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云略皱了皱眉,为了避嫌,他干脆扯了简寻的衣袖进了屋中,顺带关了门€€。
两€€人站在€€门€€口,借着木门€€的缝隙向外张望几眼,只能听见€€柴火烧起来的噼啪声。
简寻犹疑道:“李福与妻子€€关系似乎有些紧张?”
“妻子€€?”宁修云抬眼看他,似笑非笑:“你觉得那女子€€是€€李福的妻子€€?”
简寻一挑眉,解释道:“这两€€人同住一个院子€€,李福话语之€€间亦不避讳,殿下不是€€这样认为的?”
“夫妻之€€间就算再不相和,总归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但李福对€€那女子€€从未正眼看过,甚至毫不客气,颐指气使。”宁修云轻声说着。
不仅如此,李福对€€沅娘的态度很是€€轻蔑,仿佛对€€方只是€€手心里的一个玩物。
两€€人决计不会是€€亲缘关系。
甚至那妇人做家务活的动作都不太麻利,看着似乎不习惯做这些事。
他叹息一声,道:“李福故意把一个貌美妇人留下让她与两€€个陌生男子€€共处,是€€何居心,你看不出?”
简寻面色骤变,“殿下的意思是€€……”
他没有明说,但已经反应过来,李福无外乎是€€想利用沅娘做些什么。
假若,他们二人不是€€为了调查匪患而来,只是€€路过的富家公子€€,色胆包天,对€€这貌美女子€€下手。
李福的妻子€€受人欺辱,李福便会理所应当地提起屠刀,到€€时候钱财自然会落到€€李福手里。
那位沅娘对€€男子€€的靠近恐惧不已,就算简寻丝毫没有恶意,她也几乎慌不择路,很可能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宁修云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钱袋子€€,拿在€€手
里转了转。
他说:“这见€€了血肉的豺狼,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便松口?”
那必然是€€要全部吞下才符合那填不满的贪欲。
不过李福未必是€€只有这一计,他出门€€所谓的访友还不知道是€€做什么呢。
简寻沉吟一声,说:“不如去别家转转,问问西山里的情况。”
“不必了。去了也问不出什么。”宁修云轻声说。
他转身€€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和寻常农家并无不同,只是€€这间偏房应当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落满了灰尘,宁修云伸手摸了一下桌面,沾了一手的灰。
简寻问:“那就这样等着?”
宁修云侧眸看向床榻,说:“……似乎还没有送被褥过来,看来还有下半段。”
简寻眉头紧皱,明白了,这是€€说那位沅娘虽然害怕,但被李福威胁,若是€€两€€人没有下手,便会借着送被褥的机会主动上门€€。
但按照太子€€的推断,他们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但太子€€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
“躲是€€躲不过的。”宁修云嘴角一勾,转身€€两€€步走到€€简寻身€€侧,叹息一声:“我倒是€€有别的办法。”
简寻下意识便要后退让开,却听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沅娘怯怯的声音:“我给两€€位公子€€送被褥……公子€€?”
宁修云俯身€€贴在€€简寻耳侧,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别动。”宁修云叮嘱道。
简寻停下了后退的脚步,一头雾水。
门€€口的沅娘见€€没有人应门€€,便主动推开了门€€。
阳光透了进来,只见€€屋内的两€€人凑在€€一处,侧面看去,耳鬓厮磨,十分亲密,一黑一白异常登对€€。
那白衣公子€€伸出手,似乎正要抱住对€€面的人。
沅娘见€€此情形,脸一白,结结巴巴地说:“打……打扰了!”
“啪”的一声,木门€€被摔上了。
门€€口激起了些许灰尘,屋内逐渐归于€€寂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简寻耳力太好,只听到€€那逐渐加速的声音钻入耳中。
简寻微愣。
太子€€殿下……是€€在€€害怕吗?
也是€€,太子€€表现得再怎么从容,这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一朝入了匪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简寻正这样想着,就见€€太子€€脚步一动,温热的呼吸喷洒到€€简寻颈间,好像某种习惯使然,简寻只觉得一阵战栗从脖颈处下窜。
“砰砰砰。”
不知不觉间,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两€€道心跳声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第44章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了一会儿,宁修云主动退了几€€步,轻哼一声:“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的。”
比某些人强多了。
宁修云暗暗瞥了简寻一眼,这人对方才€€的€€近距离接触不为所动,似乎连他张开双臂欲要€€拥抱的动作都没注意到。
可惜了。
略有些尴尬旖旎的氛围被这一句话打破了。
简寻下意识伸手抚上了胸口,方才那片刻的寂静让他心口莫名悸动。
但几€€乎是对方退开之后就消弭于无形,好像那些种种都是他的€€错觉。
不过事到如今简寻也€€能看得出€€来,那位沅娘明显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这才€€急忙退出€€了房间。
简寻挥去心头少许的€€尴尬,走到房门€€口,透过木门€€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就见沅娘抱着€€被褥,面色惶恐地在院子里反复踱步。
她撞见屋里那副场景,知道那两位公子恐怕是一对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勾引成功,据说有断袖之癖的€€人看女子都和看石头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屋里那两人,虽然没看清表情,她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和谐的€€氛围,根本不是外人插足得了的€€。
分明不需要€€再被迫献身,可她看起来似乎更加慌乱了。
目光也€€频频往院外眺望,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
简寻从对方的€€神态中€€琢磨出€€了什么:“计策不成功她或许也€€要€€遭殃。”
宁修云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他双手环胸,宛若一个考察学生的€€老师傅,开口问道:“除此之外呢,还发€€现什么别€€的€€了?”
