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哥罩着就是好。
后半夜里,穆云间€€把身上的被子蹬了一下,让它软软地€€落在身上,沉沉睡去。
巩紫衣早上会去山涧打山泉水,穆云间€€夏日€€里偶尔会陪他€€早起€€,跟着蹭去山里散步锻炼,但冬日€€基本都是等他€€把一切收拾好了,才迷迷瞪瞪地€€从屋里走出。
但今天,巩紫衣破天荒地€€,醒来之后没有出门,而是来到了他€€的房间€€。
穆云间€€在家里没有锁门的习惯,巩紫衣便直接推门而入,轻轻把他€€摇醒。
穆云间€€正迷糊着,茫然€€张开眼睛,“大哥……”
“有人来了。”巩紫衣声音压得很低:“正在竹林外摸索。”
穆云间€€一个激灵要€€坐起€€来,又被他€€按住:“不要€€惊慌,如往常一般,他€€还未找到院门。”
这个地€€方是他€€当年和€€巩紫衣一起€€选的,半山腰上,有密集的竹林掩映,因为蛇虫很多,除了偶尔误入的游客,少有人来,也算隐蔽。
穆云间€€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大哥可有听出是谁?”
“离的太远,说不清是谁。”巩紫衣道:“但关州没有这等武艺之人,想来是萧太子那边的。”
他€€果€€然€€找来了。
穆云间€€清楚今日€€只怕又有一场恶战,点头€€道:“我知道了。”
巩紫衣放他€€继续休息,重新为他€€掩上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云间€€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思量对策。
果€€如季茂所言,这君子陶住的地€€方有些隐蔽,不好寻找。萧钦时顺着一根巨竹攀上去,登上高处,这才省去了绕路的功夫,一路来到了这处清幽僻静的小院落。
院门普通,但门栓处却有一个凸出的木雕的狮子头€€,门口处堆放着劈好的木柴,覆着粗糙的油布,此刻上面堆满了雪。光看这个,就能确定里面的人的确是长期在此居住的。
萧钦时在门口徘徊,神色略显凝重。
太阳逐渐褪去了初生的红,变得耀眼起€€来时,里面传来了打水的动静。
能听得出来,对方脚底稳重,但行动很慢,与正常人不太一样。
是他€€那个瞎眼的哥哥?似乎有些武艺在身上。
确认里面的人已经起€€床,萧钦时举手€€,敲响了房门。
“哪位?”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慢吞吞行来的脚步声。萧钦时看到了一个披着长发,蓄着胡须,蒙着双眼的男人,这人虚虚望着他€€左侧的空气€€:“您是……?”
“孤有事找君子陶。”
此话一出,对方似乎吓了一跳:“太子殿下?我弟弟又怎么了?”
“没怎么。”萧钦时径直走进去,淡淡道:“我只是还有些事情,要€€与他€€再行确认。”
瞎眼哥哥听着动静,跟着他€€的脚步,语气€€带着些隐忍道:“子陶年纪尚小,若是哪里冒犯了殿下,草民在此向殿下赔罪。”
“他€€若有罪,光你€€可赔不起€€。”萧钦时大步走进屋内,侧耳听了听,确认了左侧房屋,一脚踢开了对方的门。
巩紫衣道:“太子殿下!”
他€€话音刚落,萧钦时忽然€€反手€€一掌,直接把他€€拍飞了出去。
萧钦时扬声:“孤说了,有事找他€€商量,若再€€嗦,便宰了你€€。”
这个动静吓到了里面正在穿衣的人,穆云间€€匆忙想去查看巩紫衣的伤势,到门口又被萧钦时推了回€€来。
“放心,他€€老老实实呆着,死不了。”
穆云间€€透过小窗,喊了一声:“哥。”
巩紫衣扶着胸口站起€€来,对他€€摇了摇头€€。
穆云间€€略略放下心,重新面对萧钦时。
萧钦时的眼神是沉静的,只是因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显得有些冷漠。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道:“殿下……今日€€过来,又有何事?”
萧钦时继续往里面走,一边打量他€€的房间€€,一边挥袖关上房门,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穆云间€€拧眉,道:“什么事。”
“你€€真是男子?”
“……殿下不是都看到了?”
