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藏颔首,“也好。”
炎无羁率先起身,紧接着众人陆陆续续出了大殿。
云挽苏倏地睁眼,“你与天上的神仙也识得?”
“你怎知他们是神仙?”
“……我在极之渊曾见过那个药官。”
“既如此,明知故们多没意思?”圭藏扶他起来,“不若你直接问我,我都告诉你。”
云挽苏便不客气,直截了当说:“你打算做什么?”
“现在吗?”圭臧拨开他的衣襟,手掌一直探到滑嫩的后腰,轻轻摩挲着,“我打算做什么,挽苏现在可明白了。”
云挽苏按住他的手,“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圭藏,你自己说的,我问你便答的。”
“怎么办,说了你肯定要恨我了。”圭藏着迷地拥着他缠绵。
“你将我留在阴府时,怎么不怕我恨?”云挽苏任由他做什么,喘着热气道:“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准备做什么?”
“杀了白尽泽。”圭藏如是说着,彻底将他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挥掉矮几的杯盏,将人放上去。
望见他胸口的伤痕时,动作一顿,低头吻那粉色的疤。
“你...”云挽苏抿唇,闷闷憋住这声动静,双手推了一把,被叠着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想问我怎么杀?”圭藏轻笑,吻慢慢移到他脸前,“让那只凤凰亲手杀,别人动不了白尽泽,他可以啊。”
“啊!”
圭臧咬他,不疼,却将云挽苏惊得额头冒汗,“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这般。”
“如今不是我死,就是白尽泽死,没得选了。”圭藏彻底没入后,贴在他耳边,道:“挽苏,若让你选,你希望我和他,谁活?”
云挽苏不选,挣脱了双手,重重的掐在圭臧的脊背上。
眼角疼了几串泪下来,朦朦胧胧望着圭臧。他不曾表露半刻的享受,待身上人柔了些,他说:“我想回一趟十里荷境,可以吗?”
“不可以。”圭藏一口回绝。悬棺中是断不能去的,倘若被白尽泽觉察到就彻底完了。
云挽苏也料到他会这般说,沉默片刻,轻轻地喘出了声。
这一刻他是享受的。
这对圭臧来说极为受用,案几实在硬,他搂人起来,吻去汗珠,一路深深浅浅到了内殿。
云挽苏不愿躺下,跪坐起来,腰身慢慢地动,说:“你想余羡将白尽泽杀了,怎么杀?也像对我这般,勾引余羡?”
“哪能,挽苏,我和你说过的,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我不信你。”云挽苏身子一颤, 埋下头,“你运筹帷幄,我也只是你的棋子。倘若哪天用不到了,定也能狠心舍弃,如此还说什么爱不爱...”他被迫和圭臧换了位置,躺回榻上,承了那一下,不自觉蜷了脚趾,碰撞中零零碎碎说:“我有爱的人……那人不是你……”
“我不许。”圭臧愈发用力,瞧着他也如痴如醉,心中便只有雀跃,“挽苏,你不一样。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对你的爱从未假过,谁都伤不了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将你抢走了...挽苏...挽苏...”
被褥滑到了地上,墨发跟着垂下,阖眼的人有话说,便存着一丝意识,落到他怀里靠着。
“我曾有爱人,一叶道观逢应闲。他酷爱荷花,可偏我是一朵莲,他修仙飞升,从此失了音讯……莫要觉得这故事悲凉,于我而言,有缺憾才刻骨,若没有对他的思念,我便活不了那么久...”
圭臧不语,恋恋嗅着他的味道。
云挽苏道:“我的逢应闲,千万年前死在南禺灭族战事中,我亦是罪人,苟活千万年,终有一日要去寻他。”
南禺战事!
云挽苏记得了…
圭藏一惊,瞳孔微张,揉耳垂的手亦顿住了。
第87章 心魔
殿门叩门,鬼差低声道:“鬼君,至善星君有话同您说,在正殿等着您。”
殿内沉默半晌终于回应了一声,殿门口的阴影退下。圭藏坐起身,拢上衣衫。
云挽苏跟着起来,从后将人抱着,“你才说你爱我...”他嗓音沙哑,听着像在哭,攥紧手腕将圭藏牢牢抱住了,“若我要你为了我不要这么做,你会就此罢休吗?圭藏,我...我其实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有事。”
“你先歇下,我忙完就来...”
“逢应闲...”云挽苏低低地喊一声,“你对我好我知道,可余羡师徒二人也从未对我不好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这件事,只要开始便回不了头,”圭藏回身,指间一晃,化出热帕将他面颊上的汗液擦去,“很快便能结束了,到时你想回十里荷境,我陪你回去,一直住在那里也好,只要你开心。”
闻言,云挽苏失望松了手,躺回被褥中。
身下泥泞令让他不舒服,圭藏见他皱眉便知,俯下身同他说:“待我回来抱你去沐浴,你这般模样,谁都不许看。”
云挽苏别开面,阖眼不语。
圭藏挥手封了殿门,吩咐完鬼差大步离开。
药官周不夜喝完第二杯茶水才将人等来,搁了茶,迎上几步:“鬼君,我已按照您的意思,将那药丸给了白大人,我尚不知服下会如何,若出了事,白大人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圭藏负手,说:“无须忧心,我想,此时他已顾不到你的头上了。”
“何以见得?”周不夜,“在神庭,因白大人一直看着,我施针时便不敢做什么手脚,若他不将那药丸给雪凰服下的话...”
