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 第67章

“属下无能。依照公子所言没让他死了残了,但所用刑罚,除了知道那人名为石七,又是替南朝孟明枢办事,旁的事情……”陈玄摇了摇头。

“无妨。”孟凛反而轻松地露了个笑,“孟明枢会用人,他什么都不说才是我想看到的。”

走到江府庭院中,孟凛嗅到院里的梅香,忽地偏身去折了一只梅花枝,那嫣红的花枝置于他的手上,他低着头看得仔细,话里仿佛漫不经心,“今日见了赵永€€,我不杀他他也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所以你去把那个……石七,同赵永€€关在一处,先,关上些日子吧。”

陈玄不明所以,却是应道:“是。”

梅香清新,孟凛仿佛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他握着花枝继续走,“宴会不知开到什么时候,我怕白烬寻不到我,暂且还是先回宣宾楼。”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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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烟火 “初寒这个名字,以后只能让我来喊……”

马车驶回宣宾楼,据前厅的护卫来说,宴会应当是还未结束,因而孟凛松了口气,直上高楼往雅间里走。

其实路上孟凛一直在想,事事避开白烬终究不是办法,白烬总归还是要知道他的真面目的,即便从前孟凛没有真的把北朝朝廷搅得天翻地覆,但杀人放火的事他是真的干过,就连岭中是个土匪窝的话也压根不是戏言,可这些事情……白烬他真的清楚吗?

白小公子光明磊落,他真的会不在乎自己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吗?

孟凛总归在风光霁月的白烬面前有些望而却步,正如他远远望着一池清水,怎么也舍不得把水搅和混了,因而他翻出了从前擅长的把戏€€€€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下次要给白烬发现了,他要是因此而失望,自己……自己再想法子怎么哄他。

孟凛一声不吭地推开雅间的门,迎面的暖意像是逢春,还带着丝饭菜的香味€€€€好似是下人估摸着时间上了菜来,可伴着开门声,里头还传出了旁的声音:“回来了?”

“嗯?”孟凛听着声音不禁心头一惊,白烬?白烬怎么过来了?

“回,回来了。”处事不惊的孟凛不过慌张了一会儿,立马就笑意盈盈地进了门去,“我看宴席还未散,小公子怎么过来了?”

白烬坐在孟凛此前坐的位置,他靠着窗边,外头正是灯火阑珊。

“我怕你无趣,因而来陪你。”白烬朝孟凛上下打量了些许,不禁发问:“你怎么出去了?”

孟凛把狐裘取下来递给了身后的陈玄,露出了手上的梅花来,他继续笑道:“一个人在这里有些无趣,因而出去走了走,顺道见那梅花开得正好,就摘了一支想来送你。”

“外头天冷,何必跑这一趟。”白烬眉间微蹙,却又对着那花枝舒了开来,“我看应大人应付无碍,我在不在场也并无关系,所以也过来了。”

孟凛示意陈玄出去,然后同白烬一道坐在了桌边,他不大情愿道:“你不在,应如晦这个老狐狸要吃尽了我岭中的便宜,本来若不是你来,我还打算再晾他几天。”烟衫町

白烬失笑着摇了摇头,可对他这区别对待的态度竟是有些舒心,白烬不由得内心自省起来,“应大人也是……”

孟凛端起酒壶来,他撇了撇嘴,“白烬你不必为他说话,他当初从我手里骗走岭中,也不过是沾了你的光,赶明儿有机会,我还得寻个事情找他麻烦。”

“……”白烬不知如何说,但见孟凛拿起酒壶,也一道把视线移向了面前的酒杯。

“诶€€€€”孟凛倒到一半忽地停了手,“白烬,我倒是想了件事来。”

“小公子啊,你是何时学会的喝酒?”孟凛伸手过去挪走了白烬的杯子,他微微眯了眼睛,“早先不知道你也带着从前的记忆,还以为你小小年纪不能喝酒,酒量也是值得斟酌,可我忽而想起,被你酒后占了便宜的事来。”

孟凛转了转杯子,挑起了眉来,“白烬,你是有意还是无意?”

白烬第一回无意亲到孟凛,正是酒后被他扶着回了房间,那其中略微带着点试探情谊的意味,其后又酒后动情,被孟凛无法拒绝地行了鱼水之欢。

白烬沉默了半晌,不说假话的他抬起眼眸:“有意。”

“我有意同你心意相通。”白烬抬手,有意地去拿孟凛手里的杯子,拿住了正被孟凛把玩的杯脚,还仿佛带了点去碰他手的意思,“你不情愿吗?”

