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滞,蔺月盏没忍住笑出了声。
仙族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在你们眼里,闻逍这么好吗?”蔺月盏支着额角,语气慵懒,“那厮心坏,为人恶劣,本尊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信任他,追随他,难道是因为你们喜欢被戏耍吗?”
仙族:“……”
虽然仙尊的确有那么点恶劣,但仙界的面子不能丢,输人不能输阵!
仙族梗着脖子反驳道:“仙尊好得很,休要污蔑仙尊,仙尊他光风霁月,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对待自己人和对待魔族自然是不同的。”
蔺月盏啧了声:“确实。”
他见到的闻逍和别人见到的都不一样,不似仙族说的那般遗世独立,但也和魔族眼里的仙界战神有些许差别,他所看到的闻逍有血有肉,只言片语概括不了,但不可否认的是,闻逍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蔺月盏失了兴趣,摆摆手,让人将仙族们带下去:“本尊小憩一会儿,闻逍来了再叫我。”
以闻逍的速度,应该到不了两个时辰就会回来吧。
蔺月盏微微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
两个时辰转瞬就过去了,魔界里一片安静,魔族大军面面相觑,闻逍没有来,仙族口中言出必行的仙尊毁约了。
就在魔族犹豫着该不该叫醒蔺月盏的时候,躺在躺椅上的人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蔺月盏面无表情,眼底没有丝毫睡意:“闻逍没有来。”
冷冽的声音令魔族们心里一紧,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一件事:魔尊生气了。
蔺月盏喜怒不形于色,鲜少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但这次不同,他面沉如水,满脸阴沉,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他骗我。”蔺月盏低吟一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满眼冷意,“将那些该死的仙界中人带过来。”
魔族们不敢耽搁,连忙将人带来:“尊主,怎么处置他们?”
蔺月盏垂下眸子,沉声道:“既然是天帝敢派来的人,自然要带到仙界,当着仙界众人的面,千刀万剐。”
“传令下去,即刻出兵,向仙界讨个说法!”
蔺月盏一身素衣,领着魔族大军,浩浩荡荡地打上了仙界。
与此同时,仙界之中的所有人都守在飞升台,紧张地盯着飞升台的动静。
就在不久之前,星云暴动,飞升台上电闪雷鸣,有祥云灵鸟盘桓于九天之上,此乃大吉大凶之兆。
故而天帝立刻率领仙界众人守在飞升台外。
闻逍也在列,他本是想问天帝为何要对魔界出兵,但被天帝神秘兮兮地拉了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此事还与他有关。
飞升台中隐隐透露出熟悉的血脉气息,闻逍当即反应过来,今日飞升的人与他有关。
是那偷了他血脉的狗贼!
闻逍皱眉,死死地盯着飞升台,这人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的猜测,蔺月盏与他渡劫之事无关。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闻逍心情复杂,如果不是蔺月盏拿走他的血脉,那为什么他一看到蔺月盏,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
那种感觉强烈到无法忽视,绝不可能是他的错觉。
闻逍攥紧了拳头,周身透着一股子煞气,他绝不接受他和蔺月盏之间没有联系的可能。
站在人群之中的命轨星君翘着脑袋张望了半天,暗自咋舌,不愧是闻逍和蔺月盏的孩子,这小家伙飞升的阵仗大到令人惊叹,也不知道他在下界经历了什么,百年还未到,就有如此恐怖的实力,日后的修为境界恐怕会超过他的两个爹爹。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没有停,都在猜测飞升之人的身份。
命轨星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猜吧,你们猜个几百年都猜不出来。
劫雷的声势变小了些,九天祥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意味着渡劫进入了尾声,再过不久,那条白龙就会从飞升台冲出,震撼整个仙界。
当然,还有魔界。
命轨星君满心期待,看看飞升台,又看看紧绷着脸的闻逍,猜测着父子相见的精彩画面。
猝不及防,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天道熟悉的声音落下来,带着一丝疲惫:“你没将那白龙的事情告诉仙尊?”
命轨星君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调度劫雷吗?”
提起这茬天道心里就发酸,那小白龙继承了闻逍和蔺月盏的血脉,天赋卓绝,几十年间修为蹭蹭蹭地涨,脾性也越长越像两个爹,渡劫的时候狂妄不羁,几十道劫雷劈下去,他非但一点事没有,还气势汹汹地挑衅他。
天道心累不已:“雷劫已经渡过了,我提前上来看看情况。”
命轨星君一看就知道他也是特地上来凑热闹的,戏谑道:“你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天道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觉得仙魔之间真的能相爱吗?”
