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酌捧了雪,宁斐然却不肯重新开门,因为宁斐然觉得配合宋司酌会很蠢。
但宋司酌才不管,完全可以省略这个开门关门的动作,于是当着宁斐然的面,这次宋司酌的雪直接大半洒在了宁斐然的头上。
宁斐然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上的雪,宋司酌扯着人胳膊把人往外一拉,直白道:“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上我家吃饭。”
“我吃过,不用。”宁斐然努力把胳膊往回抽,过年本来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作业也别写了,谁年三十还写作业啊,你不写作业也考第一。”宋司酌堵住宁斐然的话,整个人背对着宁斐然把人往自己家的方向推。
那边宋司酌家门打开了,宋律站在门口朝宁斐然招了招手。
宁斐然瞬间败下阵来,各种拒绝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宋司酌偏过头看他爸,偷偷给宋律比了一个大拇指,以示赞扬。
宋诗韵和宋律都很支持宋司酌带宁斐然过来吃晚饭,只不过是晚上煮饺子的时候多下几个,多一双碗筷的事儿。
“你会包饺子吗?”宋司酌和宁斐然并肩站在浴室的洗手台前。
宁斐然用水冲干净肥皂泡,说道:“没包过。”
宋司酌说道:“那我教你,我特别会包。”
两个人擦干净手以后跑去帮忙包饺子,宋律擀饺子皮,其他人负责包饺子。
宋司酌和宁斐然站在边角,一人手里放着一个饺子皮,宋司酌拿了勺,给宁斐然的饺子皮上放了一点饺子馅儿。
宋司酌很有自信道:“好了,你要仔细看我怎么包。”
宁斐然视线不自觉地停在宋司酌的手上,看到宋司酌左边捏四下右边捏四下,捏出来个面皮,他还把那面皮放在自己的手掌心,炫耀道:“快看,好看吧?”
宁斐然:“……”和别人包的饺子完全不一样,他到底哪里来的信任觉得宋司酌会包饺子。
宁斐然默默把头低下,当没看到。宋司酌不满意宁斐然的反应,用肩膀碰碰宁斐然的。
宋诗韵在旁边看了全程,真情实感地嫌弃道:“宋司酌你给我上一边玩去,包的什么东西?”
宋司酌争辩道:“我皮薄馅儿大。”
宋诗韵哼了一声,和宋司酌拌嘴道:“你这饺子下锅就露馅儿,小宁,你别跟他学。”
宁斐然被无辜拉入战场,愣了一下,但很快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表态。这是宁斐然第一次,在这样一种快乐、轻松的气氛里过年。
宋家年夜饭吃得早。
饺子煮好之后,大家坐在一桌吃饭,饺子摆了八九个盘子。
宋司酌端着碗绕着八九个盘子走了一圈,想看看他皮薄馅儿大的那饺子怎么样了。这是他不顾宋诗韵反对偷偷扔到锅里的。
宋律太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了,用眼神示意,自己身边的一个盘子。
宋司酌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个残破的饺子皮,宋司酌:“……”
回到座位以后,宋司酌挨着宁斐然还在嘀咕:“我觉得那肯定不是我包的,我捏得很紧,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煮了个饺子皮诬陷我。”
“哎……”宋司酌端着碗叹息。
宁斐然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宋司酌一下,又听到宋司酌说道:“本来就是想包给你吃的,要不这个饺子皮你也吃一下。”
宁斐然看着那千疮百孔的饺子皮,默默把碗挪开了一点,以行动拒绝了宋司酌。
宋司酌:“心痛。”说着心痛还拿手机对着自己的饺子皮拍了好几张。
转头发进了自己的三人小群。
宋司酌:想吃吗?我包的饺子。
一分钟以后。
乔余:面片吗?丑拒了。
胡清闻:下次包个馅儿,再接再厉。
宋司酌用表情包把两人揍了一顿才收起手机,想到他们家吃过晚饭基本就快到睡觉的时间了。
这么晚了,就算在隔壁也别回去算了,而且昨天他也在宁斐然家住了,今天让宁斐然住回来怎么了,不是刚刚好吗?
