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应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小人治病救人不为钱。”
蒋冲闻言肃然起敬,对他更加欣赏,道:“你能有这份心胸,本官佩服!”
章进连忙行礼道:“大人言重,小人不敢当。”
“你去吧。以后若有事不知如何处理,可直接来寻本官。”
“多谢大人!小人告退。”
章进出了房门,径直回了停尸间,这里的停放着几具尸体,都是最近在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停了好几天也无人认领,若不是他涂了防腐的药,这会儿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只是药水的味道同样刺鼻,不过这停尸房平时也没人来,只要他不嫌弃,便不打紧。
章进将药箱放在案子上,打开后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刀具,以及其他奇形怪状,不知怎么用的器械,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能有好几十种。
刚才在四方馆,这些刀具他一样都没用到,顶多用了把镊子,主要因为死者是公主,若他敢在她身上动刀子,齐国的人就敢在他身上动刀子,虽然他这条小命不值钱,却也不想死得这么冤枉。
想到这儿,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张脸,一张极度完美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美的人,还是个男人。但对摄政王这个名号,他早已如雷贯耳,只是从未将绝美和摄政王相联系。在赵国的官场,‘摄政王’这三个字,就是残忍暴虐的代名词,如此美的容颜若冠上这样一副性子,总是让人倒胃口。
只是今日他见到的,却好似并不像传闻那般。虽然依旧霸道,依旧目中无人,却有极强的洞察力和敏锐的判断力,不过短短的时间,便将一起命案了结,不仅找出凶手,还道破了他们的阴谋。齐国要为齐嫣的不洁付出代价,而齐国也必定因此与楚国产生嫌隙,幕后之人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拥有这样的能力和手腕,怪不得小皇帝只能任其摆布。
“为何让我跟着呢?”章进想不明白,司华遥为何让他去搜查海棠和蔷薇的卧房,“难道他是看出了什么?”
“还有华素,他身手那么好,又有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还怕华素身上藏有暗器?他是怎么知道和硕公主的情夫是他的?”
章进越想,越觉得司华遥神秘莫测,“这种人既狠得下心肠,又极端聪明,实在太危险,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四方馆内,司华遥等人走后,华素便起了身,走到海棠身边,一脚将他踹在地上,随即便走进了卧房。他看着齐嫣的尸身,不禁红了眼眶,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齐均也跟着来到卧房,见华素抱着齐嫣,恼怒道:“华素,马上滚出这里!”
华素抬头看向齐均,道:“她都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吗?”
“她是齐国公主,却干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齐国皇室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一想到方才司华遥看向他嘲讽的眼神,齐均便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道:“还有你,身为臣子亵渎皇室,罪不可恕!来人,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门外的守卫听到齐均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却见华素正抱着齐嫣,不禁面面相觑。
“愣着作甚,还不把这个欺君罔上的混账,给本王抓起来。”
“我看谁敢!”
华素抱着齐嫣站了起来,门口的军士听到华素的声音,也闯了进来,与进来的守卫对峙起来。
齐均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道:“华素,你是想造反吗?”
“和硕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我也不想再苟且偷生。王爷,等我替和硕报了仇,我再来请罪,到时任凭王爷处置!”
齐均闻言顿时变了脸色,道:“华素,你想干什么?”
“楚国那些杂碎,打不过赵国,便搞阴谋诡计,竟害死和硕,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此事尚未查清,你不能……”
“高阳王!”华素打断齐均的话,道:“和硕好歹是你皇妹,她身边不仅被安插了细作,还惨遭杀害,你难道还要忍气吞声?”
齐均的脸色变了又变,道:“此事本王会处理,你不必插手。”
华素直视着齐均,道:“王爷要如何处理?”
“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楚国有关,一切都是司华遥的推测,万一这是他的阴谋,你现在去楚国使团寻仇,不正中他的离间计?”
“司华遥查案时,你我皆在现场,即便没有证据,也能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华素目光灼灼地盯着齐均,道:“王爷这般说,是想拖延时间,和楚国谈判,用和硕的死换取足够的利益,我说的可对?”
“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即刻审讯海棠,查出楚国安插在齐国的暗探,找到他们杀害和硕的证据,到时无论你想怎么报仇,我们都是有理有据,可懂?”
