打听这些家长里短还是对沅娘有兴趣。
万一是对沅娘……那他的计划岂不是还有戏?
这群公子哥就是道貌岸然,明明看上眼了却碍于情人在边上、又顾忌沅娘的身份不好下手,那他可得给对方一个机会才是。
李福于是眼珠一转,叹道:“沅娘是我小妹,父母走得早,小妹是我拉扯大€€的。”
骗鬼呢?
真是小妹怎么会梳着妇人发髻,还和李福同住主屋?
宁修云在心里嗤了一声,李福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但他面上不显,甚至眼神一亮,说:“竟是如此,沅娘当时受了不少苦吧?”
语气间竟颇有几分怜香惜玉之意。
这话听得边上的简寻频频侧目,狐疑地打量着太子。
要不是知道太子洞若观火,早就将现状摸得一清二楚,简寻说不定还真会被€€这演技骗到。
但他有太子提前透露信息,边上的李福可没有,李福有些自责地频频点€€头。
“是我没用,没能给沅娘讨到好生活。”
“唉,李兄也不必如此自责,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李福表面十分惭愧说自己没照顾好小妹云云,实际看着白€€衣公子越发心疼的语气,觉得已€€然胜券在握。
两人又就沅娘的话题聊了一会儿,李福为了取信宁修云,坐实沅娘的“妹妹”身份,连对方的生辰八字幼时经历都吐了个干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宁修云一向擅长这个。
简寻待在一边听了全程,对太子玩弄人心的手段叹为观止。
这李福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被€€人套话,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策里无€€法自拔。
李福给出的信息虽然真假参半,但也实在够多了,这个贪财的匪徒至今都没有发觉,他除了知道宁修云是个要去南疆的有钱公子,其余一概不知。
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实际各怀鬼胎。
到了
最后,宁修云甚至抬手欲要取下了头上的簪子赠予沅娘。
简寻一皱眉,心说再怎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不该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况且太子身上的基本€€都是御用之物,这东西一旦流出去,万一这群匪徒里有识货的,恐怕要招来祸端。
宁修云说:“我身上没什么贵重东西,唯有这簪子还算不错……”
他伸手放在了簪子边缘,简寻的目光于是跟着那莹白€€纤细的手看清楚了那枚簪子的样式。
简寻顿时眉头一皱。
那簪子似乎不是太子一直用着的那个,和原本€€的华贵金簪相比,看着虽然也流光溢彩的,但却逊色不少。
他正看得出神,思考太子是什么时候把金簪调换的,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已€€经把那枚簪子取了下来。
“……李兄便代沅娘收着吧。”
宁修云带着些笑意说着。
他发髻一贯都是比较松散的,此时唯一固定的簪子被€€取下,那黑发顿时如上等的绸缎悉数散开€€,哪怕看不清面容,也平添一抹艳色。
盯着这个侧影,简寻慢慢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将面前这一幕牢牢记在脑子里。
他连让太子及时止损的心思都没了。
太像了。
和那夜舞剑时的身影一样,都像极了他记忆中的修云。
唯一不同的是,简寻没见€€过修云穿骑装,于是这种模糊的熟悉感硬生生被€€削弱了几分。
可这也足够匪夷所思了。
简寻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一直揣着修云送回€€来的信函,他收在最安全的地方一刻不离,他此时觉得那一块地方正在隐隐发烫。
宁修云没有察觉到简寻的异样,他把手里的簪子递向李福。
但李福没有第一时间接手,即便他看着簪子的眼神已€€经想€€饿狼盯着血肉,嘴上还是假惺惺地说:“这……恐怕不妥吧,这位简公子也不会同意的吧?”
“一个簪子而已€€。”宁修云笑着回€€头,和简寻四目相对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这人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眯了眯眸子,不知道对方怎么在匪窝里还敢走神。
艺高人胆大€€也不是这么个轻敌法吧?
“你说是吧?”宁修云往简寻身边靠了靠。
简寻这才骤然回€€神,嘴唇嗫嚅几次,只嘟囔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他脚下下意识的移步,离散着长发的太子远了一些。
这幅画面对他实在太有冲击性了,他觉得再看两眼手脚都要不听使唤,于是略微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