“你就别回去住了,”宋司酌直接决定,“要不然我跟你回去住,要不然你就在我这里住,反正又没区别。”
宋司酌把人拉到家里,就不会把人放回去了。
大年三十一个人在家里一个人住能有什么意思?
宋司酌试图用各种手段吸引宁斐然,说道:“我有很多漫画书,我们还可以一起打游戏,我有手柄。”
宁斐然坐在桌子前不说话,宋司酌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去戳宁斐然的腰侧。宁斐然攥住他的手指头,制止宋司酌的无礼动作。
宋诗韵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转过筷子一人轻轻打了一下,警告道:“两个小孩,好好吃饭别瞎搞。”
宁斐然被打得懵了,宋司酌立刻站起来,伸出胳膊把宁斐然的脑袋往自己身上一按,拨弄了一下宁斐然的头发,指控宋诗韵,“看看,你都把人吓到了。摸摸毛,吓不着。”
家里长辈休息得早,十点多钟就回房间睡觉了。几个小孩跑到院子里放烟花,宋司酌负责放,其他人负责看。
宋司酌点燃烟火,跑回来,跟宁斐然站在一起。年三十的晚上天气冷得夸张,等回到屋里。宋诗韵找了一件睡衣给宁斐然。
宋司酌一进屋就开始换睡衣,他想快点躺回床上。他一偏头,看到宁斐然拿着睡衣去浴室了。
上次在澡堂也是,换个衣服也要背着他才能换。宋司酌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到了宁斐然容易害羞的本性。
洗漱完毕,宋司酌关了灯摸着黑从床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来,宋诗韵找出一床被子,他们两个此时一人卷着一个。房间里窗户那边的彩灯还在闪烁,但并不刺眼。
宋司酌的手机滴的一声响,接着是一串微信提示音,宋司酌没看手机,对宁斐然说道:“新年快乐。”
宁斐然说道:“新年快乐。”
宁斐然躺在床上,鼻腔里都是柔顺剂的香味。宋司酌一点都不困,完全睡不着觉,他冷不丁出声说道:“我感觉我一手硝烟味。”
宁斐然说道:“你不是洗过手了吗?”
宋司酌翻了个身,把手凑到宁斐然面前,“你闻闻。”
宁斐然只闻到宋司酌被子掀开,带起来的他头发上那股椰子洗发水的甜味,宁斐然觉得怪怪的,为什么要闻他的手,宁斐然伸手把宋司酌的手腕握住,然后扔回宋司酌那边。
“你好无情,真是。”宋司酌直笑,“我们家是不是很吵,过年的时候人特别多。”
“我爸家和我妈家都有兄弟姐妹,等明天人更多。”
宋司酌还以为宁斐然不会接话,没想到宁斐然突然说道:“你们的关系好像都很好。”
宁川和孔絮诗都不是阅城人,但记忆中他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桐木岛,倒是从来没去过宁川的家乡。
有时候过年,宁斐然的爷爷奶奶会过来,这几年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而且他们家也实在没什么好待的,宁川有时候过年都不回家。
孔絮诗也是一样,约朋友逛街打麻将,永远在和宁川唱反调。
宋司酌说道:“我从小的时候每年都是大家一起过年的。”
宋司酌其实有点想问宁斐然为什么一个人过年,就像他之前也很想问,宁斐然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桐木上学一样。虽说有个亲戚,但跟亲戚关系又不好,桐木的教学水平也没有好到比阅城还要好的地步。宁斐然转学到桐木这件事,至今对于宋司酌来说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但宋司酌现在不是那么想问了,或许宁斐然会因为这个问题伤心也不一定。宋司酌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侧着身子躺着看宁斐然。短时间以内,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睡在一张床上了,上一次虽说就在昨天,但宋司酌基本躺下就睡了。
宋司酌提议道:“我们来夜聊。”
宁斐然拒绝道:“不要,很无聊。”
宋司酌冷不丁问:“你冷不冷?”