白小公子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得顺手极了,先是直接地表明心意,然后又带了点我不强求的意思随你来选,实际上已然是不给人后退的余地了,还等着孟凛自己再一头撞进来。

孟凛却正巧吃他这一套,唯有再耍耍嘴皮子:“白将军向来光明磊落,唯有对我明暗里痴心不改,等着拉我进你的圈套不可自拔,唉可惜如今知道得太晚,情不情愿都已经晚了。”

孟凛松了手,继续把酒都斟满了,端杯起来两人碰了一碰,都一口饮了下去。

酒后催人神思清明,孟凛不禁道:“现在想来,白小公子可是学坏了许多,你既一开始就知道许多事情,竟全然是挖好了坑给我跳,唔……你早知道我会去寻齐恂,所以才一门心思地要我同你一道去京城,还邀我去给齐曜做事,白烬,你算计我。”

孟凛说的都是真的,白烬不加辩驳,他无奈地笑笑,算是默认了,他还没给孟凛说过自己给他点安神香的事,从前还趁着他睡觉,偷偷亲过他的额头,白烬自问:我真的很坏吗?

没有。白烬心道:比起孟凛,我不算坏。

白烬又饮了杯酒,“你不喜欢吗?”

“……”白烬对他处心积虑,旁人都没这个待遇,孟凛心里竟是喜欢的,可这话说出来竟是有些羞耻,孟凛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跟你说这些了。”

孟凛把酒杯放下,“白烬,我还想问你些正事。”

“嗯。”白烬正襟危坐,“你问。”

场面忽地就严肃起来,孟凛不适地骂了句自己嘴欠,也就说起了正事:“这些日子我都没怎么提过,但我还不知道你们来岭中,具体的打算如何?但是如果……如果想要岭中同北朝其他地方一样来设置巡抚,恐怕还有些困难。”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烬一只手附在桌上,偏身正对着孟凛,“岭中向来独立久了,忽然强行收回给大宋朝廷,可能会闹得适得其反,所以你是想说,若是要让岭中现在就全然交还给朝廷来掌控,恐怕有些不现实。”

“嗯。”孟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瞒你,岭中的事我不做主许久了,倘若我一人能说了算,白烬,拿岭中送你当着聘礼,我也心甘情愿。”

他又摇摇头,“但是岭中这些年来发展如何,已经成了定式,各地大多各自为势,唔其实可以说是江湖势力联合起来,其中让江家来主了个大局,从江天一色辐射出去,才大概有个一言堂的局面,届时江家要是执意把朝廷接纳过来,场面可能还会有些变数。”

“所以从一开始,我许给应如晦的不过是个名头,如今……”孟凛露出些苦笑的模样来,“如今遇上你来了,我还有些不知如何收场了。”

“你顾及我做什么?”白烬总觉得孟凛在自己身上行事时时常优柔寡断,有些当言不言当断不断似的,白烬思索了会儿,对着孟凛的视线远近移动了几遍。

孟凛不禁一笑,顺着视线挪着凳子往白烬身边靠近了些,“我不顾及小公子,难道要去顾及应如晦?”

白烬睁眼认真道:“你当得顾及你自己。”

“我来时与应大人也曾谈及此事,陛下的意旨不明,当前的打算其实同你当初应承大差不差,北朝收了岭中,但其中掌控的实权,依旧还是在你们手里,却是在行事上希望能得到些优待,譬如……开出条商路之类的。”白烬对孟凛靠来的动作习以为常,甚至倾身去同他放轻了声音,“淮南靠着岭中,从前走水路与江南相通,早是物产富庶之地,却是后来战乱,又遇岭中关了门路,产出的粮食走不了南路,北方又碍着重重山路与京城相隔甚远,因而这些年来不比从前,而岭中……”

“头一回就听应如晦暗示过了。”孟凛目光点了下窗外,“岭中除了上洛尚且安居,其他地方穷得只剩打劫的山匪,所以你们是想借此来活络岭中与淮南的通商往来,不仅助于北朝开了商路,岭中壮了商贾,也就削了江湖中的血光恩怨,此后才能让岭中一步步归于朝廷。”

“应如晦啊应如晦。”孟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家小桓肯定是玩不过他的。”

“那你的意思呢?”白烬问道。

“我的意思。”孟凛故作思考,有些话孟凛不方便来说,其实以孟凛的身份来看,他并不关心来日江湖朝堂的走势如何,哪怕是南朝北朝覆灭,他也觉得事不关己,可他见白烬如此为了北朝奔走效劳,哪怕是白家受了冤屈,他也一心要为了北朝收回故土,如此赤诚之心,饶是孟凛也为之动容,他竟是因为喜欢白烬,从而才爱屋及乌地想去替他为北朝朝廷多考虑一些。

孟凛温柔地笑了笑,“我想你求仁得仁。”

白烬眉眼一弯,孟凛这模样太可爱了,他想去把他抱个满怀,可是忽然窗外震声一响。

“砰€€€€”的一声,连屋里也炸进了流光溢彩。

孟凛赶紧起身去窗边,他惊喜道:“忘了同你说,岭中的烟花可好看了,你快过来!”

