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斐然掀起被子就要从床上下去,宋司酌眼疾手快把人扑回床上,讨饶道:“晚安,这次真晚安了。别生气。”
宁斐然没说话,但顺着宋司酌的力道躺了回去。但鉴于宋司酌前科累累,宁斐然认为宋司酌的保证没有含金量。
他没说话,也没睡着,提防宋司酌再跑过来拍他背哄他睡觉,谁知道没多会儿宁斐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宁斐然难以置信地偏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宋司酌本人确实已经一秒入睡了,是真的晚安了。
宁斐然平躺了一会儿,想干脆拿枕头把宋司酌弄醒,几秒之后他也合上眼睛,心想:草履虫总是睡得特别快。
隔天,宋司酌准时醒来,蹑手蹑脚换好衣服,关好门下楼去了。
长辈起得早,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宋司酌下楼,朝他招招手,一人给宋司酌塞了一个红包。
他拿着红包在厨房给宋诗韵和宋律炫耀了一圈,被宋诗韵拿着锅铲打出来了,但这也不能影响宋司酌愉快的心情。
宋司酌打算把红包收到卧室再出门跑步,回到卧室,他刻意把动作放得很慢,拉开抽屉把红包放进去,防止自己会打扰了宁斐然睡觉。
他把抽屉关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宁斐然。
宁斐然在桐木一个人过年,没有和家里人在一起,过年肯定没有人给宁斐然发红包。
别人有的宁斐然也要有,但是包一个红包宁斐然肯定不会要的,包点什么宁斐然会喜欢呢?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想着想着宋司酌有些走神,视线一偏就看到了他先前卡在窗户把手上的魔法棒。
这回他手机在身边,宁斐然也刚好还睡着。宋司酌说干就干,拿着假花准备进行一次现场重演。
一回头刚好和宁斐然的视线对上,宋司酌面无表情地把魔法棒很自然地放回了桌面上,放弃了在清醒情况下让宁斐然配合手拿魔法棒这一高难度任务。
顶着宁斐然如有实质锋利的眼神,宋司酌积极岔开话题问道:“要和我一起去晨跑吗?”
宁斐然愣了一下,他不想一个人在宋司酌家里,和宋司酌一起出门可以顺路回家,随即他点了点头。
说是一起晨跑,宁斐然跟着跑了一圈,后面就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宁斐然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喜欢跑步之后身上发热的感觉,视线不自觉地跟着宋司酌的行动。
宋司酌跑一圈回来就能看到宁斐然坐在那儿,宁斐然这人特别规矩,大冬天的早上也没什么人,没人看他,他仍然坐得很板正,也不玩手机。宁斐然又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远远看过去像个大号雪人似的,有点可爱。
宋司酌挨着他坐下,宁斐然难得开口问道:“你跑完了?”
宋司酌呼吸有些急促,“跑完了,好累。”
他说着十分不拘小节地往座椅上一靠。公园的长椅靠背上都是积雪,他这么一靠,雪簌簌往下落,宋司酌评价自己,“累成狗了。”
宁斐然往旁边挪了一点,防止宋司酌蹭到的雪又蹭到他身上。
“你这个速度不行,下学期体测怎么办?”宋司酌想起宁斐然刚刚跑步的速度,忧心道。
“不如趁着假期每天和我来跑步。”他边说整个人边往宁斐然那边倒。
宁斐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从椅子上站起来,干净利落地往回家的方向走,说道:“不要。”
“为什么?”宋司酌两步就追上来,问道。
宁斐然不想回答宋司酌这个问题,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为什么。他提醒道:“你把你的作业拿回去,你刚做了两套卷子。”
宋司酌说道:“我也不要。”
宁斐然无语,问道:“你不写作业?”
宋司酌理所当然地说道:“今天才大年初一,谁过年还要写作业啊?”