桐木的供暖还是很不错的,宁斐然陷在被子里感觉并不冷。还不等他回答,宋司酌掀开被子,突然手脚并用地钻进了宁斐然的被子里。
以宁斐然十几年的人生经验,从来没有体验过和人睡一床被子的感受。宁斐然如临大敌往后退了一点,尽量和宋司酌保持距离,但实在是太近了,“你出去,睡你自己的被子。”
“我不出去,我的被子我就想睡这条,”宋司酌侧着身,用身子压住被子的一角,防备宁斐然把自己推出去,理直气壮道,“两个人盖一个被子暖和,这被子很大,盖一条又没有关系。”
宁斐然推他一下,就连带着被子一起往后移动,宁斐然压着被子的另一边,导致两个人就因为宁斐然推的动作,连带着一起往床的另一边缓慢移动,但宋司酌本人还是顽强地存在于这条被子里。
宋司酌还比较自豪:“我这叫做长在被子上的人。”
“……”
宁斐然不想去理解宋司酌的脑回路,他翻了个身,掀开被子的另一角,打算去盖另一条被子,被宋司酌从后边用胳膊把人往回捞,一只脚也往宁斐然的小腿上一搭。
触及到宁斐然有些发冰的脚,宋司酌诶了一声说道:“你怎么脚这么凉,我给你捂捂。你不来求求我就算了还赶我。”
这话说到半截,宋司酌把一双脚都贴过去。宋司酌体温高这件事宁斐然早就发现了。这人冬天羽绒服经常不拉拉链,羽绒服里面只穿薄T恤,有时候还穿短袖,下雪天手也很热。
“是真的凉,这样好点了吧。”宋司酌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吸了一口气,但动作却贴得更紧了些。
宁斐然骤然不动了,总拒绝别人的好意是特别艰难的事情。宁斐然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那么一点凉也慢慢消失。
“你在阅城冬天肯定没这么冷吧?”宋司酌好奇问道。
宁斐然说:“阅城冬天树是绿色的。”
宋司酌说:“有什么稀奇?桐木的树也是绿的。”
“不是松树。”宁斐然对宋司酌很无语。
“哦,桐木冬天除了松树都是秃的。”宋司酌恍然道,“阅城竟然还有别的在冬天不秃的树?”
宁斐然简单评价道:“白痴。”
他并不想给宋司酌科普冬天在阅城不秃的有哪些树。
“你和白痴睡一被窝,你也是白痴。”宋司酌以牙还牙道,“你还要靠白痴暖被窝。”
宁斐然被他乱说话搞得耳朵一阵发热,回复道:“滚。”
“行,我滚也要带着你一起滚。”宋司酌完全没脸没皮,八爪鱼一样把人缠住。说着开始用力努力想让两个人一起翻滚起来,“翻滚吧,宁小公主。”
宁斐然也用力往另一个方向使劲,说道:“宋司酌你神经病。”
第28章 压岁
两个人在床上各自用力,实际上都收着力道,两相制衡,难舍难分。宋司酌感觉自己快挨到床边了,一张口就骗人,紧急补救道:“别闹,我妈他们就在楼下,待会儿上来敲门了。”
又僵持了一会儿,两个人才相安无事地躺在一个被窝里。
“你别离那么远,都出被子了,不冷吗?”
宁斐然把宋司酌说话当作耳旁风,不吭声。
对此宋司酌也有解决方案,他蠕动了一会儿,自己靠近宁斐然一点,顺便十分顺手地把被子另一边给宁斐然盖好,嘴上还说道:“多大的孩子了,还要我操心。”
宁斐然一直有注意到宋司酌似乎总喜欢把他当成小孩一样照顾,有时候还会张口闭口儿子女儿。他只能把这点奇怪归结为宋司酌这个人的莫名其妙。
宋司酌的表演欲还没有得到完全的释放,给宁斐然弄好被子,他的爪子搭在了宁斐然的肩膀上,轻拍,哼道:“宝宝睡……”
不等他哼第二句,他手腕被宁斐然握住,然后无情地扔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