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匆匆点头,转头就去拨通电话。
护士被钱特助带过来,手里推着医疗器械车。
林鹿有气无力的靠在盛危肩膀上,整个输液大厅附近吵吵闹闹,水泄不通,浑浊的空气就像潮水一样往他肺部钻,毫无遮拦的臭味让他胃部不断反酸。
盛危看出他在难受什么,道:“去空病房,这里人太多了。”
进了干净的病房,林鹿反酸的胃部终于消停下来。
盛危带上门,看着护士动作娴熟地止血,用碘伏消毒处理伤口。
护士庆幸的说:“还好伤口不深,要是再深一点伤到韧带,估计就要拍MRI,影响以后手腕活动。”
“不过这些天也要尽量注意,不要碰水,伤口愈合之前尽量少用这边的手腕。”
钱特助道谢,送护士出病房。
林鹿病怏怏垂着头,见他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盛危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冷峻的脸庞覆上寒霜。
他电话还没打完,安全通道里忽然跑进来几个人,听他们说是输液大厅那里有偏激病人家属和医生发生口角,他直接挂断电话往回赶。
一到就看见男人握着刀朝林鹿直冲过去。
他为了报复林鹿做了那么多工作,怎么能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的家伙冒出来的抢先?
也是他经历大风大浪之后,心态平稳了,换做是之前的盛危刚才都要打断对方几条肋骨。
“真能逞能,”盛危冷着张脸,手揣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看着他:“再深一点,你现在就横着躺进手术室了。”
林鹿仰着脸,一脸纯真和无辜。
“可我刚才不是救人了吗?”
见他还敢提刚才的事,盛危想起赶过来时千钧一发:“你没就义就不错了。”
“疼吗?”
“疼啊,怎么会…不疼。”
林鹿有气无力地哼唧一声,将额头抵在盛危胸口,嗓音虚弱:“快…回家吧。”
听见这句话,盛危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很快上车,钱特助在驾驶室开车,盛危瞥了眼林鹿的侧脸,或许是手腕的疼痛牵扯到了神经,林鹿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发梢无精打采的垂着,嘴唇就像肉桂透不出一丝血色。
林鹿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回家,弄得他心情有些复杂。
盛危:“你在想什么?”
按照他对林鹿的了解,林鹿往往一上车就会先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然后闭着眼睛睡过去,直到下车他把人喊醒。
现在林鹿上车之后,就支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盛哥之前抓住那个闹事家属的时候…是不是告诫他别专挑女人和弱小欺负?”
盛危不咸不淡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女人当然是指那个女孩,那弱小是不是就是……”林鹿指指自己。
盛危目光凉凉。
都怪林鹿平时总是跟他强调自己是弱小,当时他就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那盛哥是不是应该照顾弱小?”林鹿柔弱地依偎过来,眼睛里满是期待:“我有点饿了,我们不如随便找个地方在外面吃吧。”
就这么回别墅之后,许姨肯定又会给他连做一周的营养餐,没滋没味儿的,他要最后在外面放肆一下。
“而且钱特助也饿了吧?”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下雪,路面上有水坑的地方就会结冰,所以要开的格外小心,正告诫自己专心路况的钱特助一惊,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林鹿给了盛危一个‘你瞧’的眼神。
盛危并不想承认自己看懂了这个眼神,凉飕飕拒绝道:“你嗓子不舒服,要忌口的东西很多。”
林鹿语气失落哀怨:“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悦。”
盛危冷笑:“医生还说让你少说点话。”
“请勿选择性倾听医嘱。”盛危对钱特助道:“直接回家。”
林鹿摸了摸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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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管家早就在玄关候着。
林鹿被盛危扶着从门外走进来,肩头罩了一件挡风大衣,走的时候脸色苍白一身虚弱,从医院回来依旧没有多少精神头,他还眼尖的注意到林鹿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绑着白色绷带。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大惊失色:“林先生手腕受伤了?”
