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立刻问:“沅沅怎么样了?”
纪晏:“绣球花过敏,已经脱离危险了。”
景沅身体不好,刚搬进纪家时,纪晏为他准备了最完善的医疗团队,方便他随时就医。今天的过敏事件,如果等送到医院急救,景沅情况会很危险。
“绣球花过敏?”景明心疼地看了眼床上虚弱的景沅,喃喃自语:“这孩子知道自己碰不得这东西,从小就很在意。今天是怎么碰到的?”
纪晏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沉默很久,他沉声回:“我卧室里的。”
景明瞬间明白过来,想责备纪晏,但又有所顾忌,只能心疼地摸着景沅清瘦苍白的脸颊,“沅沅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知道他对绣球花过敏。”
景明叹息:“脱离危险就好了。”
盯着景明略显疲惫的背影,纪晏又开口:“我听沅沅说,他小时候出过车祸。”
“车祸?”景明好奇地回头,与纪晏对视时眼神坦然:“沅沅没出过车祸。”
“是吗?”纪晏轻轻勾唇,明显不信:“看来是他记错了。”
“他说的是不是被绑架那次?”景明恍惚间想起景沅五岁那次意外。
“绑架?”纪晏神色不明:“他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应该是五岁那会儿。”景明很少跟外人提起这件事,“那时工厂出了变故,合作伙伴跑了,工人过来寻仇。趁白微不注意,他们将沅沅拐走。我们找了很久,才在山里面找到沅沅。他淋了很久的雨,浑身发着高烧。就是那次,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
“哪座山?”纪晏眉心紧蹙,一向沉稳的语气略带急切。
景明:“忘记了。应该是座野山。但那座山应该在宁城与海市交界处,非常荒凉。”
听完这句话,纪晏眸光陡然一凛。
景明继续说:“这些事沅沅都不记得了,医生说是创伤后PTSD,为了保护机体,大脑自动遗忘。”
目光盯着地面,纪晏结合上一世景沅跟他说过的话,逐渐捋清事情脉络。
所以这件事跟景沅没关系。
景沅单纯目睹了车祸现场吗?
高大的身影微微躬着,纪晏双手微拢,眼底是化不开的复杂。
景明不知道纪晏在思考什么,安慰他:“这件事都过去了。”
良久。
纪晏缓缓抬头,继续盯着景明,试图从对方的目光中捕捉出几分心虚。
然而景明自然坦荡,眼神清明。
“嗯。”纪晏应了一句,站起身,来到病床前的景沅面前。
刚刚景沅过敏反应非常凶险,几乎快要无法呼吸。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仍然蹙额,浑身处于紧绷的状态,就连泛着白的脚趾头,都紧紧蜷缩。
景明又照顾了一会儿景沅,继续去忙公司的事。景白微与景母在国外,目前只有他能赶过来。
很快,卧室内只剩纪晏和景沅。
纪晏坐在床边,眼前是当初景沅用车祸现场真相威胁他的画面。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景沅和景家与车祸无关,景沅确实是见证这场车祸的唯一证人。
纪晏心情非常复杂,低头时瞥见纸箱里露出的一角笔记本。
他无意去看,收回目光时,却瞥见上面的几个字。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抽出笔记本。
入目的,是一排丑丑的字迹。
[沅沅日记,偷看者一辈子阳痿。]
纪晏眼皮顿时猛烈跳动,手上的纸沙沙作响,就快要被褶皱。
他偏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景沅,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翻开第一页。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纪晏头疼得厉害。他记得景沅学习成绩很不错,字不至于写得又丑又潦草。
当他继续往下读时,脸色慢慢变了。
随后,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浮现。
天色越来越黑,月色清冷。
透过窗户,能看到纪晏宽阔笔直的后背不经意间僵住。
当日记本重新放回纸箱里时,纪晏表情微妙,这几日的一切疑惑仿佛都清晰起来。
怪不得景沅明知道绣球花会引起强烈过敏依然去触碰。
原来……如此。
第10章
第二天中午,景沅睁开眼睛。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暴雪。整座庄园的屋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反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映射进来,格外刺眼。
