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 第66章

“……”江桓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孟凛的房门依旧同从前一样不锁,江桓也没有进他门敲门的习惯,谁知他一推门,就见着这么一副搂搂抱抱的场景。

几日过去,江桓再怎么死脑筋,也接受了孟凛这喜好的事实,可一开门遇上这么一副场景,给人的冲击还是有些大,江桓当即骂了一句:“伤风败俗……”

“……”孟凛倚在白烬肩上咳了一声,也就和白烬分开了,可白烬仿佛还有些不太情愿,手伸进孟凛的衣袖继续拉着他的手。

孟凛把江桓当孩子,这被他撞破的场面属实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小桓,可是有什么事?”

江桓顺了口气,也得再逼着自己习惯孟凛许了人的事了,他语气缓了些,“今天元宵宴请的事,我看你肯定一点都不记得。”

时间过得恍惚,竟然到了上元佳节,江家年年元宵大摆宴席,今年岭中来了巡抚,应该也要请巡抚大人一道过去,场面还会再大一些。

孟凛还真是不记得了……

他体面地笑了笑,“小桓办事妥帖,哪里需要我来插手。”

“就知道你不记得。”江桓把手扣上了门,他目光往里头扫了扫,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们……你们都记得来。”

江桓说得别扭,“砰”地一声又把门给拉上了。

“这孩子……”孟凛对着门失笑,他注意了下白烬的表情,“白烬,江桓也就是嘴硬心软,你别跟他计较,他可能还不大容易接受我,我胳膊肘往外拐。”

从前的恩怨也不便再拿到现世来说,白烬也得学会和这个小舅子和平相处,他摇了摇头,“我不计较,但是孟凛……”

白烬偏身正对着他,“少年是非不定,岭中又这么大,你还是要好生同他分辨一些。”

孟凛也慎重地点了头,“好。”

白烬终究还是没同孟凛说前世江桓之后做的事情,如今走到这一步,只要孟凛还在人世,江桓要走的路,应当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白烬,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白烬本就没松手,一下抱得轻而易举,“好。

作话:

dbq这两天上班干脆二合一了,所以这章有点长

很喜欢他俩小时候,所以正文完结之后,应该会出一个“当年竹马”的番外,如果当初白烬早早地带走了孟凛,又会是什么光景

(戳戳手指)开了一个新的预收,白切黑病娇师弟攻×美强惨温柔师兄受→桐林春深,年下养成,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戳戳文案看看(羞愧脸)

第74章 把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元宵宴请,放在了上洛主街的宣宾楼内。

整座楼都算是给江家包了下来,夜里楼上挂起了彩灯,张灯结彩,红绸高悬,在这大年十五的时候还剩了浓厚的年味。

不过几天,岭中巡抚到了上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见他们没给江家赶出去,也就算是知道了江家的意思,为着贺新,岭中四方接了邀请的江湖人都赶了过来,也是要看看这向来没有官府的岭中今后有何变数。

岭中宴请,孟凛其实不大方便出面,一来岭中并未挂他的名头,二来他在北朝那场忠心救主的戏码传得有些广了,他随着进了宣宾楼,却是去了个无人的雅间,但白烬不一样,白将军随着巡抚应如晦过来,这一场必然是要露面的。

这竟是久别重逢之后,二人头一回分开了些时辰。

入夜时分,外头华灯初上,元宵的灯点满了整座上洛城,没有北朝管辖下的宵禁,几乎成了不夜城的模样。

还未上菜,孟凛孤身在雅间坐了一会儿,看着外头的灯火有些出神。

“公子。”陈玄敲了门进来,手上拿了件狐裘,“宴会开始了。”

“嗯。”孟凛露了些淡漠的神情起身,他从陈玄手上接过狐裘披上了,“走吧,”

宣宾楼后门停了辆马车,孟凛隐蔽地坐了上去,马车一动,挂上的铃铛铃铃作响,一路又直接响回了江家。

岭中的雪已经化了,不过呼呼吹着冷风,孟凛从马车上下来,径直地往江家祠堂里走,陈玄跟在他后面。

祠堂是西园独独修出的一栋阁楼,里头不分昼夜地燃着烛火,火盆也烧得正旺。

孟凛没把狐裘摘下来,而是直接取了三支香点了,恭敬地把香举过头顶,然后跪在了蒲团上。

祠堂中的牌位摆放整齐,拜的一半是江家的列祖列宗,一半是宁家的先祖。

孟凛对着江宁两家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了牌位前。

办完了这些,孟凛站起来把目光移向了一排牌位最边上的那支,那支牌位与众不同,没有注名,只单单写了“癸巳乙卯己卯”几个字。

孟凛走过去挽袖将那牌位转了一圈,“轰”的一声,牌位后边的墙上开出了一道门来,孟凛往后一眼示意陈玄跟上,就从那门里走了进去。

孟凛顺着台阶往下面走,他略微停顿,“今日的事情,还是别让白烬知道了。”

