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审判 第77章

  余羡将信将疑回首,尸山血海果然消失无影。

  也不过须臾。

  “拿下这个狂妄竖子!为刀下亡魂雪恨!”张张眼熟面孔朝他袭来,云挽苏,八宝还有聊苍也在其中。

  白尽泽分明没有张口说话,余羡却听到他的声音。于是忙不迭将身前的人推开,自言自语道:“我是孽徒,是杀人魔头。白尽泽,是你毁了南禺,是你杀了人,是你...”

  “对,就是他,杀了他,提族人报仇雪恨!”

  余羡剑锋没入白尽泽的心脏,猩红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白尽泽并未躲开,而是一步步朝他走来,任由这柄剑深深刺入胸口。

  “你...”余羡恍惚不敢置信,手松了些许。

  白尽泽将人抱住,轻柔道:“只是梦,并非现实,雪凰别被桎梏其中。”

  余羡感受到白尽泽胸口涌出的温热鲜血,将他的衣裳也浸湿了。又听到这道温和的声音,他心中的恐惧缓和一些,颤着肩,小心翼翼地问:“不是真的吗?”

  白尽泽垂眸看他,“不是。一切都是假的,圭藏早早给你种下了心魔,是我疏忽,未能及时察觉,我有不对。”

  “心魔?”余羡面露茫然,嗅到血腥才恢复一些神智,“白尽泽...我说不是你,他不信,一定要杀了你...”

  “不怪你,虽是雪凰的心魔,却不受控于雪凰,唯有解开方能不再受控,你信不信我的话?”

  “信你...”

  白尽泽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好,若醒不来,雪凰便在这梦境中将我杀了,我就是你的心魔,杀了之后一定要记着醒来寻我,可好?”

  余羡眼中震色,杀了白尽泽?怎么能杀了白尽泽?

  这般想着,他才恍惚,方才他已经动了杀心,剑不是穿透白尽泽的心口了吗?

  “嗯?”白尽泽再次点他的眉心,“回来极之渊寻我,我没事,会在那里等着你。”

  余羡呼吸微促,紧张的咽唾液,“我...不行...”

  白尽泽捏着的手,握紧刀柄,用力一搅,更多的鲜血涌出来,他说:“别怕,待你醒来,醒来我便在你身边。”

  白尽泽一点点没了力,满身鲜红倒在血泊中,余羡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吓得手足无措,指尖颤抖触着地上的人,推了一推,没见半点反应。

  “白尽泽…白尽泽!”

第88章 喊夫君。

  榻上之人不停落泪,闷声不吭险些将自己憋断气了,汇聚鬓边的汗液直往被褥里渗,迟迟不见转醒。

  白尽泽顾不得自身不适,指尖缠着一道有形有色的灵力,注到雪凰体内。此番下来,便不得不即刻运气凝神。

  片刻工夫,余羡胸口起伏,咳出一口血红,血腥在鼻腔蔓延开,将撕心裂肺的人活生生剥离梦境。

  “白尽泽!”

  他猛地坐起身,满身的冰凉,僵硬足尖触到地,直直栽了下去。白尽泽伸手捞得及时,可他此时正是虚弱,没能撑住身,垫在地下给徒弟当了肉垫子。

  “无事了,无事了。”白尽泽抬手顺着他的脊背,声音轻而缓:“梦中事都过去了,不必回想,雪凰醒来就好。”

  “白尽泽...”余羡看清人,一瞬脱了力,趴在他胸口,通红的眼巴巴望着他,“师父,你没事?”

