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要不,你还是听听他说什么吧。”
沈夕恒是知道他哥的,他哥这是恼羞成怒,是别扭,他是想见郑骆秋的,现在的种种表现,只是因为在他面前自卑,借着发火掩盖自卑。
“连你都站到他那边,沈夕恒,让他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沈朝昀的声音被关在里面。
门外的沈夕恒不敢回头看程祈,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沙发:“你要不要喝水?那个,我现在去烧,还是要想休息会儿?我给你开风扇吧。”
程祈从身后轻轻抓住他胳膊:“别忙了,出去走走?”
房间传出一声巨响,沈夕恒本能的向前一步,里面郑骆秋的声音几升是吼出来的:“沈朝昀,你他妈能不能别再躲着我别再赶我走了,我他妈找了你六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当初是你睡了就跑,你不负责,你想睡就睡,想跑就跑,我的心不是心,你想扎刀就扎刀,不就是坐轮椅吗?你就是植物人老子也要,再闹现在睡了你!”
沈夕恒听得脸发热,倒不是因为郑骆秋的疯批话语,在他听来他也是这么对待程祈的,先招惹他,表白后立马不见,程祈找了他六年,找到后又再次失踪。
程祈拉着他往门口走:“走吧。”
房间内,沈朝昀被郑骆秋抱在怀里,任由他打骂,沈朝昀气极,对着郑骆秋脖子咬下去,这一口咬得深,郑骆秋痛的直吸气,嘴上却是笑出声:“咬吧,只要你高兴,咬哪儿都成。”
沈朝昀不能动,只能任他拥在怀中,沈朝昀问:“你为什么找我?”
“喜欢你,惦记你,想将你占为已有,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不满意,我们以前说过吧,只是相互需要,若是你不出现,我早忘了你这号人了。”
郑骆秋丝毫不让步,抓起他的手腕:“是吗?忘了,那这串手串是什么意思?都盘出玉质了,你敢说你没有天天戴着我送的手串?”
沈朝昀哼笑,取下手串往地上一扔:“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只是无聊盘着玩。”
郑骆秋捡起来,再次过来抚摸着他的脸:“沈朝昀,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惦记着我。”
“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说我读书读傻了,读呆了,你说要把我教坏,我配合着你演戏,戏已落幕,没有续集。”
郑骆秋将手串戴在自己手腕,“我错了,你不是书呆子,你是最好的演员,你扮演着你母亲最喜欢的样子,其实你的内心比任何人都向往自由,我早该在六年前把你带走,远离你的家庭,不过现在也不晚,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跟着你。”
沈朝昀撑着他的胸口坐直,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你喜欢我?爱我?”
“喜欢你,爱你,你知道的,我轻易不会说这几个字。”
沈朝昀拉起裤腿,露出肌肉逐渐萎缩的脚,那截小腿又细又白,白到令人心生恐惧,沈朝昀将腿托起来:“那这样呢?你还喜欢吗?我是个残疾人,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你喜欢的是骄傲的沈朝昀,不是现在的我。”
郑骆秋捧起他的腿,虔诚地对着他的脚吻下去,说:“没关系,越这样越爱,我就是个变态,你睡了我就得负责,一辈子。”
沈朝昀浑身颤栗,被郑骆秋的疯狂程度吓到:“你以前没这么变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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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小聋子,对不起啊”
郑骆秋抱着他的腿,笑道:“对,疯了,找你的这几年得疯病了,心理扭曲,你看,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我们正好配一对。”
“谁跟你配……唔……”
郑骆秋没有再给沈朝昀说话的机会,将他压倒在床上用力吻下去。
沈夕恒跟程祈并排走着,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走了好长一段路,程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程祈看着沈夕恒,只有心疼,连带着整个人全身上下哪哪都痛,他不能想起那封遗书,一想起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揉成一团,但他不会告诉沈夕恒他看过他的遗书,他对沈夕恒有怜惜是真的,更多的是喜欢,经年爱意积压成疾,变成不可说的一种缄默。
来的路上,程祈心慌到不行,甚至没办法关注开车,他只能向周昶求助,周昶听完沈夕恒的遭遇,以及他与他哥哥的境遇,叮嘱程祈:“他有自杀倾向,加上他哥哥最近出过事,你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程祈心猛然一紧,喉头发哽。
周昶告诉程祈:“我前段时间接触过一位患有严重‘幸存者综合征’的患者,她在外国旅游的时候亲眼目睹一艘游轮沉入海中,船上有她的同学,朋友,导师,他们约好一起去旅游,其他人都葬身大海,只有这位患者抱着一块木板漂浮着等来了救援,此后她患上严重抑郁症,并认为自己应该死去,活着是一种罪过。”
周昶专业知识过硬,他告诉程祈:幸存者内疚是指,一个人认为从创伤事件中幸存的自己是有过错的,会因为自己幸存而感到困惑和内疚,甚至宁愿自己也遭遇不幸,他们会无形中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强行给自己制造“道德创伤”。
他猜测沈夕恒极有可能因为家人出事,父母双亡,哥哥残疾,只剩他一个人全好无缺幸存而产生强烈的内疚感,他困惑,内疚,觉得对不起他的哥哥,因此宁愿自己比哥哥过的更不幸,这样才能减轻他的内疚感。
程祈想着周昶的话,慢慢跟上沈夕恒的脚步,除了心疼,目前他似乎帮不上任何忙。
见他一直不开口,沈夕恒微微叹息,打破沉默:“你还记着高铁的约定?”
