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庄子里这几日,周岸不仅让刘管事找人宰了猪,还让厨子做了不少点心。为了掩人耳目,周岸还特意着人传了张平来拉猪肉和点心,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些东西出了庄子就进了季浮沉的空间。
除此之外,周岸还带着季浮沉去了一趟庄子里的库房,让他把看中的东西都挑了一遍,且故技重施地将东西都给了季浮沉。
“这些东西放庄子里一直挺稳妥的,你这是不放心?”季浮沉问周岸。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我的,如今成了婚就都归你了,合该放在你那里。”
周岸说这话时特别理直气壮,仿佛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季浮沉,对他来说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
季浮沉没有推脱,是因为知道空间里确实安全。但抛开这一层意味,他心里还是隐约觉得很满足,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而是因为周岸毫无保留的态度。
待庄子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周岸又带着季浮沉去了一趟县城。
这一次两人将县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都逛了一回了,买了不少东西,几乎涉及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季浮沉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心中那滋味十分复杂。
两人带着荣宝疯狂买了一堆东西后,又去见了汪县丞一面。
他此前早已听说了周岸和季浮沉成亲一事,甚至还提前给两人备了贺礼。季浮沉只当他的贺礼又是银子之类的,可见了以后才发觉,那竟是一批兵器。
“私造兵器可是死罪,你胆子够大的。”周岸道。
“这可不是我私造的,这是州府拨给县衙的,县令大人觉得衙差们的兵器都还好好的不必换,便吩咐人将这批兵器都藏了起来。”汪县丞道:“我只是给你们通个气,我想这些兵器到了你们手里,总比不知道跑哪儿去更安全吧?”
周岸一笑,“你这份贺礼我收了,明晚告诉你相熟的衙差,当值的时候别拼命,我可不想伤着官府的人。”
“放心。”汪县丞道:“今日你也算是来着了,我刚得了京城那边的新消息,说是那位不行了,最多撑不过三日,这会儿说不定人已经没了。”毕竟消息从京城传到祁州也需要时日。
周岸和季浮沉闻言俱是一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懵。要死的可是本朝的一国之君,他一个人死了,得牵动多大的变数,谁也说不准。
“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边,估计用不了几日边城那边也会知晓,届时……”
“我们必须想个法子组织,否则一旦消息传过去,边城定会大乱,说不定破城就是一眨眼的事儿。”季浮沉说:“只要消息晚一些传过去,边城就能多坚持一日……”
九爷那边就会有更多部署的时间。
“只怕很难办到,总不能把去边城的路都拦上不让人走了吧?”汪县丞道。
季浮沉:“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只有两三日的时间了,没那么容易的。”
“难也要试一试,祁州是我们的家,城破家就没了。”
周岸闻言转头看了季浮沉一眼,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他和季浮沉苦心经营的一切,他们在乎的所有人都在祁州,祁州一旦出事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在这件事情上,汪县丞显然很悲观,他在官场混迹太久,对这些人毫无信任和依赖可言。他甚至觉得真到了国破的那一天,也没人能扭转乾坤,若真有那样的能人,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但他还是给了周岸一封通关的文牒,叮嘱道:“你们若是想给边城的大营或者官府传信,拿着这个兴许好招呼一些。但我劝你们别€€这个浑水,边城要破,不是靠着你我这样的蝼蚁就能左右的。”
周岸早就知道汪县丞为人处事的风格,这人素来是尽一点点人事,剩下的全交给老天爷,所以他没再与对方多说什么,拉着季浮沉便告辞了。
“你有办法?”从汪县丞的住处出来后,周岸问他。
“应该是有的,不过……”季浮沉看向周岸,“可能得去一趟边城才行。”
如今周围人多眼杂,所以周岸并未继续追问他的详细计划,而是拉着他走远了些。
“行,我去。”周岸说。
“我说的是我要去一趟边城。”
周岸闻言顿时拧了拧眉,不容置喙地道:“不可能。”
“我答应你说的那个奖励,你放我去一趟边城。”
“不可能,就算你现在跟我圆房,我也不可能让你去边城!”周岸沉声道:“别说是边城,祁州我都不放心让你去。”
季浮沉很想说服周岸,他身上有庇护卡,可以避开所有的危险。但他的庇护卡没办法给别人,所以这一趟换了谁去都不安全。
而且他的计划需要配合系统来完成,别人根本没法代劳。
“若是不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情,可能到不了端午,祁州就会生灵涂炭。”季浮沉道。
“你别用章卫廷那套说辞说服我,我不是皇帝,也不是天王老子,没有拯救苍生的使命。如果我保护不了你,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季浮沉闻言心中一悸,倒是不忍心再坚持了。
他拉住周岸的手道:“那你陪着我,咱们一起去办。”
周岸听他这么说,神色总算缓和了不少。
“我可以考虑一下。”周岸想了想,又道:“方才你说答应我那个奖励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季浮沉闻言险些被他气笑了。
这人方才还说就算圆房都不松口,这会儿倒是想起奖励的事情了?