白烬觉得烟花并没有孟凛好看,可孟凛想他去看,他也一道起身去了。

岭中的火药流通没有京城那么严格,做烟花也比寻常容易一些,因而烟花花样众多,形形色色绚烂夺目,配合着这上元佳节的满城灯火,竟像是有些四海清平一般的繁荣安宁了。

白烬忽而从后面揽住了孟凛,他比孟凛高大,几乎是把他抱了个满怀,白烬立马就觉得心里落了地,安心又满足,仿佛已经是了却夙愿再无遗憾了。

烟花怦然作响,心动的声音也给淹没进去了。

白烬在目视前方看着烟火,孟凛却偷偷往后瞧了眼白烬的脸,他的脸给灯光衬得轮廓分明,他想起从前在祁阳的时候,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才说动他和自己一同过灯夕,如今却是唾手可得了。

“白烬。”孟凛同从前一样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从前……去过南朝吗?”

这话孟凛从前也在烟花漫天的时候问过白烬一次,可他声音太小,又给震声的烟花给盖过去了,白烬依然是没有听见。

白烬只感觉孟凛回头的目光,因而低头把嘴凑到他的耳边:“你说什么?”

孟凛却不愿多说了,他回头过来,直接对着白烬低头到他耳边的位置吻上了他的嘴。

白烬瞳孔微微震动,立马就从善如流般地闭上眼来,他低着头去吻孟凛,抱着用力的手缓缓抵在了墙上,几乎把孟凛一整个困在了怀里,让他在方寸里受着爱意。

绵长的呼吸中,白烬很喜欢把孟凛吻到失神,缠绵的口舌中感受着彼此的柔软,孟凛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几乎空白,可白烬攻陷着他的堡垒,让他无处可藏。

绚丽的烟火下,窗户被掩下了。

白烬的手从孟凛背后划过,熟悉的地方被他轻轻一按,立马就让孟凛站不住地滑进他的怀里,他动作和缓地抱着孟凛放下床幔。

白烬撑着身子,依旧抵在孟凛的后背,亲不到他的嘴,白烬就亲吻孟凛的后脖颈,那地方实在太过敏感,可这楼里还有赴宴的客人,孟凛压着声音不愿呼喊,他微闭着眼轻声来道:“白……白烬……”

白烬轻轻地咬了他的脖颈一下,听着声闷哼低声道:“我轻点。”

孟凛些微地点了个头,这动作他实在没有翻身的余地,唯有低头受着缓慢的深入。

白小公子温柔地在孟凛颈窝里留下一个吻,又顺着一路亲吻下去,动作柔得浓情蜜意,让人其中意乱情迷。

外头的烟花放完了,骤然的安静让低声的喘息都变得满是情愫。

白烬缓缓抬起头来,在孟凛耳边轻语了一声,“初寒……”

孟凛脑中迷乱,却是忽然被白烬这声喊回了神,这意味不凡的小字仿佛魔咒,可不过一刻,白烬那温柔的深入又是猝不及防地让他片刻的清醒化了烟云。

“初寒……”

“初寒……”

白烬竟是反复念着,一句一句和着深深浅浅,孟凛那清醒又无措的神思被扰得无处躲藏,温柔地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白烬嘴角微扬,他在孟凛耳边轻语:“初寒这个名字,以后只能让我来喊……”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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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山林 “到底是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把白小公子教坏了。”

灯火阑珊,酒过酣然,一夜抛千愁。

元宵过了,就是雪后逢春,艳阳一照,几日内回暖了许多。

岭中的事也渐渐办了起来,江家谨守地主之谊,既让岭中巡抚做成了虚职,就替应如晦修葺起了巡抚宅府,那一条早先料想的商路,也在挑着路段。

岭中从前很是霸道,外头的人进来过路除非武艺非凡,须得有江家给的通关文牒€€€€江家独制的铃铛令牌,若非如此,全无倚靠,就是谁也欺得。

如今不一样了,江天一色另拟了文书,凡经商路,盖了江家印章的文书就是文牒,凡有所需,去北朝边界通关的淮南办理即可。

事情繁琐,江家上下长老连同家主江桓与新任巡抚花了许多天,才拟出了大概。

而应如晦那边也将事情报请了朝廷,岭中紧要,朝中又有着六皇子齐曜的关系,竟是迅速地拨了银子下来,承了此前向江桓所言的铺路之事。

正正应着春来万象新的预兆。

这事儿孟凛不方便光明出面,账面却是他亲自来把了关卡,早几日遇见应如晦和气地来取过几次银两,拿的还是江桓的手信,怎么,江桓自己手下没人吗?让应如晦来作什么……

自己从前在淮北的时候也没管江家要过几个钱,如今给应如晦修个宅邸却是花费水涨船高,要不是这宅子白烬还要住,凑合凑合修得了。

白烬还要住……孟凛又开始犯愁了。

元宵之后白烬事情多了,毕竟白将军不可能什么事也不做,就与孟凛这管着内账的闲人终日厮混,可如今相聚不过十来日,孟凛就想到了日后分别的事了。

白烬不会一直呆在岭中的,北朝来日还要一雪前耻,白烬还要收归南朝,替白家洗刷冤屈,他如今呆在岭中,若是只为着与孟凛的相聚,那正是结实地耽误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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