圭藏打断他的忧虑:“怎么不会?能将他那半颠半傻的徒儿治好,白尽泽求之不得。”
周不夜有苦往肚里咽,无声叹气。
事情的关键在于他怕死,多余提醒了一句‘服了会死’,如此一来,喂不喂药白尽泽定要利弊斟酌。
“那药丸是眼下最关键的一步棋子,”圭藏说:“先前布下的梦魇还未尽数发挥作用,梦中他可是在被追杀啊!这次的药丸,只让他看清,毁了南禺和想要他性命的那张脸。”
圭藏想起那防患于未然的梦,便颇为得意。他就料到余羡会有夺回元神恢复记忆的那天。
如此一来,梦中发生之事结合了现实,只真不假了!
“鬼君的意思是让余羡把白大人当做灭族仇人?”周不夜蹙眉,来回踱步,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慌张,他说,“我知道鬼君造梦之术已是炉火纯青,可白大人也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
圭藏高深莫测地笑道:“所以才让他徒弟来对付啊。你且回神庭去吧,莫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此时,床榻上的云挽苏察觉背后有人,猛地回首,却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两颗剥了壳的莲子落到他手边,他捡了莲子,轻声试探:“八宝,是你?”
一只‘嗡嗡’的苍蝇停在床榻边,围着那莲子转圈圈,云挽苏这才会意,吃了莲子。味道同灵山上的一般无二,他问:“八宝,你没事,真好。”
吃下莲子,苍蝇的‘嗡嗡’变成了人声,八宝扯着嗓子,“啊啊啊啊啊啊!能听到了吗?能听到了吗?”
音量极大,险些将云挽苏振聋了,他捂着半边耳朵‘嘘’了一声,“能能能!”
八宝累得直喘气,四仰八叉倒在床榻上,“白大人说,你无需担心余羡,这一切尚且在他的掌控中,你好好待在阴府,反而比出去更安全。”
“是吗?”云挽苏想起身,想着身上的斑驳,又老实躺回去了,“余羡醒来了吗?他还好吗?”
“不太好,”八宝嗡嗡展翅,说:“不过白大人说快好了,就这两日。”
他准备走了,殿门突然从外推开,吊儿郎当的圭枭闯了进来。
他将盛放衣裳的托盘随手扔在桌上,说:“我哥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叫你自己沐浴更衣,想去哪玩让我陪着你。”
他说着往榻上坐。
云挽苏慌里慌张抬手,没来得及,苍蝇被圭枭坐在了屁股底下...
八宝叽里咕噜,大骂他没长眼。若八宝知道,这位便是他厌恶至极的池中鱼€€铜毛,想必会更生气。
毫无察觉的圭枭抬抬下巴,“怎么?还不起来,要我请你啊?”
云挽苏斜看他一眼,掀被子赤条条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圭藏迈了一只脚进来,片刻工夫便将圭枭丢出大殿,“让你放门口等着,谁让你直接进来的!”
八宝趁乱往外飞,不忘咬一口地上哀嚎的圭枭,肉眼可见的速度,眼皮鼓起一个大包。他极为满意,一路笑呵呵跑了。
苍蝇小小的躯壳可是委屈八宝了,回到极之渊的地界,变回蛊雕,肆意畅飞,“神尊,我回来了!”落地直往凇雪阁跑,“我将话传到了。”
“嗯。你来得正好。”白尽泽收拾了手上的东西,吩咐道:“需你守一个时辰,若有人闯入,唤醒我便可。”
“嗯!”八宝听话点头,出了阁楼,搬椅子,端端正正坐在门口守。
房中亮起一道刺目光束,将榻上昏睡的人层层包裹其中。白尽泽指尖圈圈绕绕,牵出一幅会动的雾画。
他将这幅画摊在半空,入定后收了手,阖眼时,将神魂渡进了画中。
“谁!”
余羡回过身,满身伤痕。见到白尽泽时,面上些许恍惚,随即提起神兵指向他。
脑中萦绕那句,‘南禺已是一片废墟,你也不过将死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不受控的声音不断地在提醒他。
灭了南禺是白尽泽,要取他性命的也是白尽泽。
“雪凰,到我这边来。”
白尽泽向他伸来手,并非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余羡呆呆望着那只手,一步步往后退。
脑中的声音不断说:“别信他,他毁了南禺也毁了你。现在就杀了他,杀了他给父君母后,给哥哥姐姐,给死去的南禺无辜百姓报仇!”
余羡头疼欲裂,扔了手中的剑,用力捶打脑袋,咆哮道:“不是白尽泽,不是,闭嘴,你给我闭嘴”
“如果不是他的徒弟,南禺又怎么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一切都是因为他,快杀了他啊,杀了他!”
余羡抬眸,添了血色,跟着念:“是你,白尽泽...是你害了南禺...”他如同傀儡一般,木讷捡起地上的利剑,剑锋对准了白尽泽,“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过片刻,余羡又慌张将剑丢了,“不是白尽泽,不是!”
白尽泽在说话,余羡一个字也听不见。
眨眼工夫,便见白尽泽提刀向他袭来,“孽徒,为师教你本领,便是让你用来杀无辜百姓的?山下百姓何错之有?”
更多的声音涌进来,最多的便是杀人魔。
“我没有杀,不是我!”余羡回首,一地尸山血海的村庄就在眼前,瞬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漫天的害怕冲得几欲失控。
白尽泽过来,指尖点在他眉心,“雪凰,莫要害怕。”
这道声音最为温柔。
“师父?”余羡不停抹泪,哽咽说:“我杀了很多人,就在山崖之上,可若我不还手,我便也要死了,我错了吗?”
白尽泽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自保无罪,没人会怪你。”
“可他们说,我是杀人魔头...”余羡无助哭诉,接着捏拳打自己的脑袋,“我杀了许多人,许多无辜的人...”
“都是假的,只要雪凰不想,也不信,便没有。”白尽泽说,“不信你再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