景沅抬起纤瘦的手腕,忽然察觉到手背上的针孔。抬头望向天花板,上面吊着空荡荡的输液瓶。
那天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景沅仍然心有余悸,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两天没吃东西,他饿得厉害。
撑着弱不禁风的身体,他从床头柜的小抽屉掏出两根人参片,含在嘴里嚼了嚼。
这时,他瞥见纸箱里的日记本。
他房间里的是法式木床,下面有很大的空隙,这些天他往里面塞了不少好东西。
纸箱里的日记给景沅提个醒。他得赶紧锁进保险柜里,不然纪晏看到可就麻烦了。
不过目前他也没写什么,只是描绘了一个叫沅沅的英俊男孩穿进豪门狗血文里的故事。
这个时间,整座古堡都很安静。
景沅嚼着人参,熟练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由于他差点归西,他打算犒劳一下自己。
比如点个黑天鹅店里的小哥哥€€€€
给他送蛋糕。
卧室门在这时“咔嚓”一声。
景沅抬头,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后吓得一哆嗦。
纪晏将景沅的抗拒尽收眼底。
他每走一步,景沅都会拼命往后缩,对他害怕得紧,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纪晏心底一沉。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继续朝景沅走去,不料听到一道声音。
“求求你不要杀我。”
景沅裹紧小被子,瘦得连血管都能瞧见的脚拼命向后撤着。
纪晏怔住,果然停下脚步。
在他的认知中,景沅不该这么怕他。
房间内,两双眼睛隔空望了许久。
纪晏眼眸深邃,似乎要把景沅看穿。
这时,戏精上身的景沅抽抽搭搭地开始控诉:“你不喜欢我,可以把我送走,求求你留我一条命。”
就在刚刚,景沅想到一个办法。
纪晏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他远离纪晏不就好了?
景家跟纪晏的交易敲定后,家里的条件不会太差。到时他拿着手里剩下的128w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逍遥快活,开一家小卖部,倒也不错。
纪晏凝视着景沅完全不见惧色的眼睛,轻轻勾唇。
很好,果然他没猜错。
下一秒他走到床边,神色温柔:“抱歉,那天是我情绪不好,凶了你。”
景沅咬着唇,琥珀色的眼睛悄悄转动:“纪晏,你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放我走就是了,不用给我下药。”
景沅所指的下药,是那天致他昏倒的原因。
纪晏落下视线,银丝眼镜里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你那天晕倒是因为对绣球花过敏。是我疏忽,不知道你不能碰。”
“绣球花过敏?”景沅懵懵地抬头,使劲挤出的泪流到一半忽然断了。
“宝贝,不知道这件事吗?”纪晏藏着眼里的情绪,顺势握住景沅的手,斯文精致的眉眼涌动起温柔,“景伯父说你是知道不能碰的,你怎么会这么粗心?”
景沅弱弱地看着纪晏。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件事。
原主的记忆太多,一般经过旁人提醒或者有触动才能想起。那天他只顾得和纪晏说话,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景沅这下有些慌,担心纪晏看出什么,连忙编个理由:“都怪我粗心,那天我心里只想着劝你吃饭,竟然忘了自己对绣球花过敏。”
说到这,他语气委屈,重点强调吃饭二字。倘若纪晏有良心,就应该对那天凶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
纪晏垂眸一笑,抬起手臂朝景沅敞开:“是我不好,今后我会提醒他们别再摆放绣球花。好好照顾你。”
景沅仍心有余悸,但面对纪晏主动敞开怀抱,不给面子不太好。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伏在纪晏怀里,断断续续地诉说委屈。
景沅体型清瘦,埋在纪晏胸前时从另一个角度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他将下巴枕在对方肩膀,双腿自然屈着,姿势还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