“答应过你的事我全记得。”
“程祈,就当那是年少时的玩笑话吧,那时的我不够成熟,很多话只是在当时的情景下脱口而出,你忘了吧。”
“不,你可以忘,我都记得。”
前面小路两旁长满杂草,一阵风吹来,草丛跟着荡起一片,沈夕恒吓一跳,本能拉着程祈后退:“小心有蛇。”
“没有蛇,只是风吹过。”
“嗯……走那边吧。”
夕阳落在两人肩上,夏天的晚霞格外好看,沈夕恒想起栖霞镇的晚霞,坐到旁边的沙堆上,随意捡起地上的树枝在沙子上乱画着,程祈也坐过去,提醒他:“有些事忘不了,譬如你怕蛇,譬如你见到树枝会捡起来写字。”
沈夕恒没有否认,怕蛇是天生的,看到树枝就想捡起来,看到沙地或泥土地就想写字,这真的是受程祈影响,他会下意识的想,从前有个小聋子,他听不见,想对他说的话要写出来。
两年前,被骗上渔船,那段时间每天醒来看到的是海和天空,睡觉听到的是海浪声,看不见土地看不见岸,入目除了海就是天,有时候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只要闲下来,沈夕恒就会用手指沾着海水在船舱写字,写的尽是对程祈的思念。
“程祈,我哥的情况你看到了吧,我哥本不该是这样的命运,他本该有的灿烂的人生,全被我毁了……”
沈夕恒将那段他不敢回忆的往事娓娓道来,他说的很平静,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每说一个字,程祈心刺一下,最后,沈夕恒笑了下,“你看,那时的我多任性,总想着跟我妈作对争取我所谓的胜利,我胜利了,胜利的代价是我永远失去了他们,现在只剩我哥了,我不能抛下他,小聋子,对不起啊。”
小聋子,久远的称呼,叫的两人同时红了眼眶。
这几年沈夕恒才明白,成为大人的代价是杀死幼稚的自已,他不能总是这么自私,不能过的比哥哥好,也不能耽误程祈。
程祈想说他可以帮忙照顾沈朝昀,或者带着沈朝昀一起生活,但他必须尊重他们,沈朝昀和沈夕恒都有他们的自尊和骄傲。
“好,我们只做朋友,带你哥回亭山吧,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好。”明明是自己所愿,听到还是会难过。
回到民宿,郑骆秋正在帮沈朝昀洗澡,沈朝昀用力拍打郑骆秋的手:“出去。”
“赶紧洗,你身上我哪点没见过,又不是第一次洗……”
“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你别乱动,这里地砖滑,不让我帮你,是等你弟回来帮你吗?”
