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技艺出名,自然志得意满,心中欢喜。
但€€木雕这种东西,又不能每天闭门造车,穆云间便€€想着去拜访一些老师傅取取经,也€€意外知道了关州木匠们€€微薄的收入。
这才有了设计小雕盛景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阴差阳错成了关州城的特色。
他其实不怎么想一直留在关州,这里风沙太大,空气太干,即便€€山中稍微好上一些,可一旦进一趟城,回€€来脸上就是一层暗黄的沙尘。
但€€靠近西京的地方,又不能去。
南方虽然四季如€€春,可蛇虫蟑螂又太肥硕。
海边虽然风景开€€阔,可又实在太晒。
北境呢,刚刚平定€€,虽说穆云敬死了,但€€穆云间却清楚,穆云敬只是一个小反派,书里还有一个大BOSS,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搞事情。
思来想去,穆云间又有些颓丧……
还是留在关州吧,大不了,明年€€他再呼吁大家多€€多€€种树!
关州哪哪都不好,但€€没有跟原书里的人物有任何牵扯,就是一等一的好。
那厢,萧钦时快马加鞭,一路前往西京,路上就像是有鬼在追一样。
每次驿站休息的时候,不是在廊下发呆,就是在石椅上发呆。
他这次过来因为想着实行抓捕,带了几€€十个高€€手,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拖延一些速度,搁在往日,萧钦时只怕会不悦,但€€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许多€€。
走走停停,一路回€€到西京的时候,却还是连元宵都没赶上。
放大家都回€€去休息,萧钦时走回€€了太子府。
出去三年€€府中一如€€既往,何孑在门口热烈地迎接了他,殷勤地问:“殿下终于回€€来了!奴才们€€已经准备好了热汤,殿下可要放松一下?”
暖池里雾气萦绕,熟悉的黑蔷薇屏风在雾气中渗出几€€分幽暗。
萧钦时走到池边,宽衣入水,微微向后仰头,放松下来,
恍惚之间,身后似乎进来一人,接了盆水,细软的手指抚过他的长发,把他的头放在盆中,素指撩起水浇在他的发间,轻声细语:“这样可以么?”
萧钦时缓缓睁开€€眼睛,怔怔望着对方犹带稚嫩的脸庞,然后,那张脸逐渐有了些变化,褪去稚气与娇艳,变得风流又秀雅。
萧钦时拘起水泼在了脸上。
是男人。
那张脸固然还是很美,但€€却已经褪去了所有的女€€气,那并不是他的太子妃。
太子妃……
他已经没有太子妃了。
萧钦时失神落魄地从€€汤中起身,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缓缓行出。
他望着太子府内熟悉的一切,徐徐转过曲折的长廊,一路回€€到主屋。
他立在屋内站了一阵,看着他伏过的桌案,睡过的大床,坐过的椅子,还有倚过的朱红木柱。
手指擦过上方,仿佛还能穿过时光抚摸到对方的温度。
忆起他那时胆小又惶恐的模样。
低笑一声。
缓缓行向后面的通房,伸手拨开€€门帘。
小床上仿佛躺着一个人,听到他的动静,撑身而起,揉着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萧钦时走过去,伸手€€€€
对方却又忽然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君子陶。
他缩手,人影在眼前散去。
穆云间是他的妻,君子陶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匠人。
他是男子,这辈子也€€无法成为他的妻。
萧钦时缓缓蹲在床头,双手交叠在床板上,把脸靠上去。
脚边忽然有了什么动静,他低头去看,床底下钻出了一条油光水滑的小狗。
四目相€€对。
“希望它以后长得再胖一些,就叫千斤吧……千斤,千斤,好不好呀?”
萧钦时站了起来。
恍惚了一阵,离开€€了这小小的通房。
千斤摇着肥硕的屁股,跟在他身后走出。
这时,何孑忽然从€€外面转入,手中捧着一封信:“太子殿下,这是公主离开€€西京之前让老奴交给您的。”
萧钦时打开€€了信封。
受萧不容的影响,她写起书信来十分直白。
第一句就是质问: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还背着我自己跑去关州?!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一直不回€€我,我行李都收拾好了,母后都不许我出京!!
凭什么去个破关州也€€要跟你一起啊!
都怪你,害我在西京憋了那么久。
接下来终于进入正题:我本来不想去关州的,但€€既然你都去了,想必那小雕盛景的确值得一看。
我向父皇请命,要和楚煦一起去请君子陶雕一副贺寿图,等五月里祖母寿辰之日送给她。
下面是一段畅想:听说那君子陶不光手艺闻名关州,长得也€€是风流俊雅,你可见到了?
罢了,你肯定€€还是不会回€€我,若他当真生的如€€传言一般,兴许还能与我成就一段金玉良缘,把他拐回€€来给你当妹夫。
祝我马到成功吧。
萧钦时盯着面前的信件,捏着薄薄纸张的手指逐渐有些发白。
他脸色铁青地看向何孑:“这封信,是何时送来的?”
何孑瞧着他的脸色,心中打鼓,道:“是元宵那日。”
“元宵?!”
“正是,元宵的第二日,公主便€€与楚少将一起离开€€西京了。”
“十日了……”
萧钦时转身,瞳孔收缩,脸色越来越阴沉。
穆云间,穆云间不能是他的妻,可他,却会成为别人的夫……
成为,女€€人的夫君。
呵。
他要成为别人的心上人,会有别人,在他心中扎根。
萧钦时什么都不是……
他只能揽着那身从€€未被穿过的婚服,看着族谱上那个从€€未与他行过夫妻之礼的名字,孤独终老。
不,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穆云间是他的妻,无论他是男是女€€,都只能是他的!
他不杀他,不是为了成全他和其他女€€人的金玉良缘!!!
……可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死。
他是前朝皇子,甚至假扮女€€人接近皇室,无论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都会死。
穆云间会死。
萧钦时仰起脸望着房梁,他睫毛浓黑,在扩张的眼睑上像外伸展之时,犹如€€一根根黑刺。
衬得瞳孔中的那颗黑曜一般的眼珠,格外空洞可怖。
穆云间会死……
……
死又如€€何。
他出神地想了一阵。
扩张的眼睑缓缓收缩,他逐渐镇定€€下来。
神色冰冷森寒。
穆云间就算死,也€€只能跟萧钦时在一起。
第44章
打春的时€€候, 关州又下了一场大雪。
穆云间裹着大氅捧着手炉坐在屋檐下,透过院门€€看向门€€口蜿蜒的小路,那路两侧挂满了红灯笼, 明艳艳的,红红火火,还带着浓郁的过年氛围。
萧钦时€€走了之后,果然再没有任何消息。
自打穿越以€€来, 这是穆云间过的最舒心安逸的一个年。
他看到自己未来的人生就像那挂满灯笼的小路一般,悠扬中充满着宁静的氛围。
这让他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嗯?”正餍足后仰在躺椅上的穆云间忽然发出疑问,他微微坐直,看到那小路尽头€€,缓缓行来一个青衣男子, 对方手持一把竹黄色的木伞,伞上缀着漂亮的红色梅花。许是察觉到主人的注视, 青衣人徐徐将伞往后, 露出了一张温和俊逸的脸。
看来是闻名而来的客人。
穆云间从躺椅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