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247章

关听雨替她擦汗,低声问任钱:“方宸温凉呢?”

“在里面休息。昨晚,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去看看他们。”

关听雨猛地拉开那片单薄的帘子,看见靠墙低头坐着的方宸,温凉正坐在他身边,抬手替他揉着太阳穴。

“审判怎么样了?”温凉问。

“不是很顺利,柴万堰把自己的罪行推脱得很干净,想要彻底扳倒他,没有实证是不可能的。叶既明已经问我要人作证了。放心,我不会让他接触到方宸。”关听雨单膝蹲在方宸面前,低声问,“不过你怎么了,难受?”

“昨晚多做了几次抗性测试,后遗症。龚霁帮我问过了,是正常的,没大事。”

方宸撑着额头,左右甩了甩,侧脸的汗却明显地掉了下来,显然,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松。

“你守着他。”关听雨看向温凉,“我和任向导带长莺出去。”

“一切顺利。”温凉递给她一个小黑盒子,“一旦打起来了,把我的核心碎片甩出去。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放倒几十个高级哨兵,还是不成问题的。”

关听雨:“……”

谢谢S级向导温凉少尉新型定义‘威力不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墓后主使?

证人交接很顺利,是刘眠亲自来提的人。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阴沉冷淡,只挥了挥手,身边的丁一便接过长莺。随着传唤证人的指令下达,长莺被军卫法庭的看守押解了进去。

关听雨安静地离开,留满身僵硬的任钱与沉默不言的刘眠面面相觑。

军卫法庭的门在他们眼前重重阖上。两人一左一右分列门缝两端,仿佛那中间便是无法轻易逾越的边界线。

刘眠率先移开了视线。这些年,好像总是他在执着地逃避着什么。

他倚靠着墙,从兜里拿出一支烟,二指互捏,燃起星点火花。他深深吸了一口,火星蹿得很快,险些燎过他的拇指。

烟气轻吐,朦胧了彼此的视线,任钱稍微抬头,只能看见那人爬满了青色胡茬的下颌。

任钱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

因为刘眠从前根本不碰烟,现在那人一副老烟鬼的姿势,刺痛了任钱的眼睛。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非要用烟酒麻痹自己?怎么,叶既明事成之后决定把你踹了?”

面对任钱的嘲讽,刘眠并没发火。

“这两天又改名了吗?”

“...改什么?”

“任性啊。”

刘眠眼眸里夹着极淡的促狭笑意,用沾染烟气的手指捏住了任钱的耳垂,轻轻揉了揉。

任钱捂着通红的耳朵急速后退三步,瞳孔巨颤,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声音都在颤。

“刘眠,你今天发什么疯?!”

大概是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刘眠松开了手,仰头靠在墙上,喉结微微下压,似乎心情颇好。

少见他这样松弛,任钱没出息地卸掉了周身的刺,稍微走近半步,抱臂在他身边站着,冷着脸,不说话。

刘眠偏头看他一眼,叫他一声。

“少湖。”

“叫我干什么!”

“就算我恶贯满盈,你还会帮我吗?”

“做梦去吧。”

“等今天审判结束,你帮我带方宸走,越远越好。”

“你明知叶既明不会放过他,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

“什么好人坏人,那些有什么重要的。只有你,还在纠结这些善恶是非。”刘眠失笑,“也是,你一直都这样。”

任钱冷硬地偏过头,不去听刘眠的论调。

说不过他,又不想被洗脑,只好让他自觉无趣,自动闭嘴。

刘眠静静地看着任钱,他的视线总是很厚重,被那双眼睛盯着,任钱心脏下意识地加速起跳,震得他口干舌燥。

“有话直说。”

“...没什么话,你走吧。”

刘眠二指掐灭了烟头,‘呲’地一声,仿佛星点焰火消散在黑夜里。刚才的推心置腹,仿佛又像是一场精心编造的欲擒故纵。

任钱气得差点踹他一脚,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转身就走,留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给刘眠。

丁一出来,看见的,便是刘眠安静地靠在墙上抽烟,脚下有三四枚烟头。

“指挥官,人送进去了。”

“知道了。”刘眠问,“既明呢,现在谁跟着他?”