“我自己可以。”
“再动我衣服湿了啊,我不介意脱光跟你一起洗。”
沈夕恒和程祈听着浴室的动静,尴尬的不好意思待在屋,只能到楼下等。
“郑骆秋什么意思?”沈夕恒问。
“跟我一个意思。”
“我哥不会跟他走的。”
牛叔喊吃饭,吃完饭安排住宿,刚好周末,其他房间都满了,牛叔说:“你们是要将就一晚,还是去别家,去别家的话我去问问谁家有空房。”
郑骆秋:“叔,不用麻烦,我们可以打地铺。”
程祈点头,“可以。”
哪能真让客人打地铺,沈夕恒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郑先生,你跟程祈住这边,我跟我哥一间。”
“不行,”郑骆秋抱起沈朝昀往房间走,“我在你哥这屋打地铺,程祈的话,随便吧,让他睡客厅也行,你可怜可怜我,我找你哥找的这么辛苦,我有几车话想跟你哥说,房间让给我吧。”
沈朝昀很顺手的对着郑骆秋手臂打过去:“你敢,你最好晚上睁着眼睡,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勒死你。”
“别,我怕伤了你的手,你要勒死我的时候把我叫醒,我自己吊死在你床前。”
沈夕恒看向他哥,向他哥摊手:“哥,我也帮不了你。”
沈夕恒找来被子铺地上,招呼程祈:“你去床上睡。”
“你睡床,我睡地上。”
沈夕恒铺好往地上一躺,打着哈欠,随口道:“我睡习惯了,哪儿都能睡着,没有被子也能睡,我哥生病的头几年,我都在地上睡的,地上睡更踏实,不怕摔下床……很晚了,睡吧。”
没有一个字在诉述苦难,没有一个字抱怨命运,他只是随意一说,听得程祈内心翻江倒海,心疼的感觉已不是一种感觉,是如影随形侵入骨髓。
沈夕恒是真的累了,原本跟程祈同睡一屋应该尴尬,纠结,但他真的太累了,很快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前,沈夕恒觉得自己跌入一团柔软的棉花,棉花很暖,蹭在脸上,留下淡淡的余温。
程祈抱起睡着的沈夕恒轻轻放在床上,温柔亲吻他唇角,沈夕恒不是睡美人,他也不是王子,他们只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魔法,有的只有不悔的爱意,程祈指尖轻轻摩擦眼前这个他少年时代爱过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沈夕恒,只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他。
沈夕恒是在程祈的手指落在他脸颊时醒的,他知道程祈在吻他,知道程祈看了他许久,沈夕恒不敢醒来,一直装睡,直到身边一空程祈睡到地上沈夕恒才敢放大呼吸声。
这一夜很短,短到沈夕恒仿佛刚睡下天已然大亮,隔壁房间的沈朝昀和郑骆秋还没起,沈夕恒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们,程祈叫他住:“别打扰他们。”
等沈夕恒察觉出这话的意思脸已经红到耳根,不敢看程祈,找个借口下楼。
海边的景色很美,沈家兄弟没有离开的意思,程祈和郑骆秋理所当然的留下了来,一个每天陪着沈朝昀当他的推轮椅大使,另一个每天跟在沈夕恒后面帮着大叔干活。
第三天,牛城一大早拉着沈夕恒往房子后面走,整个人看直去精神紧绷,沈夕恒问:“小牛,出什么事了?”
牛城欲言又止,“恒哥,你还记得彭辉吗?”
沈夕恒眉头跳了下,“他又找你了?”
怎么能不记得,彭辉跟他们同一时期上船的,长得五大三粗,仗着体格经常欺负牛城,沈夕恒看不过,帮过牛城几回,被彭辉记恨,没少给沈夕恒使绊子,有次差点趁着收网把沈夕恒推海里,沈夕恒发烧生病那段时间也没少被他折腾,被解救后沈夕恒有想过告他,苦于没有证据,想着以后也不会有牵连,只能放过他。
牛城原地踢着沙子:“他来海城了,昨晚就到了,一直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沈夕恒急了,语气也跟着严厉:“他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不是说过吗?不要跟他联系,他要是骚扰你,直接报警。”
牛城被沈夕恒的语气吓到,不敢告诉沈夕恒,彭辉已骚扰他半年有余,从他这里敲诈去的钱大大小小加起来至少三万,他嗫嚅道:“没多久,他不知道在哪查到我的短视频帐号,上面发过我家的民宿,又看到上面的订房电话,就这样联系上了。”
“他有没有为难你?”
牛城不敢说实话,算了,再给他一点钱吧,“没有,他只说过来玩。”
第72章 沈夕恒,多吃饭多喝水
沈夕恒松了口气:“别给他开头,你只要开口答应过一次,他就会粘你上,找借口拒了,或者我帮你拒绝,他电话多少?”
正说着电话响起,牛城顿时脸色煞白,接通,两人离得近,沈夕恒都能听到电话那头彭辉嚣张的声音:“怎么不接电话?赶紧出来接我,我到蓝沙海门口了。”
沈夕恒安慰牛城:“没关系,我们都在,我陪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