说完宋司酌走在路上突然往旁边跑了两步,宁斐然疑惑偏头看他,看到宋司酌对准地上一个雪块,一脚把雪块踢碎了。
宁斐然快速回过头,往前走:“幼稚。”
身后传来宋司酌的声音,“慢点,我鞋子里进雪了。”
宁斐然走得很快,不想与这人为伍,装作和他不认识,小声道:“白痴。”
宋司酌想要让宁斐然继续在自己家住,但宁斐然拒绝了,宋司酌也没多说什么,把人送到门口,目送着人回家去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宁斐然每天都会收到由宋司酌一家送来的饭盒,前两次是宋律来送的,后面就全部变成了宋司酌。
临近寒假的尾巴,距离开学仅剩七天,宋司酌终于想起被自己丢在宁斐然家里的作业还没有完成,这才非常不情愿地到宁斐然家里把自己的作业转移到家里。
至于宁斐然的寒假作业,宋司酌就算不问也知道他早就写完了,毕竟宁斐然是个寒假第一天和大年三十都不抛弃写作业的学霸。
每年宋司酌假期结束之前,他们都会在外面找个冷饮厅聚在一起抄作业,今年宋司酌提议换成桐木附近新开的那家奶茶店。
于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宁斐然就陆续看到有人进入奶茶店,看起来是约好一起的,选了个靠窗户大桌子坐。
纷纷放下自己的书包,把寒假作业摆了一桌子。
“宁斐然吗?”
宁斐然抬头,和一个略眼熟的人对上视线。
关科旁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们见过两面,上次冰场,还有校门口那次。我叫关科旁。”
宁斐然想起这人来,是和宋司酌一起训练的队友,也是桐木高二的学生。
关科旁自顾自又道:“他让我先来找你点单,全算你的业绩。”
这个他到底是谁,不言而喻。宁斐然点点头,公事公办,让关科旁点奶茶。他已经和宋司酌重申过多次,这家奶茶店没有什么业绩,但宋司酌对此乐此不疲。
老板在一旁听到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说道:“宋司酌同学是吧?肯定是他。”
关科旁一脸你怎么知道的震惊,一会儿又转变成了不愧是宋司酌都已经这么有名了。
宁斐然:“……”
宋司酌姗姗来迟一进奶茶店,早已经到了的胡清闻朝他挥了挥手。
他转过头看了看宁斐然,宁斐然没抬头。
宋司酌把书包放在座位上,看了看桌上人手一杯奶茶,还有一杯柠檬茶被关科旁隔着人放在他桌上。
宋司酌和关科旁对上视线,往宁斐然的方向指了指,用眼神询问。
关科旁给他比了一个耶,表示已完成任务。宋司酌也跟他继续演默剧,给他隔空点了个赞。
乔余一把把人拽下来坐好,说道:“快快快,我们刚开始新一轮的比拼,就等你了,宋司酌你太慢了。”
宋司酌听不得慢一个字,说道:“我跑步秒杀你们,你们敢说我慢?我这是先让你们一小时。”
比赛内容是谁第一个抄完一套卷子,宋司酌无法拒绝这种竞技,拿出笔和卷子就开始奋斗,他势必在这场比赛里拔得头筹。
他们寒假作业大多数都是卷子,七八个人坐在一个桌上,一会儿就有人在喊,“我卷子呢?找不到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但总体效果还是不错的,乱中有序。
宋司酌抄作业的速度确实已经练到炉火纯青,毕竟这一项事业是他从小练到大的,而且大家一起补作业的效率确实显著。
中午是在隔壁打包的汉堡和薯条,几个人吃饱喝足以后疲惫地在桌子上趴了一片,抄作业比赛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体力,完美演绎了校内生活。
宋司酌趁着这个时间在宁斐然面前打转,他实际上是算好时间的,这个时间那群人吃饱喝足,没精力关注这边的情况。
宋司酌:“诶。”
宁斐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了,显然不是很想搭理宋司酌,宋司酌非常不满意,控诉道:“我来了一上午了,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关心你什么?关心你作业抄得怎么样?”宁斐然问。
“在家里效率很低,大家一起写得快,”宋司酌着重强调说道,“这叫做竞技精神。”
宁斐然不以为然,“比谁抄作业抄得快?”