“你要是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拿不准,但现在……”命轨星君看了眼一脸严肃的闻逍,笑容微妙,“我觉得能。”
或许连闻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待蔺月盏有多么特殊。
每个仙境的名字都是仙尊自己起的,闻逍居住的地方名为折月仙境,和他在下界时起的名字一样,折月折月,他想折的究竟是天边的冷月,还是魔界那高悬不落的月,这一点恐怕只有闻逍本人知道。
抛去这个不谈,过去的千百年来,闻逍枯燥的生活可以归纳为简单三点:修炼,怼人,和蔺月盏打架。
如果不是仙魔有别,随便换任何一个人来,怕是都要传出风言风语了。
命轨星君暗自喟叹,闻逍这颗红鸾星怕不是刚动的,而是几百年前就动了,只是当事人和红鸾星都没有发现。
“是什么让你坚定了想法?”天道好奇地问道。
命轨星君笑眯眯道:“秘密。”
天道皱了下眉头,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没有将小白龙的事情告诉仙尊吗?”
命轨星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告诉他还有什么热闹可看,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看出他们有没有爱意。”
试想一下,突然一个孩子冒出来叫你爹,搁谁不得吓个半死。
闻逍一向游刃有余,自恃甚高,猝不及防多了个大儿子,他那张脸上的平静还能维持得住吗?
命轨星君露出邪恶的笑容。
天道一阵恶寒:“你与仙尊不是素来交好,怎么开始算计他了,仙尊得罪你了?”
得罪了,得罪的很狠。
命轨星君默默腹诽,面上不显,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仙尊事务繁忙,我之前想告诉他这件事,谁知在折月仙境扑了个空,这可怨不得我。”
天道看了他半晌,默默收回视线:“哦。”
看来仙尊这次伤人不浅。
飞升台上一阵骚动,仙官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瞧了半晌,都没有人出来。
命轨星君投来疑惑的眼神,天道叹了口气:“那小白龙性子很恶劣,八成是在故意戏耍大家。”
命轨星君哑口无言,感慨万千,血脉力量可真是强大,即使没有一起生活,孩子还是继承了爹爹的性格。
飞升台上又响了几回,动静不小,但就是见不到人影。
众人一头雾水,就连天帝都忍不住皱眉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闻逍眸子一敛,在心里骂了声,能出什么事,他感觉得到,那偷了他血脉的狗贼好好的。
不愧是害他修为降低的人,果然是个坏胚。
飞升台只能上不能下,也就是说只有下界的人渡劫飞升,上界的不能下去,是以闻逍也别无他法,只能跟其他人一起等。
他丢失的那缕血脉至关重要,绝不能落在贼人手里。
正当众人疑惑这飞升台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兵戈相交,魔气狂涌。
把守仙门的将士从远处狂奔而来:“报!魔尊率魔族大军来袭,现已打到了仙门!”
闻逍一个激灵,完了,两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他把魔尊大人给忘了!
天帝震惊,连忙调兵应对,闻逍拦住他:“这是个误会,我去解决。”
“什么误会?”天帝欲言又止,悄声问道,“闻逍,你不会真的去攻打魔界了吧?”
闻逍:“……”
我单枪匹马去攻打魔界吗?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好想骂人。
天帝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一脸严肃道:“你若有把握肃清魔界,倾我仙界之力,一战未尝不可。”
派出去的人都不见踪影,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恐怕是落入了魔族手中。
“不可,很不可!”闻逍无奈扶额,“我没有攻打魔界,我就是去看看蔺月盏死没死。”
四周的仙官们齐刷刷地看过来,就连天帝眼里也充满了期待:“那蔺月盏死了吗?”
闻逍被蠢到了,蔺月盏要是死了,现在是谁率魔族大军来攻打仙界?
“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本尊没有死。”
话音刚落,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就被扔了过来,天帝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是蔺月盏!”
魔尊大人勾着笑,手握长刀款款而来,瞬间便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闻逍呼吸一窒,上前两步:“蔺月盏,我€€€€”
“站住。”长刀转瞬便到了面前,抵住闻逍的脖颈,蔺月盏收了笑,眸光冷凝,“闻逍,你食言了。”
他等足了两个小时,却未见到人影。
一想到自己竟然信了闻逍的鬼话,蔺月盏心里就不痛快。
魔尊用刀,魔尊的刀饱饮鲜血,杀伐气浓重,和他本人一样具有极强的压迫力,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人都为闻逍捏了一把汗,生怕一个不小心,仙界的第一战力有个闪失。
但闻逍自个儿完全不紧张,甚至还往前凑了凑:“你先听我解释,我没去找你是因为临时出了事,不是故意骗你的,你是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
以天帝为首的仙界众人表情扭曲,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对劲。
蔺月盏条件反射往回收了收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有些恼羞成怒,将刀递了回去:“我根本没有等你,你也不必解释,我人已经来了,你我之间今日就有个了断!”
仙界众人:“……”
这话听起来更不对劲了。
活像一对痴男怨女在拉拉扯扯。
魔族大军很快追了过来,仙界和魔界两方势力在飞升台对峙,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紧盯着位于中间的闻逍和蔺月盏。
只要这两人中有一方先出手,那仙魔大战就会原地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