简寻回忆片刻,说:“这些人不像是以种田为€€生的€€农户,村里分明有水渠,这里距离河流也€€不远,庄稼却还在遭旱;村口那几€€个汉子,拿着€€的€€农具上虽然沾了尘土,但没怎么使用;从村里院落、房屋的€€状况来看,这里不像是长久有人居住的€€样子。”
简寻把自己观察到的€€疑点说完,转头再看太子,便见对方赞赏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没错,但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和西山的€€匪患有关,毕竟也€€有可能,他们只是单纯地会对来往的€€行人下手。”宁修云轻声道。
看样子简寻也€€和他一样,在一进李家村就发€€现了异常。
那李福可是和他说李家村位置偏僻,村民生活全靠自给€€自足,既然如此,又怎么会那么忽视田间的€€稻谷,看到作物长势如此不佳,完全没有发€€愁,见到两个外来客还爽朗地上来打招呼。
那些农具背在身上也€€完全是做做样子,农具深深凿进地里之后必然会粘着€€泥土带出€€,尤其是李家村附近还有沼泽地,这边的€€土质应该更为€€粘稠才€€对,那农具却像放了好久,上面的€€少许泥土都干了个彻底。
说不定本就不是作为€€农具耕地使用的€€,而是作为€€武器。
而荒废的€€院落,落灰的€€房间,干裂的€€水瓢,似乎都昭示着€€主人并不会在此处长久停留。
这幅特意营造出€€的€€和谐太平,跟简寻去过的€€那个刚刚被屠、血腥都被遮掩的€€河西村何其相似。
说不定再等半天,河西村就会被打造成如今李家村的€€模样,看似平静温馨实则是龙潭虎穴。
简寻面色凝重,道:“这偏房里没留下什么痕迹,恐怕要€€去主屋看看。”
简寻作势便要€€推门€€而出€€,却被宁修云按住了已经€€放在门€€板上的€€手。
宁修云却说:“倒也€€不必那么着€€急,这些人自己便会露出€€马脚。”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他们方才€€在沅娘面前做了一出€€戏,此时若是立刻出€€去,难免要€€引起对方的€€疑心。
于是他调笑道:“你这么快出€€去,岂不是让人认为€€你不行?”
前后没到半刻钟,就这么出€€了门€€,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单看简寻这完美€€的€€身材,哪像是只有半刻钟的€€人呢?
然而简寻似乎完全没有想到那一茬,就算听明白这事关他的€€面子,也€€不甚在意地说:“无事。”
简寻不觉得羞耻,毕竟他和这女子只是陌生人,对方心中€€想什么他毫不在意。
他行不行,修云知道便可,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
眼下修云不在,他根本不怕别€€人看笑话。
宁修云:“……”
不解风情。
“好吧。简卿大度。”宁修云感慨了一句,但他没有放开阻拦的€€手,“但你别€€忘了,你如今还是我的€€护卫,怎可独自行动。”
简寻闻言一愣,也€€反应过来,他不能带着€€太子殿下到处冒险,或者把他一人留在这院子里、自己出€€去探查也€€不妥,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毕竟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虽然会些剑招,但也€€不过是花架子。
这话他当然不会胆大包天地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不再提要€€出€€门€€的€€事了。
宁修云知道他心中€€焦急,但还是安抚道:“这里的€€匪徒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有他和简寻手里的€€钱袋子勾着€€,对方必然会耐不住性子。
而且李福那下三滥的€€计策,自然是捉奸在床更适合发€€挥,宁修云估摸着€€对方会很快回来。
他若有所思地走到屋子中€€央,就听门€€外的€€沅娘又抱着€€被子过来了,她在门€€口怯生生地低
声问:“公子?”
简寻向侧后方迈了一步躲在墙边,向太子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然而太子只是伸手轻轻晃动了几€€下桌子,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桌有节奏地在他手中€€发€€出€€喑哑的€€摇摆声。
简寻:“……”
做戏做全套,就是未免有些假了。
他略有些无语,转头透过门€€缝看见沅娘的€€脸更白了,表情透出€€些绝望来。
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