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心惊胆战地盯着那边的主角二人,“呜汪”嚎叫,人美心善的大反派,不对,大美人!快醒醒吧,再不醒,你的老攻就要灭世了!
如美玉筑成的修长手指微微动了动。
同一时间,楚随风动了手。
恐怖的力量打在邪神身上,将他黑雾凝聚的躯体残忍地撕碎成无数小块,又强行汇聚拼凑成人形,邪神已经不能维持表情,身形淡得好像快要消散。
夏惜摔在地上,看着重伤的邪神愣了愣,眼睛红肿地扑过去,求生的欲望让他惊慌失措,喃喃道:“阿舜,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邪神还未开口回应,震惊又痛苦地捂住脑袋,死死看向楚随风身后,失声道:“薄……”
楚随风杀红了眼,满脑子都是杀了他们给薄虞陪葬,他再收集薄虞破碎的魂,大不了带着薄虞的魂割裂空间去隔壁的无限流,那里一定有能救活薄虞的东西。他想了很多,思绪杂乱无章,脑袋嗡鸣作响,手下动作却没停,正要送他们上路,一个微凉的躯体从身后拥住了他,熟悉的嗓音微哑:“随风……”
楚随风怔住。
他低头,腰间覆着一双同样熟悉的手。这双手就像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他很喜欢,在一起后的每个深夜,他亲完青年柔软的唇,便会爱不释手地亲一亲这双手,惹得青年耳尖微红,丹凤眸却弯起,潋滟着流彩,看似赧然,实则心底欣愉。
楚随风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他转过身,用力抱住薄虞,力道大的好似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
蒙着一层血雾的空间稳定下来,倏然崩碎。
薄虞轻轻拍打他的脊背,正如他曾经对薄虞做过的那般。
“让你担心了。”薄虞难掩内疚。
其实楚随风出门时,薄虞便停下了绘画。
这场赌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在一起后楚随风对他很好,好到让他生出了从所未有的安心感,心甘情愿暂时放下心中所有的酸涩和忐忑不安,相信楚随风,等着他对他解释这段时间的异常,可好多天过去,楚随风都没有解释。
薄虞没有忍住,前两天,他远远跟过一次楚随风,知道楚随风去了哪,也知道楚随风每隔几天是去夏惜家,但他没有说,也没有多问,任由翻涌的醋意将他淹没,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还是选择相信楚随风,他想着,等他画完这幅画,他和楚随风去参加林大师的画展,画展在H市,听说那里有世界最高的瀑布,他可以带楚随风去看,楚随风喜欢壮阔的美景,等楚随风心情好,他再坦白道歉自己跟踪了楚随风,再询问为什么隐瞒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但没想到,他又“犯病”了,有看不见的东西缠着他,他没来得及给楚随风打电话,意识便被拉入深渊,却不是毫无意识的深渊,他的眼前晃过无数尘封起来的画面,他再次经历了一遍最不愿意经历的事。
眼睁睁看着小时候的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让父母崩溃、抛弃了他,明明他也不想被怪物缠上;
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为怕再次被抛弃、将想修复关系的父母越推越远,明明他努力绘画是为了让父母重新喜欢上他;
眼睁睁看着和好前夕父亲身亡、母亲自杀前跑来他眼前,怨恨地说生了他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选择,明明……如果可以,他不想出生在这个世上了。
正当意识混混沌沌就要放弃之时,一道熟悉到落泪的嗓音如利刃破除黑暗,一缕光从深渊漏下。
“对不起。”
这个人为什么要道歉?
薄虞不明白。
旋即,与楚随风的所有记忆涌上心头,薄虞恍然。
应该是他道歉才对,楚随风那么多次救他出水火,是他不争气,他好累,他要抛下……不。
他怎么能抛下楚随风?怎么能让楚随风尝到他当初的苦?他不愿意,他拼命挣扎,他循着那道声音,义无反顾地破除黑暗,砸碎眼前反复出现的记忆,撕开眼前狰狞的一张张脸,他要去楚随风身边。
直到眼前豁然开朗,薄虞才看清眼前的一切,也知道,楚随风,又救了他一次。
他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越来越淡的身影,和邪神意识搏斗的脑仁疼痛剧烈,但薄虞露出了一抹笑,他认真地注视着好半晌才松开他一点点,手臂依旧紧张地拉着他不放的楚随风,即便面色苍白,唇角的笑容却比往日都要光彩夺目。
薄虞吻了楚随风,不带情-欲的蜻蜓点水,只裹着最浓烈的情愫,“楚随风,我爱你。”
这句话在此时不合时宜,也不符合薄虞一贯的清冷矜持,但他偏想说出口。
楚随风握着青年手腕的力道加重,眼中的最后一点猩红消失无踪,他深深看了眼薄虞,望进青年眼底,不知看见了什么,面部线条和缓下来,嘴角蓦然翘了翘,眨眼间恢复成往常不经心的样子,笑意盈盈地说道:“嗯,知道了,那明天去领证。”
薄虞眨了眨眼,愣住。
楚随风却不再多说,轻轻踢了踢脚边惊喜地绕着他们转圈圈的蒙面,问道:“那边两个,刚刚表白了,结局达成了没?”