第72章
当日, 周岸带着季浮沉和荣宝去了一趟酒楼,待吃饱喝足后才离开县城。
因为此事情况紧急,不能耽搁太久, 所以两人决定明天一早就动身。
回到寨子里之后,周岸便将侯东和赵路都找来,将事情简要同两人说了一遍。两人得知周岸和季浮沉要去边城, 都颇为惊讶,一致认为此举太过凶险。
“祁州现在都不安全,更别说边城了。万一你们路上碰到流寇怎么办?万一你们到了已经破城了呢?你们还能回得来?”赵路道。
“我也认为此去太过凶险, 既然清风寨养了那么多流寇, 他们理应是对边城最熟悉的人,为什么不找他们去办呢?”侯东说。
“我现在巴不得能和清风寨撇清关系,此事一旦知会他们,他们必定会追究事情的来由,届时汪县丞就会被扯进来。还有,这主意是小季想出来的,若是让……他们知道此事, 届时要去清风寨的可能就不是只有我一人了。”周岸最怕的事情就是让九爷注意到季浮沉,所以此事他宁愿亲自去一趟边城,也决计不想和九爷他们掺和。
“我跟你们一起去, 多个人多个照应。”赵路说。
“你和侯东留在寨子里, 否则我不放心。”周岸说:“我带着张平和薛承举一起去, 如果事情顺利,加上来回路程, 应该五六日就能回来, 寨子里就交给你们俩了。”
赵路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岸抬手制止了。离开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
与此同时,季浮沉带着小暑将剩下的三千只鸡蛋安置好,然后又开了张恒温卡。
此前的两千只小鸡仔已经被段青派人弄走了,剩下的这些现在开始孵化,等二十天之后破壳,破壳后再养上个十来天就能交给清风寨了。
季浮沉现在也是巴不得赶紧把这些事情弄完,免得还要和清风寨或者九爷那边有牵扯。此番他和周岸去边城来回数日,只希望九爷那边别突发奇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些蛋暂时只能交给你照顾了,不过它们破壳前我肯定会回来,所以你不必担心,只要在这段时间看好它们就行。有任何事情可以去找赵路,我会知会他一声。”季浮沉道:“还有荣宝,我和大当家不在的时候,还是要麻烦你带着他。”
“公子放心吧。”小暑忙道。
好在现在寨子里不止有荣宝一个孩子,小家伙有人一起玩,应该不至于太寂寞。
当晚临睡前,季浮沉特意给荣宝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此番他和周岸要离开好几天,若是不解释清楚,荣宝肯定会崩溃。
“我和大当家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会连着几天见不到我们两个,晚上也只能和小暑叔叔一起睡觉。”季浮沉抱着荣宝道:“不过在那些新的鸡蛋孵出小鸡仔之前,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那要很久。”荣宝红着眼圈道。
“不会很久的,说不定五六天,七八天就回来了呢?”
