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辉一见到沈夕恒,眼冒精光,说句不好听的,像是饿狗看到肉骨头,“沈夕恒啊,好久不见,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夕恒不欲与他多纠缠:“你找牛城什么事?”
“我是过来旅游的,知道他家开民宿,住熟不住生嘛。”
沈夕恒没接话,对着里间喊:“牛叔,开单,有客人。”
程祈听到动静下楼,走到沈夕恒跟前:“怎么了?”
“没事,带你去吃早餐。”
沈夕恒拉着程祈上楼,程祈顺势牵起他的手,他的手茧又厚了,到楼上沈夕恒想抽回手,被程祈紧握住,程祈摊开他掌心,轻轻摩擦他手心的茧:“沈夕恒,你以前说要罩我,我不需要你罩,我只想你活着。”
“好,我会的,程祈,我会好好活着。”
彭辉住了下来,牛城跟着他后面,帮他提包上楼,彭辉的视线没离开过沈夕恒,牛城提醒他:“我爸我叔都在,我爸有杀鱼的鱼叉,我叔有鱼雷,希望你不要闹事。”
“闹什么事,和谐社会嘛,过来过来,我问你,刚刚那个跟沈夕恒走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牛城提高警惕:“你想干什么?”
彭辉不怀好意的笑:“嘿嘿,没什么,把沈夕恒的微信给我。”
牛城拒绝:“不行!你要什么跟我说,有事叫我。”
“你看你,开个玩笑,吓成这样,成吧,先给弄点吃的,饿了。”
牛城捏着拳头,最终还是下楼给他找吃的,只希望他早点离开。
程祈敏锐地发现身后多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只要他跟沈夕恒在一起,那道目光就会出现,出于人的本能,他知道那道目光并不和善。
沈夕恒也察觉到了,几次回头,对上彭辉似笑非笑的脸,冷淡回视,拉着远离。
牛城这一夜都没睡好,提心吊胆的,早上顶着俩黑眼圈蹲在一楼水沟前洗漱,沈夕恒在旁边的水龙头洗手:“小牛,不是说昨天去学校?”
“多请了两天假,”小牛还在上学,那年回来后复读高中,现在还是大学生。
“昨晚没睡好?”
“有点,玩手机玩太久了。”
沈夕恒想问是不是跟彭辉有关,一抬头,对上彭辉森然的脸,彭辉就站在他俩前面,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失眠啊?早知道我昨晚去找你聊天。”
牛城推着沈夕恒走:“对了,恒哥,我爸交待修下厨房的灯,我需要你帮忙。”
彭辉向左一步拦住他们的去路:“诶,老朋友见面,还没叙旧呢,一见我就跑,我又不吃人。”
沈夕恒冷冷直视他:“你想干什么?”
“最近手头有点松,缺个万儿八千的换部手机。”彭辉搓着手指。
“没钱去赚,不要在这里当乞丐。”
牛城赶紧拉住沈夕恒衣袖,“我来跟他说,恒哥,你先去厨房。”
“你是不是已经给过他钱了?”沈夕恒问。
牛城慌忙摆手:“没有,没给。”
彭辉斜着眼笑,在牛城的害怕中返回屋子。
程祈与彭辉擦肩而过,直觉告诉他,这个彭辉不简单,牛城怕他,沈夕恒厌恶他,沈夕恒极少将厌恶一个人的表情挂脸上,哪怕是以前的黄毛,他也只是嘴上说着讨厌,没有这么明显。
“怎么了?他找你们麻烦?”程祈看着彭辉背影,问道。
“没有。”
程祈又问:“认识的吗?”
沈夕恒摇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理他,你不是说今天想去看海,我带你去。”
牛城偷偷打量程祈,总觉得他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程祈抬头,与牛城目光撞上:“你认识我吗?”
牛城点头,又摇头:“好像见过,不记得在哪见过,不过我认识你这块表。”
他指着程祈手上的表:“这是恒哥送你的吧,恒哥有块表跟这一样,背面有字。”
程祈摩擦着表盘,心下一动:“什么字?”
