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 第26章

夙寒声歪着头看。

九月闻道祭之上,乞伏昭一鸣惊人,因根骨奇佳被剑尊看上,收为内门弟子。

不过在夙寒声临下无间狱之前,似乎听说此子阴郁,入了魔后竟欺师灭祖,将剑尊斩落万丈雪山巅之上,窃取剑宗道统。

乞伏昭日后还要欺师灭祖呢,肯定不会轻易死在这儿。

夙寒声听师兄的话,不主动闯祸,转身要走时,始终背对着他的赵与辞却猛地一回身,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夙寒声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新买的浮云扎将他身上笼罩一层雾气似的雪纱,瞧着恍若仙人。

赵与辞瞧见他,脸上浮现一抹狞笑,直接放下乞伏昭直起身:“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昨日那个满嘴污言秽语的蠢骨头。”

他本已盘算好,找个时间报复此人,没想到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师兄叮嘱不可闯祸,夙寒声自认见他没有冲上去杀人,已足够忍耐了,猝不及防又挨了句骂,他仍听话地强行忍住。

书上说,以德报怨。

夙寒声定下神,曲着食指咬了下指节,弯着眼眸朝赵与辞和善地一笑。

€€€€只是少君从未尝试过对想杀的人假笑,所以眉眼弯弯,唇角崩起,莫名显得极其敷衍……和讥讽。

赵与辞见他还敢挑衅自己,冷笑一声。

“我怀疑此子是拂戾族的奸细,同这个见不得光的煞星是一伙的,给我扒下他的浮云遮!”

“拂戾族奸细”这顶帽子扣下来,就算闹去惩戒堂,他也算师出有名,不算私下斗殴。

乞伏昭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奄奄一息抬头看向前方,只隐约瞧见个雪白的影子。

夙寒声不高兴。

明明他都退了一步准备闻道祭之后再动手,这人为何还要穷追不舍,上赶着要打架?

身后弟子指哪打哪,当即松开乞伏昭,转瞬便至夙寒声面前,七手八脚地朝着夙寒声的肩膀探来。

夙寒声一愣,心中又浮现起那不讲理的委屈,

只觉得全三界的人都在同他对着干。

他只是想做个不让徐南衔操心的师弟,怎么如此之难?

赵与辞双手环臂,等着众人将人制住,扯下他的浮云遮。

最好掀之前将这满嘴脏话的狗东西揍一顿,这样就算查出他并非拂戾族、只是纯爱女妆的病态疯子,等到了惩戒堂他也有“查奸细”的理由躲避责罚。

毕竟拂戾族,人人得而诛之。

赵与辞好似已看到夙寒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的惨状,突然见前去抓夙寒声的五六个人突然一声惨叫,整个人往后重重倒飞出去。

砰砰砰!

四仰八叉摔到四周,哎呦哎呦惨叫起来。

赵与辞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夙寒声手腕上宛如镯子的枝蔓倏地落地扎入土壤,转瞬化为伴生树,张牙舞爪地蔓延至周遭密林中,以一个环抱姿势将夙寒声牢牢护住。

枝蔓宛如活物,游蛇般一致“望”向赵与辞。

赵与辞一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两根粗壮的枯枝突然凌空而至,势如破竹般根本拦不住,直直抽在他脸上。

周遭只听到“啪啪”两声。

枯枝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赵与辞的脸,甚至绵延至下颌,两道红痕在下巴出拧成一个叉状,转瞬皮开肉绽,渗出狰狞的血痕。

这一下兔起凫举,直接将在场所有人都抽懵了。

三息后,赵与辞才猛地被袭上脑海的剧痛唤醒,猛地捂着脸惨叫一声。

“啊€€€€”

“我已退步了,还冲你笑!”

夙寒声身后张牙舞爪的鬼枯藤影子笼罩,浮云遮随风而动,他好似含冤负屈,眼尾还浮着一道红,冷冷质问。

“……为什么还要逼我惹师兄生气?”

第18章 十三戒律

四周一阵死寂。

闻道学宫不温不良的人虽多,可从未有过这种打了人还理直气壮质问的。

此人活阎王吗?

赵与辞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根本无法顾及夙寒声说什么,捂着脸惨叫连连,身后弟子七手八脚地想去扶,却被他一脚踹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赵与辞忍过那阵剧痛,气得双目赤红,当即不管什么私下斗殴扣三分,就算扣三百分他也要此人生不如死。

“我必杀你!愣着干什么!给我废了他!”