荣宝想了想,五六天或者七八天,那也太久了。他最多只和季浮沉分开过一晚,就是对方被掳走的那日。至于周岸,哪怕对方去清风寨时,他们也没有连续那么多天不见的先例。
“我想你……怎么办?”荣宝眼泪汪汪地问。
“想我你就去找小暑叔叔,让他抱抱你。”
荣宝闻言瘪了瘪嘴,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周岸从荣宝的玩具堆里找出了一只小木狗,两手捧着拿到了荣宝面前,朝荣宝说道:“还记得这只小木狗吗?一共有两只,你一只,我们带走一只。如果想我们了,就对着小木狗说话,我们就能听到。”
“真的吗?”荣宝问。
“当然是真的,不信等我们回来了,你可以问问我们听到了什么。”
荣宝闻言眼睛一亮,将那只小木狗抱在了怀里。
为了安慰他,季浮沉只能将周岸送他的那只小木狗找了出来,当着荣宝的面放到了随身带着的行囊里。
他和周岸这趟出门,需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因为空间里什么都有。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还是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头随便塞了点东西。
当晚荣宝窝在季浮沉怀里一直不舍得睡觉,生怕睡着了第二天就见不到人了。后来季浮沉再三朝他保证,说明早会让他送到山门口,他这才睡了。
次日一早,不等季浮沉叫,荣宝自己就醒了。
早饭后,他抱着那只小木狗,跟着小暑、赵路一起,将季浮沉他们送到了山门口。
此番去边城,周岸和季浮沉带了薛承举和张平同行。张平知道季浮沉的秘密,办起事情来可以省掉很多麻烦,而薛承举是除了赵路之外,周岸最信任的人。
四人一行骑马先去了一趟峦县近旁的驿馆,这驿馆就是此前周岸带季浮沉来过的那处。周岸拿着汪县丞此前给他的令牌,假借汪县丞的名义把他熟识的那个驿卒叫了出来,交代了几句。
虽说他不确定将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会不会通过驿馆传到边城,但还是要提前做点部署,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待交代完事情之后,他们才继续朝着边城的方向而去。
祁州和边城离得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他们一路上几乎不敢休息,只到饭点时在路边停下吃了点东西。
考虑到出门在外要吃饱了才好赶路,季浮沉没让众人吃干粮,而是直接在系统里取出了几碗热汤面。张平倒是很有数,接到面后问都没问,只找了块石头坐下便开始埋头吃面。
但薛承举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端着那碗面表情十分复杂,问道:“这……哪儿来的?”他们明明没有生火,也没带锅碗瓢盆,怎么会平白无故冒出来热汤面?
“少问,赶紧吃。”周岸道:“再多话往后几日你就吃干粮。”
薛承举见张平一碗面都吃了大半,忙埋头跟着对方一起吃了起来,只是一碗面吃完他心中的疑虑也没有打消,看向周岸的目光透着十足的疑惑。
直到再次出发前,周岸揽着薛承举将他叫到一旁,朝他交代了几句。薛承举一脸惊讶,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看那模样似乎是收到了极大的震撼。
“你怎么跟他说的?”季浮沉问周岸。
“没说你,说我学了妖法。”周岸道。
“他能信吗?”
“多吃几碗面就信了。”
周岸虽然很信任薛承举,但他本能地认为季浮沉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宁愿自己跳出来替季浮沉打个掩护。
季浮沉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心中十分熨帖。
当天下午,他们又快马加鞭赶了半日的路,总算是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到了一个镇子上,找了一处落脚的客栈。
那客栈虽然看着有点寒酸,却是这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季浮沉与客栈的伙计搭了几句话,得知他们近一年多来生意都不怎么好,勉强维持着生计而已。
“我们在路上看到有很多来往的人,他们都不住店吗?”季浮沉问。
“公子您一看就不怎么出门行走吧?您在路上见到的要么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要么是逃难去投奔亲戚的,这些人哪有银子住店啊?从前那几年,来往的货商还挺多的,我们生意还算不错,但如今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个货商,边城乱成这样,谁敢没事儿往那边跑啊?”那伙计道。
季浮沉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就没离开过峦县,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了。虽然一直都知道边城情势紧迫,但他一直没有直观的感受到,直到这一次出来,他才算是见到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