“沈夕恒,多吃饭,多喝水。”
程祈没再说话,牛城说的那块表,是他送给沈夕恒的,只不过现在没见沈夕恒戴过。
午餐自己做,沈夕恒和程祈借用牛叔的厨房,牛城在一旁打下手,今天要蒸一条鱼,沈夕恒翻着菜篮:“没有葱啊,小牛,前面菜园是不是有葱?”
“有啊,我爸种的。”
“我去拔几棵葱。”
沈夕恒前脚刚走,牛城“倏”地站起身,起身时打翻正在摘的一筐豆角,程祈看向牛城:“怎么了?”
牛城看向程祈:“程哥,你能不能跟出去?菜园有点远。”
“好。”
程祈跟上去,果不其然,一出去看到彭辉跟在沈夕恒身后,见程祈出来,彭辉哼了声,调转头往另一边拐去,程祈什么都没问,跟上去帮忙拔葱。
午餐后沈夕恒要去熟识的医生那里给沈朝昀抓药,他的胃不好,药吃多了,胃经常痛,郑骆秋原意跟着一起去,被沈夕恒拒绝:“天热,你们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很快会回来。”
沈夕恒前脚骑着牛叔的摩托车出门,牛城后脚骑着电动车准备跟上,人还没出门,电动车后架被人拉住,程祈冷然地站在他身后,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牛城吓的往身后看,彭辉在三楼阳台打电话,程祈又问:“为什么跟着沈夕恒?彭辉又是什么人?”
“程哥,你先上车,我待会告诉你。”
程祈坐上牛城车后座,牛城骑着车出门,刻意没有跟在沈夕恒后面,而是往反方向绕,他跟程祈解释:“我们走另一边,看看彭辉会不会跟上来。”
骑到前面,牛城又抄小路往大路插,沈夕恒的摩托车速度快,他们在小路可以看到沈夕恒骑着车远去的背影,刚插到大路,看到一辆载客摩托车载着彭辉往大路跟去,有程祈坐在后面,牛城鼓起勇气大喊彭辉的名字:“彭辉,你想干什么?”
摩托车师傅是本地人,认出牛城:“小城啊,出什么事了?”
“叔,你停下,这人在我家白吃白住。”
师傅一听,那还了得,一个神龙摆尾,将车上的彭辉甩到路边,“年轻轻的,怎么还赖人钱。”
牛城掏出一张50块塞给师傅:“叔,这里交给我们。”
没防备的彭辉被摔得一嘴土,他用力吐出沙土,笑得邪恶:“小牛子,长志气了呀!”
彭辉晃晃手机:“你说我现在发给沈夕恒,他看到会不会跟你一样害怕,跟你一样跪着求我删掉……”
“不要再说了!”牛城冲上去抢手机。
没等牛城的拳头落彭辉身上,程祈已一脚将彭辉撂倒,手机被他踢到路边的草丛,程祈掐着彭辉脖子,居高临下看着他:“手机里面有什么?”
“哈哈哈,你又是谁,沈夕恒的姘头?你想看?拿钱来买。”
程祈扭头问牛城:“你说,什么情况?有事可以报警。”
牛城气到整个人都在奔溃的边缘,路上行人不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彭辉趁着程祈分神,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拍拍屁股,笑得胸有成竹:“他敢报警吗?给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
程祈本不想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眼下控制不住再次一拳挥向彭辉,彭辉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即刻扭打在一起,牛城急着上前抢彭辉手机,彭辉吐掉嘴跟里的沙子,“你以为我不会备份?”
“手机里面是什么?”程祈单腿顶在彭辉胸口,再次问。
彭辉盯着他笑,“嘿嘿,那可是好东西,是沈夕恒的€€照,哦,还有视频,你知道吧,他的腰有多细……”
“嘭!”