宋司酌控诉道:“你真是太过分了。”
实际上宋司酌的控诉不太走心,他过来找宁斐然也不是为了这个。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那群人都好好趴在桌上睡觉,他立刻一个猛扑隔着吧台去扣宁斐然的脖子,宁斐然没想到宋司酌隔着一个吧台也能做到这种程度,没有防备,被他往前拽了一点,额头就要磕到对方的额头。宁斐然第一反应用手去按吧台的边缘,防止他和宋司酌会撞到一块,牙已经咬在了一起。
宋司酌恍若未觉穿了件衬衫,里面搭了一件短袖,一只手扣着宁斐然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衬衫的一摆伸进去,拿出个东西出来,“当当!”
宋司酌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送你个礼物,我都没给别人准备,别让他们知道了。”
说着已经把那东西塞到宁斐然的手里,那东西一直被宋司酌贴身塞着,被体温捂得很热,宋司酌大方说道:“别客气,拿好,给你压岁。”
宁斐然捏了一下红包,感觉这红包的厚度摸起来不对。
宋司酌自信道:“你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
宁斐然拆开红包看了一下,里面塞的果然不是钱,是卡片。宁斐然看了宋司酌一眼,把红包里的卡片拿出来。
卡片被裁剪成了扑克牌大小,每张卡片上都有写字。
陪打游戏卡、陪睡卡、陪看电影卡、陪滑冰卡、陪写作业卡、陪吃饭卡、陪体能训练卡……
宁斐然:“……”
他翻了一阵,还没翻到重复的卡,但宁斐然越往后翻越是觉得这卡到底是谁陪谁?哪有人会送这种东西做礼物?每一张都是宋司酌才会喜欢做的事……
宋司酌嘴角往上,看到宁斐然这幅看了卡片呆呆的样子,虽然他早已想象到宁斐然看到这东西会很感动。
宋司酌安慰道:“别太感动,我做了很多张,后面还有东西,你可以慢慢看。”
宁斐然否认道:“我不感动。”
他手上的动作却已经把卡片翻过来,看到画出来的高塔,第二张的图画是一位骑士站在了高塔之下。
他逐渐发现这些画大概是连续的故事,宁斐然翻开第三张,骑士已经站在高塔正下方,高塔上的窗户打开,从最上面很小的窗子里探出一截绳子。
但那绳子像是很多毛毛组成的,外面一圈被画出小毛刺。
“猫尾巴。”宋司酌场外讲解,宋司酌更想说,这是你的尾巴,但宋司酌忍住了。反正宁斐然看到最后也会发现的,这时候就不当面告诉宁斐然好了。
这到底哪里像猫尾巴了,宁斐然手指在那条毛茸茸的绳子上轻轻蹭了一下,没抬头。
于是宋司酌难得克制地没多说,只问道:“连环画,好看吧?”
胡清闻上了卫生间刚回来,一边擦手一边看到宋司酌在这边偷懒,径直要走过来,好奇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宋司酌连忙把宁斐然和宁斐然手里的东西挡住,偏过头小声说道:“收起来,别被他们抢了,他们特别不要脸。”
等宁斐然回过神来,他已经把卡片塞回红包里,并且揣到了自己口袋里,甚至还用手臂微微挡住了自己的口袋。
胡清闻走过来十分敏锐的用视线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宋司酌拉着人往回走,说道:“还有好多没抄完,你怎么好意思去卫生间浪费时间的。”
胡清闻还是觉得很不对劲,说道:“你这几天就神神秘秘的,非常不对劲。”
反正胡清闻没有证据,宋司酌回头还对宁斐然眨眨眼睛。
宁斐然无语,心想,他应该当场就把这红包塞回宋司酌的手里,并且明确告诉宋司酌,他不需要这东西。不需要宋司酌陪他睡觉、陪他滑冰……怎么算都是他在陪宋司酌,这样的话根本算不上是礼物,而且除了宋司酌这世界上还有谁会用卡片压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