“唐芯亲自跟着。您放心,这种时候,部长身边都是咱们自己人。”

“好。”

刘眠扶着军帽,抬手打开了二十层的窗。

风呼呼刮入,他稍微眯了眯眼,望着白塔附近驻守的三方势力,观测许久,才收了视线。

“从柴万堰手里夺走最高指挥权后,立刻攻入总塔,掩护既明离开。速度要快,下手要狠,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指挥官!”

军卫法庭的光线过于耀眼,长莺站在万千灯光下,热得有些晕眩。

检验仪器将她从头到脚扫描,不留一丝隐私;无数摄像头向前探去,她几近掉光的头发与光秃的眼眶就这样被信号传遍地心大陆。

怎么会不羞耻呢。

尤其是当她看见那张枯黄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她几乎想要找条地缝钻下去,躲起来。

可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所以她只能强忍颤抖,用嘶哑哭腔念出了证人宣誓词。

怎料,证人誓词都没有说完,就被柴万堰冷硬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替你说。”

被轮番审问了六七个小时的柴万堰终于显出了些许疲态。他挥手,大屏幕上完整地显示出了长莺的身份档案。

上面,详细地记下了长莺亲手编写的程序;而那些程序被植入的过程也被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为了让这画面显得更加有冲击力,柴万堰甚至放出了人脑直连电线的血腥画面:颅顶钻洞、白色脑浆渗出,还有被烧焦的头皮与组织。

长莺吃了一惊。

来之前,她以为柴万堰会完全否决地下工厂的存在。毕竟,为了抹掉地下工厂的存在,赵景栩甚至亲自炸掉了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心血。

可现在,柴万堰竟然全盘承认,甚至为了坐实地下工厂的残忍,添油加醋。

她怀里捧着的证据与柴万堰提供的东西相比,仿佛都成了一堆废纸。

“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但是...”

“所以,你是承认你参与非法囚禁和非法人体试验了。”

“我被抓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被抓?你怎么证明你是被抓进来的?”

柴万堰猛地将手拍在面前的桌上,他本就极有威严,现在这重重一拍,更是让晕眩的长莺险些跌倒。

他身体前倾,高山般壮实的肩背压得长莺几乎喘不过气来。可她还是努力镇定,尽量平稳地回答柴万堰的刻薄提问。

“我这里,有身份档案和日记为证。”

“这些东西呢?拿上来。”

“在地下工厂,已经被毁了。”

“毁了?怎么毁的?”

长莺微凹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柴万堰,嘶哑地回答:“被你,炸毁了。”

“被我?”

柴万堰冷笑。

大屏幕上同时放出了长莺与龚霁出现在地下工厂的模糊影像。他们埋头编写程序,在其中焦急奔走,最后,高塔崩裂倾颓。

掐头去尾、断章取义。

柴万堰环顾四周,手臂展开,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军卫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都看见了,这婊子,简直是颠倒黑白、信口胡说!”

“影像剪切也可以作假。这个,算不上什么有力的证据,这件事,与我无关,与走私案无关。”长莺聪明地不再纠缠这件事,转换了话题,“可下达命令的信号代码绝对是无法作伪的。我手里的硬盘储存了这些年所有来自总塔的命令,这足以说明...”

“说明什么?”柴万堰猛地截断她的话,“总塔人数有百千,你怎么就断定是从我这儿来的?”

“因为,里面录到了罗宇源中尉的声音!”

长莺蓦地嘶吼,喉咙里都有血腥气味。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完全掏出了底牌。可柴万堰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仿佛就在等她说出这一句话。

“...事到如此,我也瞒不住了。走私案的幕后主使,就是罗宇源中尉。”

他缓缓转身,对着万千摄像头,神情严肃。

而在场旁观者一阵哗然。

罗宇源是赵景栩的走狗,而赵少校新获了柴总指挥的青眼,这层关系几乎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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