又是一拳直袭彭辉面部,几个回合下来,彭辉被程祈打得无还手之力,像条死鱼躺在地上直打挺,程祈喘着气,从牛城电动车上找到绳子将彭辉绑在树上,让牛城报警,“报警,我自首。”
彭辉这时才知道害怕,他一直拿捏着牛城,头一次遇到程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开始求饶:“我错了,我全删,大哥,放了我吧。”vb:心、意、在、换、芽
程祈随手从树上摘下几片厚厚的树叶塞彭辉嘴里,拉着牛城走到一旁:“现在能说了吗?”
牛城低着头:“他有我和恒哥的€€照,我跟恒哥被骗上过黑渔船,照片是他在船上拍的。”
程祈从牛城口中得知黑渔船上的种种细节,沈夕恒在上船后严重水土不服,加上吹海风,拉网时被海水打湿衣服,很快发烧,没有药,他只能自己熬过来。
牛城经常被彭辉欺负,被骚扰,沈夕恒帮过牛城几次,被彭辉记恨,在某次沈夕恒跟大副争论被打到意识混沌之际趁机拍下沈夕恒€€照,牛城着重强调:恒哥不是全€€,有穿内裤,衣服湿了,是我帮他脱的,我想帮他换衣服,彭辉闯了进来,强硬拍照。
沈夕恒刚上船的时候晕船,每天不停的吐,船长只是冷漠的告诉他:“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要么习惯,要么自己跳下海喂鱼。”
几乎没有人能从汪洋大海游到岸边,更何况他们连身处之地都不知道,四周只有海水,沈夕恒只能适应,船上没有东西吃,只有白饭,盐菜,有时有捞上来的死鱼,死鱼直接水煮,吃得沈夕恒吐都吐不出来。
他经常生病,每次生病,他都会拿着一张照片,对着照片说话,后来严重到吃不下任何东西,连船上的水都没办法喝进去,大副提议将沈夕恒扔海里,反正黑渔船死人无数,他们买过保险,家里人来闹也不怕。
牛城急得不行,跑过去想救沈夕恒,幸好当时另一位副手的一句话令沈夕恒留在船上,渔船替一帮德国佬走私货物,船上只有沈夕恒懂德语。
他开始强迫自己吃饭,每吃一口,吐一次,他都会看一眼手表,他有一块手表,手表背面写着“沈夕恒,多吃饭,多喝水”,每次不能吃东西,他都会拿出手表看后面的字。
程祈听得手一直抖,手表他知道,是他送的那块,照片……
他问牛城:“是什么照片?”
牛城认真看向程祈:“是你的照片,萤火虫的照片,那时他一直想死的,他真的很想死,每天都想死,恒哥真的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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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恒,终于要苦尽甘来了,忍不住剧透下下,后面我祈哥为了拿下恒恒,演了好大一出戏
第73章 以你的名义
程祈说不出话,喉咙尽是酸涩。
“有一天,德国佬的货里夹着一支花,恒哥拿着花,告诉我,那花叫洋桔梗,因为那枝花,他说他不能死,后来他靠着那张照片和手表后面的字撑了下来。”牛城说。
警察来的很快,程祈交出彭辉的手机,彭辉涉嫌敲诈勒索被拘留,程祈交完罚款后离开。
回到牛叔的院子已是深夜,他不敢上二楼,站在远处望着二楼的灯,哭得不能自己,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沈夕恒还在等程祈,牛城记着程祈的嘱咐,只说彭辉意图对牛城不轨,程祈看不过,动手揍了他,让他切记不要提照片的事,更不要提关于渔船上的事,不要让他知道程祈已知晓他在船上的经历,那段黑暗的过往,程祈想帮他彻底抛海里,不要再想起。
沈夕恒急得不行,“小牛,只是打架吗?彭辉打人挺厉害的,程祈没受伤吧?”
“没有,程哥没吃亏,彭辉被打的很惨。”
“只是打架?没有别的?”
“没有,真的只是打架,他想欺负我来着,想跟我要钱,我不愿意,他想动手,程哥看不过,替我教训他。”
沈夕恒将信将疑,还想再问,门口传来脚步声,沈夕恒迎上去,“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