  鼻尖溢上一股酸涩, 余羡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白尽泽这才如释重负。

  先前犹豫的并非该不该将那药丸喂下去,而是破除心魔后,那些被暂时封印的前尘往事,一股脑回到雪凰的记忆中,他能否承受。

  白尽泽未曾多言,手轻轻拍着背,时刻留意雪凰的状态和反应。

  余羡嘴里念念有词,挨得如此近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满面湿热的泪人抬起脸来,认真同他道:“师父……师父,我没有家了,没有南禺可以让我回去了,师父……”

  雪凰当年一人在悬崖顶,在众人围剿时,定也是像现在这般无助。白尽泽不能想,想起便觉得心痛不已。

  “雪凰想哭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余羡撇嘴大哭出声。

  白尽泽将身子撑起来些,靠着床榻。

  因神魂入了梦,一时半会儿难缓过来,他也并不着急起来,拥着雪凰,同他说些别的,“这次即便不愿我也得带你去寒池,若落下病根,怕是要有流不完的泪了。”

  他掌心躺着热帕,将余羡下巴上凝结的血痕一点点擦干净。淤血吐出来也好,这几日还需吐几次才能彻底清了。

  他问:“雪凰眼睛疼不疼?”

  “有点…”余羡还觉得胸口疼,其余地方还好,擦完面颊便将头埋到白尽泽的颈间,缓和最后一点难受。

  白尽泽说:“疼就先不哭了,你身子本无大碍,去寒池疗愈内伤,待好透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余羡低低地说:“白尽泽…我很想你。”恢复了全部记忆,除了悲伤便剩下了无穷尽的思念,这样相互依偎着,仿佛偷来一般。

  “我知道。”白尽泽扁头,一吻落在他的眉心,“我知这一路走来多么艰辛,雪凰,你能回来,为师很高兴。”

  “当日,逢应闲趁我失意,顺走你送我的玉髓,我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我在想,那手镯会不会害了你,怪我……没将本事学好,抢不回来,也找不到你…”

  余羡抬手捂脸,汹涌的记忆一幕幕在脑中循环,好似锋利的刀,一把接着一把将他的骨骼重新割开,在血肉之上乱搅,很疼很疼。

  “找不到?”八宝推门进来,着急地蹲在他二人面前,歪着脑袋,“余羡,你什么找不到,我现在就去帮你找!”

  余羡方才还在沉浸在伤心之中,让八宝一句话,惹得愣愣地哽咽。

  “没有什么找不到,”白尽泽将人抱起来往外走:“你去帮雪凰拿身干净衣裳,送到寒池来。”

  “好!”八宝转身便去竹楼,兴奋道:“余羡,一会儿咱们悄悄地说!”

  余羡盯着八宝跑开的背影看,一时竟分不清他是铁毛还是八宝。

  白尽泽哄他服下护体丹药,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当年八宝受了重创,维持不了真身,也因下意识想护着你,一半的意识随你封印起来了。如今你醒来,他也便醒了。无论是铁毛还是八宝,其实都是他。”

  “聊苍呢?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他如何了……”

  “丢了肉身。”

  “他…”余羡忧心忡忡,“他是不是……”

  “没事。”说着,白尽泽袖子里边的白绫露出头来,悬在半空,凑过来绕在余羡的手腕上。

  白尽泽:“他是上古青龙,肉身再化是亿万年的事,雪凰无需担心,聊苍会回来。”

  “会回来。”余羡捏一捏指尖白绫,“我以为,白绫只是你的法器。”

  余羡知道这时候想这些着实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面色一变。

  若这是聊苍,那他与白尽泽床榻欢愉之时,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这般想着,雪凰便羞于直视白绫,一股脑将白绫塞回白尽泽袖中。

  下了寒池,余羡没有乱动,冻得唇齿打架,不多时便反常地浑身燥热难耐,为转移注意力,他道:“我觉得,我像做了很久的梦,现在也难分清,到底同你在极之渊是梦,还是以前在灵山才是梦。”

  白尽泽说:“都不是。”

  雪凰第一次从悬棺中来,脑中残存的记忆停在了儿时,随着心智日益成熟,记得一些记不得一些,把零零碎碎拼凑起来记忆当做了新生。

  可喜欢与否是注定了的事,他的徒弟不论何时,都会发现自己大逆不道的爱慕着师父。

  白尽泽从未强迫他想起什么,不引导也不拒绝,将人放在心尖尖宠着。

  “嗯……”余羡喘气的声音大了,定了定神仍旧稳不住。

  白尽泽将人拉过来,额贴着额,觉得雪凰又烧又烫,便探了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无章法。