蒙面查看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满是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达成了。”多亏了它那一踹!
楚随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它在€€瑟什么,说:“记得我们的交易。”
他抬手,直接灭了邪神,看向呆滞的夏惜时有些迟疑,毕竟夏惜虽然是帮凶,但……楚随风用余光看了眼微微抿唇的薄虞,还是让薄虞自己来,半是解释地问道:“你想怎么处理夏惜?他是邪神的帮凶,前面故意拦着我,不让我来救你。”
说到这,楚随风瞥了眼地上的夏惜。
夏惜猛然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恐惧地哀求道:“我不想死,薄先生,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我根本不知道阿舜是什么邪神,他只是说想教训你们一下,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薄虞垂眸思索,说道:“报警吧。”
楚随风没有意外,收起刀,这次他失去理智前特意开辟了一个空间,没有弄伤薄虞房间的东西,但是楼下被那些邪崇弄得乱七八糟,特别是薄虞父母挂在墙上那些画,毁坏了大半。
别墅有监控,因为事情有些复杂,邪神已经消散于天地间了,在回归世界意识的本体时,蒙面最后帮了他们一把,把监控那些诡异的场景替换成邪神的人类化身入室抢劫的画面,再伪装成邪神逃跑的假象。
确定一切处理完毕,楚随风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很快带走和凶手有关系的夏惜,有楚随风的威胁在,夏惜完全不敢说出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信,他哭着被压入了警车。
蒙面陪着他们去做完笔录,回到家里时,一切尘埃落定,它不舍地用脑袋碰了碰楚随风的裤腿,说道:“我要走了。”
楚随风沉默几秒钟,不客气地揉了揉它的耳朵,说道:“知道了,快把我老婆的体质改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没有再自作主张隐瞒,把一切都告诉了薄虞,包括和蒙面的交易。
薄虞闻言顿了顿,眼中的不舍敛去,取而代之耳根微红,轻声说道:“其实不用了。”
吞噬掉邪神一部分意识之后,他就发觉自己隐隐变强了,不仅能和楚随风一样看见那些东西,还能驭使一部分邪崇,虽然不比楚随风,更不比消散的邪神,但已经足以自保,只要努力,他能变得更强。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成为风的软肋,不想做禁锢风的囚笼,只想当陪伴清风的那一抹薄薄云彩,看着它肆意吹拂,安然在天空,欢愉地随风飘荡。
他想站在楚随风身边。
第80章 从无限流穿回来后(完)
薄虞心中的百转千回楚随风并不知道, 他投以问询的目光。
在楚随风看来,薄虞被这个体质折磨了这么久,应该很厌恶才对。
蒙面同样不解, 疑惑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还以为薄虞是不好意思,楚随风抱起蒙面, 捏着蒙面的爪子朝薄虞挥了挥, 笑着说:“对于现在的它来说,帮你换个体质很简单,不用觉得麻烦。”
“不是麻烦。”薄虞摇头,轻声说:“如果消除体质, 我刚刚解封的天眼就没了, 但我想和你看同一个世界。”
青年脸上没有半分勉强, 唇角微弯,周身游离于世的疏冷漠然不知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眸闪烁着光亮, 流淌着释然过后的平和。
楚随风对上他的眼睛,懂了薄虞的意思, 微微顿住。
他不是不想尊重薄虞的选择,但这次薄虞差点出事,让他有些像一朝被蛇咬的农夫,在此之前, 难以想象他也会有担忧惊惧的一天。
蒙面安分地被楚随风抱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楚随风, 又看看薄虞,不明白他们怎么改变主意了。
它提醒道:“你们要想清楚哦, 我很快就会与世界万物融为一体,成为完整的天道, 没有多少时间了。”
短短时间冲击过多,薄虞已经过了那种震惊劲,对蒙面会说话,还是世界意识这种事接受良好,或者说麻木了。
薄虞点头,似是看出楚随风的犹疑,闭目抬手,招来附近好几只强大的邪崇,外表狰狞恐怖的邪崇乖顺地站在青年身后,青年眼中漾开浅浅的笑意,说道:“你看,我可以自保。”
原来是薄虞引来的。楚随风松了口气,几个小时前留下的后怕还没消褪,要不是薄虞自己挣脱了邪神的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看见邪崇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楚随风沉吟许久,看着青年期待的眼神,还是妥协道:“行吧,但是你以后必须跟我一起锻炼,强大自身,还要多出门运动。”