陈玄心如明镜,“是。”

孟凛知道自己从北朝离开的事大概伤了白烬,他怕白烬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所以这些日子几乎都没离开过白烬的身边,弥补的事情并非朝夕,但能补偿一些是一些。

不过今日设宴,白烬脱不开身,孟凛有些想避开白烬做的事,这才一个人出来了。

这门后下了台阶,是通往一间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烛火被里头的无名风吹得乱晃,孟凛一进来,就觉得里头有些寒意刺骨。

随即里头传出了声锁链拖动的声音。

孟凛走到地牢门口,他向来惨淡的面色变得有些阴郁了,冷冷地注视着地牢里的动静。

里头似乎关了个人,已经看不出模样,大约是个男人,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辨颜色,连原本的血色都被污垢遮住,像个深山里待久了的野兽,几根从墙上穿出的锁链分别锁住了他的四肢、脖子和琵琶骨,几乎将他钉在墙上。

那人仿佛没有感觉到来人,翻身时拖动锁链,才发出了些许声响。

孟凛垂眸看见地上放的破碗,里头只装着个快要发霉的馒头,他缓缓移步过去,朝那碗踢动了下。

陶瓷的碗清脆响了声,锁链下的人仿佛惊弓之鸟,整个人不住颤抖,随即才抬起头来对上了孟凛的眼睛。

孟凛冷冷一笑,“值此灯夕佳节,倒是亏待了赵家家主。”

这人竟是当年赵家的家主赵永€€,他听到孟凛的声音,瞳孔骤然一缩,眼里像是有一道光燃起,赵永€€嘴里大喊一声,接着锁链乱晃,他发了疯一般想要挣脱,伸手对着孟凛狂舞,却被锁链牢牢锁在原地。

一阵挣扎无果,那人眼里的光慢慢熄灭,他横眉对着孟凛大声吼道:“你杀我赵家满门,老子不会放过你!”

尾音高扬,竟在地牢里响起回声来。

等到声音响完,孟凛才慢声道:“赵家主还是这么火气旺盛,但看来你今日还算清醒,那就不枉我走这一趟了。”

赵永€€被孟凛在这地牢里关了六七年了,早就变得疯疯癫癫,只偶尔还算神思清明。

“我只恨,只恨!”赵永€€抹开额前的头发,咬牙切齿道:“当年杀了宁家满门,竟留下了一个你!”

孟凛眉间一冷,不消他开口,陈玄手里一颗石子弹射出去,正正击中了赵永€€穿锁的肩窝处,他立刻发出声吃痛的哼声,带起阵锁链的晃动。

孟凛眼里的冷意忽地也就化开了,他反而是微微笑了下,“赵家主当初确实不该如此疏忽,赵家扬威北方武林,在朝中也有倚靠,却没想到会被我趁虚而入。”

孟凛“啧”了一声,缓缓地温声道来:“我可是至今还记得,那夜的红绸大火交错,哀嚎漫天。”

赵永€€立刻像是受了刺激,他捂住头来痛喊一声,眼前恍惚晃过一片片红色,红纱交织着鲜血,一场大火蔓延开来。

“你不得好死!”拴在赵永€€身上的锁链一阵狂响,随着眼前红色消失,一道道铁链锁住了他的去路,赵永€€没来由地停止了挣扎,喃喃地念叨:“我儿子才刚娶亲……”

那天十里红妆,武林皆知赵家公子娶亲,排场大如世道未乱之前。

谁知宾客散去之后,半夜残月隐起,有人血洗了赵家满门。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孟凛颔首看他,“宁家的女儿死了,我也不过是让你赵家赔上一个儿子。”

“……”牢里忽地没了声响。

“罢了,如此佳节良夜还让赵家主动气,我也是良心不安。”孟凛拢了拢披上的狐裘,左右踱步了会儿,“上次见你似乎还得溯及前两年,不过那时正巧遇上赵家主神志失常,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我的相见,那次,你可是同我说了几句真心话来。”

“赵家主。”孟凛抚上挂在牢门上的锁链,“你猜我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

赵永€€瞳孔动了动,“我,我跟你说了什么?”