“没有看清。”萧钦时偏了偏自己被打过的脸,道:“你€€打断了我。”
“……”穆云间€€张了张嘴,胸口憋了一口气€€。他€€强作克制,道:“太子殿下,无论您信还是不信,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绝对不是您要€€寻找的太子妃。”
萧钦时转身在他€€的床上坐下,这床褥子软软,被子也软软,看上去十分好睡。
他€€拿起€€穆云间€€换在一侧的里衣,放在鼻间€€轻嗅。
穆云间€€:“……”
他€€克制住想拿刀砍人的冲动:“您,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萧钦时只是简单闻了一下,就丢在一旁,然€€后他€€看向穆云间€€,语气€€非常平静:“再看一眼。”
第40章
穆云间感觉自己的头发梢子都在发€€抖。
萧钦时的目光从他胸口滑下去, 落在他的€€腰下,眼中饱含探究,显然不把他扒开看个清楚明白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穆云间可以躲过他伸过来的€€手, 但却不能躲开他有若实质的视线。
他坐在自己屋内的直角凳子€€上,背过身去,努力想要平静,却还是止不住觉得羞辱。
萧钦时€€见状皱起了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死变态。穆云间磨着牙, 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然后他偏头€€去问萧钦时€€:“殿下……莫非殿下喜欢男人?所谓寻找太子€€妃不过是为了骚扰草民的€€借口?”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
“草民本不该过问,只是太子€€殿下再三折辱,草民心中不吐不快。”穆云间瞪着他,道:“您昨日€€一见面€€, 便,便强行将草民抱上马车……一进去就, 就那样对我。”
萧钦时€€也想到了昨日€€的€€事, 脸唰地变得青黑。
穆云间故意道:“殿下若是喜欢男人,子€€陶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关州城中, 喜欢子€€陶的€€男子€€, 也不是没有……”
他倏地噤声€€, 因为萧钦时€€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眼神近乎有些恶狠狠地:“孤是有妻室之人,岂会因为你生的€€有几分姿色,就背叛发€€妻。”
这话正对穆云间的€€心思, 他忍住缩脖子€€的€€冲动, 道:“那你为何非要看我?”
“因为孤怀疑你就是太子€€妃!”萧钦时€€伸手指他,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你这人诡计多端,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障眼法,叫孤瞧见那种景象,孤今日€€来找你,就是要出其不意,看看你究竟又耍的€€什么手段!”
穆云间一时€€无言。
他苦口婆心:“太子€€殿下,我真的€€不是您的€€太子€€妃,而且,不管您看多遍,什么时€€候看,我定然是男子€€,您听我的€€声€€音,难道像个女人吗?”
萧钦时€€的€€眉头€€皱得像能夹死蚊子€€,他审视着穆云间,似有犹豫,但还是道:“你声€€音也并不特€€别像个男子€€。”
穆云间:“……”
他躁动的€€手很轻地在椅背上抚摸了一下。
萧钦时€€继续道:“何况,你若真是男子€€,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倘若殿下是草民的€€朋友,倒也无不可,可殿下自从见面€€开始,就处处戏弄折辱,草民如何能坦然面€€对?”
萧钦时€€抿唇,转身看向他屋内的€€其余的€€摆设,目光落在铜镜前的€€物件上,当即走了过去。
他挑了挑眉,拿起一个罪证,转身道:“你一个男子€€,居然还用胭脂?”
穆云间扫了一眼,道:“那是我为胭脂铺子€€制作的€€样盒,你可以去关州城里€€打€€听,我与所有的€€胭脂铺子€€都有合作。
这是他当年初到关州城之时€€安身立命的€€资本,故而哪怕如今有了名气,也并未与这些人解除合作。
只是相比之前,做的€€少了,卖的€€也多了。
萧钦时€€半信半疑地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有一层淡色的€€胭脂,但却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应当只是与铺子€€老板单纯的€€礼尚往来。
他犹不死心,放下之后又打€€开了一盒,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用过的€€痕迹,当即转脸:“这个怎么解释?!”
穆云间看了一眼房梁,道:“我唇色过淡,早间容易没有血色,故而若早上去见人,会涂一层唇脂以显气色。”
“你身为男子€€,竟还涂唇脂。”萧钦时€€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穆云间,你还想骗我。”
“男子€€缘何不能涂唇脂?”穆云间道:“这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既然有用得到的€€地方,我为何不用?”
“男子€€哪有涂唇脂的€€?”
“我是没有嘴还是没有手,想涂便涂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穆云间道:“太子€€殿下若是想涂,也可以涂!”
萧钦时€€沉默了一阵,一时€€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他继续在屋内打€€量,拉开梳妆柜的€€抽屉,翻了翻,都是男子€€用的€€头€€饰和配饰,除了样式多了一些,的€€确没有女子€€之物。
接着,穆云间的€€衣柜也被打€€开,不过几息,折挂整齐的€€衣柜,便乱糟糟的€€堆成了团,还有几套被直接扔到了地上。
“……”
惹不起,他惹不起萧钦时€€。
忍。
萧钦时€€没有在柜子€€里€€翻到想要的€€,又取下了柜子€€顶端的€€盒子€€,发€€现€€上了锁。
他用一种盯紧猎物的€€眼神去看穆云间。
穆云间没有与他废话,起身寻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箱子€€。
“这里€€面€€是祖父留给我的€€一些雕刻印本,还有他亲手为我刻的€€周岁吊牌。”
“就这些?”萧钦时€€的€€手指在底部敲了敲,又举起来目测盒子€€的€€厚度,与里€€面€€的€€深度相比,没有夹层或者机关。
那印本和吊牌也的€€确能看出不少磨损,像是有些年头€€。
“还有什么,殿下不是有眼睛么。”
“你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萧钦时€€偏头€€,挑眉:“不怕我杀了你?”
穆云间退了退,憋屈地道:“殿下一再折辱,便是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吧。”
萧钦时€€把盒子€€丢了回去,转身去摸他床头€€的€€枕头€€,又是一笑,道:“你也喜欢矮枕。”
穆云间做出疑惑的€€神情,与他对视之时€€,显得十分坦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