薄虞求之不得,淡淡一笑:“好。”
见他们决定好,蒙面从楚随风手里跳下去,留恋地蹭了蹭两人,说道:“那我走了。”
楚随风随意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薄虞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再见。”
蒙面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迈着小短腿离开了。
楚随风望着有几分不舍的薄虞,扬了下眉,过去牵着薄虞的手,将人往楼上带,低声道:“你要是喜欢养狗,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犬
舍挑一只乖巧的。”
不过在此之前,先让他过过二人世界再说。
蒙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迫当宠物,来了薄虞家后故意暗地里报复他,每次在他亲薄虞时就凑过来卖萌打滚,打断他的美好时光,现在终于走了,楚随风恨不得拍手叫好。
“我考虑一下。”薄虞有些犹豫,他本来生出养宠物的心思是因为想跟楚随风多个羁绊,但现在不用了,他能感受到楚随风的心意,他们的关系已经不需要用外物去链接。
“好,那你慢慢考虑。”楚随风点头,笑眯眯地推着薄虞进房间。
薄虞起初没反应过来,等楚随风把他推进他的房间,视线在大床上掠过,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怎么不动了?”楚随风从他身后走出来,疑惑地问道。
薄虞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耳根发烫,眸光闪躲,轻声道:“现在是白天,我还没洗澡……”
“洗澡?”楚随风稍一思索就知道薄虞想歪了,嘴角挑起一丝戏谑的弧度,笑道:“民政局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现在去还能赶得上,再洗个澡人家可就下班了。”
薄虞一怔,回过神后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捂了下发烫的耳朵,轻咳一声,掩饰般问道:“不是说明天去吗?”
楚随风扣住他的腰,亲了亲青年的唇,哑声道:“我改主意了,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楚随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男士银戒,银戒的中间镶嵌了一颗似是红宝石的东西,潋滟着耀眼的光芒,是他心头血凝聚的宝珠,既可以保护薄虞,也能感知到佩戴者安全与否,定位位置。
在一起久了,或许就有了某种感应,他隐隐知道薄虞对这段感情很没有安全感,不是因为不信他,而是童年的阴影已经刻在薄虞骨血里,没有那么容易被剔去,以至于患得患失。
思前想后,楚随风便准备了这枚戒指。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楚随风拿出那枚银戒,问薄虞:“你愿意吗?”
薄虞怔住了。
楚随风一直等着薄虞的回答,本来的胸有成竹因为长久的沉默而忐忑起来,正当他想再问一遍时,青年抬眸。
薄虞定定看着楚随风,不知带着何种心情,手指无声地攥紧,轻声说道:“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连我的父母都抛弃了我两次,我是个累赘,我不惹人喜……”
“停。”楚随风倏然打断他,心头因短短几句话涌起强烈的心疼和一丝丝愤怒,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些事我早就知道,那是你那对混蛋父母有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至于你惹不惹人喜欢……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薄虞眼睫颤了颤,错愕地望着楚随风,半晌,问道:“你都知道?”
“嗯。”楚随风点头,补充道:“之前我向付叔打听的,他没有防备,都告诉我了。”
薄虞一时哑口无言,他本想给楚随风最后一个后悔的机会,却没想到,他那些糟心事,楚随风早就知道了。
“薄虞,你就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楚随风耐心地温声问道:“想不想和我共度一生?”
怎么会不愿意呢?
丹凤眼泛出点点动容的波光,氤氲着水雾,眼尾一刹便红了。薄虞心想,他欢喜都来不及,胸腔里喜不自胜的甜蜜似是快溢出来,怎么会不想呢?
父母来修复关系时,只是因为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坐在一起,也只有无言的尴尬。付叔偶尔来关心时,也只是觉得他可怜的同情怜悯。爱对于他来说好像是遥不可及的,他也从来没有被人坚定选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