孟凛答非所问地顾自道:“我去了京城,入仕为官,恰巧地结识了些朝中贵人,譬如……”

“太子殿下,齐恂。”

牢房里锁链一晃,赵永€€立刻掰着锁链问:“我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孟凛却是依旧往下说着,“太子殿下流年不利,先是手下的金矿付之东流,辛苦经营的淮北落于他人之手,要拉拢的人没拉拢上,手底下的侍卫亲军竟还是他国的奸细,因为他而备受牵连,还有……还有因为当今陛下遭到刺杀,他守卫不力,又给治了重罪,想必今年这个新年,他还得孤身在皇陵里渡过,等他再能回京,京城里怕也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你胡说!”赵永€€不可置信,“殿下他聪慧机敏,筹谋果断,怎么会身陷险境!你定然是在诓骗于我!骗我说出,说出……”

赵永€€喉间一顿,立刻又低低怒鸣了声:“奸诈小儿!”

“赵永€€,你不是想知道你说了什么吗?”孟凛扣上门上的锁链,哗啦一阵响,他忽然换了咄咄逼人的语气,“齐恂有如此下场,还不是你自己说漏了嘴?是你亲口说你赵家上下十五口,连带仆役婢女七十六人,全都是为齐恂尽忠,原是齐恂指使你杀了我宁家满门,所以是你牵连了齐恂才是!”

“不是!不是……”赵永€€摸着乱糟糟的头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会是我……怎么会是我!殿下,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

孟凛听着赵永€€的哽咽,又厉声打断了他:“不仅如此,你还告诉我,你当年替齐恂收集江湖里的名册,调查朝中大臣与江湖人往来的记录,而我外祖,宁家的家主在江湖中有些势力,他也在名单之中,而与他来往的人,正是……”

孟凛话音停顿,接着从那牢房之中,低声地传出了一句:“白延章……”

白延章……孟凛嘴里的名字本呼之欲出,正正与赵永€€嘴里重合了一致。

竟然果真是白延章。

孟凛此前也不过猜测,这才半真半假地混了些话说给赵永€€听,白家出事的时候宁家尚且安好,其中的关联让人难以想到一块,但其中却是有个共通€€€€两家不结仇怨,竟然都落了不得善终。

白将军忠心为国,就连孤身一人的白烬都还为着国家奔走效劳,谁能相信当初白延章会真的通敌叛国,据当初塔尔€€所说€€€€陈玄将当初白烬与他对峙的场景说与了孟凛来听,是齐恂设了计谋调换了其中的书信,栽赃了白家一个通敌的罪名,又是他连夜平定了当初白延章的逼宫叛乱,其中真假,几乎全由他自己来说了。

如此说来,是齐恂,与白家有了什么不得不杀人灭口的仇怨。

至于宁家,孟凛的外祖与白延章有书信往来,也应当是宁家知道了什么,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所以,白延章知道了齐恂什么要杀人满门的把柄?

如此一来,孟凛才终将事情串联而上。

孟凛冷眼看了看几乎崩溃的赵永€€,想开口问他是否知道其中的具体把柄,却又觉得是多费口舌了,倘若赵永€€知道,齐恂怎么可能会留他活下去。

孟凛后退了两步,“良宵苦短,赵家主,我就不与你作陪了。”

随着一声低响,那地牢的大门又紧紧合上,无人再听得到其中的哀嚎。

“陈玄。”孟凛站在祠堂中忽地问了一句:“你说我做过的坏事,白烬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我?”

陈玄眉头一拧,觉得这是个送命题,他沉思了半晌,“白将军应当……”

“罢了。”孟凛又自己打断他,“我再寻个时机与他说,齐恂的事情涉及两家,我也该跟他合计一番。”

孟凛想来有些心烦,他揉了揉眉间,又忆起件事,“我记得从前让你带了个人回岭中,你可还记得?”

“记得。”陈玄以为孟凛累了,便去扶了他一把,“在祁阳送信的那个南朝暗卫,还关在岭中牢里。”

孟凛第一次收到孟明枢送的信还是祁阳,可孟凛偏偏不让他如愿,信给他点了,那送信的探子,还让孟凛埋伏着抓了个正着。

“想来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孟凛没让陈玄扶,跟他一道往门外走,“那人口中可问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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