  余羡恨不能挣脱了,躲到角落,或是藏起来。只是再寻常不过地触碰,他不合时宜有了反应……

  水声碰响,分明刺骨,余羡却滚烫得直吞热气。别开手腕上的手,背过身,几乎缩成了一团。

  “乃是药性上来了。”白尽泽同他解释:“你修为不够,扛不住药性。可若不将丹药服下,我便放心不下。”

  “那…那我可怎么办…”余羡咽下唾液,急促地喘气愈发明显,多说几句声音还哑了,“我等药性过了再来泡寒池…”

  “别动,就是此时效果才好。”白尽泽将人带过来,“阖眼,凝神,不出半炷香便能稳下来。”

  余羡听话阖眼,可那处胀痛不堪,如何能稳下来…他不想被白尽泽知道,攥紧拳,掐着手心破开了,忍得好不痛苦。

  “过来。”荒唐便荒唐罢,白尽泽终是不忍心,“我帮你。”

  “不用…”余羡摇首,“半炷香罢了,我可以熬过去。”

  “将自己憋坏了,”白尽泽捏着胳膊把人拉过来,细细查看他的面目神情,“若是适得其反,还得多遭几次罪,你愿我也舍不得。”

  余羡光洁的脊背贴在白尽泽胸口,舒适得蹭,呼吸停一会,急促一会儿,敏锐地将白尽泽每一个字纳入耳蜗,当做亲昵情话,品味着。

  他又想,半炷香,只要半炷香!

  “何况,我与你的关系不用你这般忍耐,雪凰,你叫了我好几日的夫君,如今醒来想赖账了不是?”白尽泽抱着他,手探到水下,小心翼翼的揉捏雪凰的疼痛,压低嗓音道:“是你说,我们在极之渊成了亲的,我便忍不住反思,想着选个好日子,无论如何也将小雪凰娶回来,当名正言顺的夫妻。”

  余羡听得耳根发热,不由自主地将脑袋靠过来。半炷香怎么比半时辰还难熬,他吻了白尽泽滚动的喉结,问:“我叫你夫君?莫要诓我……”

  “八宝也知道,你大可以问一问他。”白尽泽道:“在灵山时,我确有允诺你日后在极之渊成婚,你将这话记在心中,念念不忘了。”

  “我没有…”余羡不愿忍着了,转身过来,腿缠着白尽泽的腰,他急急问:“白绫…聊苍会不会看见?”

  “看见什么?”白尽泽故意逗他。

  “我想要,不忍了。”余羡的腰动了动,“他若能看见,我…我还是忍着吧…”

  白尽泽含着笑:“他不在这处,方才,你抱上来时就跑了。”

  余羡偏头去看,那堆衣物素白,辨不清白绫到底还在不在,他急得不得了,“白尽泽,若下次喂的药有这种副作用,莫要再喂给我了……”

  他自己坐了下去。愣是一声没有漏出来。倒将白尽泽弄得猝不及防,险些*了。

  “你自己身子受不住,还赖我的药不好。”白尽泽圈着他的腰,一指抵在唇齿间,不许他咬唇,“没有人听到,想如何便如何。”

  余羡咬一口他的指尖,低头下来索吻,“你动,我没力气。”

  水波渐大,雪凰立马变了卦,“别动别动,疼,我自己来……”

  白尽泽似笑非笑:“你喊夫君,我什么都听你的。”

  余羡装听不见,拥着他亲吻。白尽泽只是动了一下,雪凰便想抽身起来,腰上一沉,又被按了回去。

  “什么,你方才说什么?”余羡一手扶着寒池的沿壁,一手圈着白尽泽的脖颈,“我头晕,胸闷,想吐,哪里都不舒服……”

  白尽泽才为他把了脉,现在是在满嘴胡说八道:“喊夫君,雪凰听话,喊了才有甜头。”

  “我……”平白无故,余羡张不开嘴。

  脑中喊白尽泽作夫君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倏地想起一些,羞得没了脸,一时忘记水下厉害,没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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