许姨在厨房准备晚餐,也跟着急匆匆走出来。
钱特助就把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的两个人后怕不已。
“哎呀,怎么会有这种人!”许姨听完,气得直拍大腿:“有什么怨气,他去找院长说呀,对着路人发泄什么,害得我们林先生白白被牵累了。”
管家也心疼道:“林先生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不过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林先生福气肯定还在后头呢。”
盛危对钱特助道:“这件事你让法务部去跟进处理。”
钱特助心领神会:“好的盛总。”
无论什么缘由,大庭广众故意伤人都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因为嗓子不舒服,吞咽食物的时候总是会压迫脆弱的喉咙,但凡刮蹭到哪里就会掀起一股无法遏制的痒意,所以林鹿晚饭没吃多少。
一天下来身心疲倦,林鹿上楼泡个澡,想早点睡觉。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四肢,熟悉的香氛氤氲出好闻的气息,他精神放松,不知不觉靠着浴缸睡着了。
盛危从书房出来,看见林鹿的房门开着,经过门口,管家在林鹿浴室门前急躁地踱步,他问:“怎么了?”
管家忧心忡忡:“林先生进去泡澡也有四十多分钟了,一直都没出来,我敲门也没应。林先生手受伤了,会不会动作不方便,在里面摔着了?”
盛危脚步一刹,转而走进来:“有四十分钟了?”
“是啊,”管家担忧道:“不如我进去看看?”
盛危拧了拧眉:“我去吧。”
他抬手敲敲门,里面果然没有反应。
一旋开门把,浴室里的雾气争先恐后从里面逃逸而出。
水汽扑面而来。
入眼是一道雪白的裸背,盛危眉心一跳。
紧接他发现人影一动不动横躺在浴缸里,心里咯噔一声,大步走过去。
浴缸有恒温装置,水里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林鹿头枕在浴缸边缘,闭着眼,无知无觉浑身都浸在水里,凹陷的锁骨在荡漾的水波里若隐若现,只有缠着医用纱布的那条雪白纤细的手臂垂在外面。
盛危发现林鹿只是睡过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房间里找了条毯子,把林鹿从浴缸里抱出来,林鹿也没醒过来,反而自动自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抱人的时候,惊鸿一瞥看到林鹿的身体,浑身到脚雪白没有一丝瑕疵,缠着他的手臂也软绵绵的。感觉不到重量,只是可能在热水里泡的时间久了,皮肤浮出淡淡的绯红。
盛危把林鹿放到床上,随手扯过被子盖上。
林鹿卧室里的温度调的很高,他觉得只在这里待了两分钟,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管家忧心问:“林先生没事吧?”
“好的很呢,”盛危扯了下嘴唇:“在浴缸里睡着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林先生在里头磕着了呢。”
管家松了口气,叹息:“今天林先生也是累了……”
对话声逐渐远去,卧室里灯光暗下来,林鹿将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抓住一个抱枕塞到怀里,把被子卷在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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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难得睡得这么无知无觉,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一睁眼发现已经第二天了。
原本抱在怀里的抱枕已经被他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他维持着躺着的姿势,随手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瞧着一眼。
刚过九点,盛危应该已经到公司了。
林鹿把被子拉到下巴,翻了个身,安祥地合上眼皮。
还能再睡三十分钟。
但不知感受到了什么,他眼睛突然睁开,拉下被角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股毫无阻隔的磨擦感,果然没错,他没穿内裤。
林鹿以前晚上习惯裸睡,但也不至于不穿内裤。
他捏着眉头想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昨天他在浴缸里睡着了。
所以是盛危……
林鹿刚想到这里,手机刷刷刷弹出数百条信息,他拿起来一看,姜学文给他发来的微信最多。
[姜学文:林总,您昨天去医院了?]
[姜学文:林总您受伤了?严重吗?我想过来看您。]
[姜学文:您在休息吗?要是醒了一定要回我信息。我很担心您。]
林鹿刚睡醒,反应还有点迟钝,回了一条消息。
[鹿: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
几乎是消息刚刚发出去,他的手机就收到了姜学文的微信来电。
“林总,”姜学文语气迫切:“您伤的严重吗?”
姜学文一向斯文冷静,说话办事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林鹿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心急如焚。
林鹿心头微暖,轻柔道:“我没事。”
姜学文立即听出他嗓音轻弱微哑,一瞬间紧张起来:“您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