被抽的人还没疼哭,夙寒声倒是眼泪快下来了。

他已忍住杀意,并没有像崇珏教得那样直接杀人,这人竟然还要得寸进尺?

几个弟子招出兵刃,朝着夙寒声袭来。

伴生树哪里会让几个筑基期的人近身,只是一通乱舞便将围上来的少年全都打翻出去,无数枯枝直勾勾盯着赵与辞。

一堆人被横扫出去,哀嚎连连。

赵与辞下巴的血滴得满身都是,他嘴唇都疼麻了,张嘴就要再骂,却在那声怒吼后只能发出含糊的。

“唔唔唔!!”

夙寒声:“我管你爹是谁,我爹还是仙君呢!那又如何,不照样死得连尸身都寻不到!”

赵与辞:“唔唔€€€€!”

夙寒声脸色一沉,枯枝再次凌空而至。

啪€€€€

这次直接抽在赵与辞的身上,两下三下便被抽得衣衫上沁出血痕,明明是个即将结丹的筑基期,却被一根枯枝抽得毫无还手之力。

夙寒声冷冷道:“我师兄将我养大,你竟敢如此诋毁他?!”

赵与辞:“……”

其他人:“……”

怎、怎么听懂的?!

赵与辞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被一个筑基期的新学子欺辱成这样,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本是想操控灵力冲上前的,可那枯枝不知有什么神通,疼得几乎让他凝聚不了神识,只能捂着伤口,眼泪混合着鲜血簌簌往下落。

伴生树下,金丹之下皆蝼蚁。

夙寒声的经脉无法修炼灵力,但天生剑骨的天赋许是都落在伴生灵上,仅仅十七年便长成这番诡谲模样。

角落中无人在意的乞伏昭满身是血,无暇顾及周围,挣扎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往树荫中爬去。

若在日光下暴晒半刻钟,他必死无疑。

乞伏昭疼得眼瞳涣散,眼前阵阵发黑,手即将探到树荫中时,有人停在他身边。

乞伏昭下意识畏惧旁人的靠近,立刻遮住脸额头触地。

下一瞬,一双手轻轻落在他凌乱脏污的发间,毫不嫌弃地揪起一绺发,生涩地将一样东西系在微卷的发上。

乞伏昭一愣。

只听得耳畔“€€”的一声,似乎是什么阵法启动了,接着一阵阴凉遍布全身,被阳光灼烧的痛苦缓缓消散。

乞伏昭茫然将额头从双臂间抬起,举目便见一身雪纱的少年抱着几卷卷轴蹲在那,垂着羽睫看他。

“还能动吗?”

那双眼太过清澈,乞伏昭甚至能从中看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自己,他下意识又低下头,缓慢的心脏猛地一阵疾跳。

“嗯……”

只要不被日光晒伤,拂戾族一向命很硬。

乞伏昭晒伤已止住了血,狼狈地站起身,哆嗦着将地上散落的衣裳裹在身上,在一身雪白莲纹袍的少年莫名有种自惭形秽的羞耻。

三界甚少有人对拂戾族有好感,更何况此人一看便是玉食锦衣养出的精致尊贵,更不会无缘无故触碰他这个天道厌弃之族。

乞伏昭余光扫了夙寒声手中拂戾族的书,疾跳的心口逐渐平静。

不过又是一个想借着施舍,让自己译书的人罢了。

他习惯了。

赵与辞还在疼得哀嚎,夙寒声想问乞伏昭句话,被吵得头疼。

“能不能小点声,我在和别人说话呢€€€€你昨日还说我无礼,没教养的人是你才对吧。”

赵与辞:“……”

赵与辞怒不可遏,几乎被气得失去理智,挣扎着招出兵刃。

那灵剑上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明明是筑基期竟然蕴含着金丹一击,势如破竹朝着夙寒声面门劈来。

“去死!”

夙寒声沉下脸,正要操控伴生树,耳畔却听到“咻咻”几声,几道闪着金光的东西激射而来,轰然将赵与辞的灵剑打歪。

灵力倏地散去。

夙寒声定神一看,却见几枚五帝钱萦绕赵与辞身侧飞快旋转,顷刻化为密密麻麻的符€€牢笼,将其瞬间困住。

“啊……”

这是有人替自己出气吗?

夙寒声正高兴着,却见又是几道五帝钱簌簌而来,转瞬将他也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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