“海棠!”外间突然传来蔷薇的叫声。
齐均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跑了出去,只见海棠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嘴里吐着白沫,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便没了生息。
“怎么回事?”齐均脸色黑如锅底,满是杀意地看向蔷薇。
蔷薇被吓得不轻,连忙说道:“她……她身上有毒药!”
齐均蹲下身翻过海棠的身子,果然在她身下找到了盛放毒药的小纸包。
齐均气急败坏地看向华素,迁怒道:“死无对证,你满意了?”
华素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道:“这是她咎由自取!”
齐均气得大吼,“她死了,线索就断了!”
“我已知晓真相,她害了和硕,早晚都要死,早死晚死与我而言并无区别。况且她服毒自尽,恰恰说明司华遥的推测没错,此事就是楚国在搞鬼!”
“你……”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名守卫,通传道:“启禀王爷,赵国锦衣卫指挥使胡逸在门外求见。”
“胡逸?”齐均看了看华素和齐嫣,抬脚走了出去,只见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正站在门外。
胡逸躬身行礼道:“胡逸见过高阳王。”
齐均这还是第一次见胡逸,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不过当他想到司华遥时,也就释然了,道:“指挥使免礼。”
“王爷让下官将此人交给高阳王。”
胡逸说着让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后面被绑起来的内侍。
齐均见内侍穿着齐国的服侍,不禁微微皱眉,道:“这是……”
“在王爷进入四方馆之前,便让下官守在东院外,说若是谁在这时出去,便控制起来,方才王爷离开时,让下官将此人交给高阳王处置。”
齐均脸上闪过讶然,随即想到了什么,道:“劳烦转告王爷,小王定登门拜谢。”
“您的话,下官一定带到。”胡逸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事,王爷让下官转达,就在这内侍出现不久,楚肖王来过东院。”
齐均的眼神微微闪烁,道:“本王明白了。”
“下官告辞。”胡逸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四方馆。
胡逸和齐均的对话,华素听得清楚,小心地将齐嫣安置在床上,随即趴在床边,柔声说道:“嫣儿等我,待我为你报了仇,便来陪你。”
齐均转头看了看内侍,随即命令道:“把他给本王看好了,若是出了半点意外,本王要你们的脑袋!”
“是,王爷。”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稳住华素,不能让他胡作为非,搅乱了自己的计划。
“你去哪儿?”齐均一转身,正好撞上走出来的华素。
“这衣服脏了,我去换一身。”
华素这借口太烂,但凡有点智商的都不会信,齐均恼怒道:“你当本王是傻子?”
华素平静地看着他,道:“公主薨逝,不止我要换衣服,王爷也不例外,况且我要守着公主。王爷若不信,便派人跟着我。”
齐均愣了愣,华素说得没错,齐嫣乃一国公主,她死了,可不能随随便便了事,该置办的还是得置办。况且,来和亲的正主死了,他们的计划就得暂缓,再加上楚国那边目的不纯,合作的诚意有待商榷,还是尽早传消息回去。
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齐均就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第二天午后,齐均便上书,决定三日后,出发返回齐国。
而就在齐均的上书到达御书房时,他本人来到了摄政王府。
“高阳王过府,有失远迎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神情傲慢,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昨日的事多亏王爷,小王特意上门道谢。”
美人果然是美人,一举手一抬眸间的风情,让人怦然心动,根本移不开眼。
“道谢?”司华遥瞥了齐均一眼,道:“本王瞧着高阳王也没带谢礼啊。”
“带了带了,怎能不带。”
齐均说着拍了拍手,门外立时便有两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个木盒。
齐均上前,将木盒打开,笑着说道:“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和十万两金票,还请王爷笑纳。”
司华遥起身,走到近前,伸手拿起几张瞧了瞧,纤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格外好看,这银票能被这样一双手摸上一摸,也是一种荣幸。
司华遥抬眼看向齐均,“这该不会是和硕公主的嫁妆吧。”
那双桃花眼漫不经心的一瞥,便可动人心魄,齐均的心‘砰砰’狂跳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华遥,道:“这是给王爷的谢礼,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齐均的眼神让司华遥不悦,将金票随意地扔在盒子里,道:“听说高阳王准备返回齐国?”
见司华遥面露不悦,齐均心里一紧,连忙收敛视线,道:“是,和硕客死异乡,作为皇兄十分痛心,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回国安葬。”
“高阳王和公主还真是兄妹情深啊。”司华遥讥诮地笑了笑,道:“你们走可以,但不是现在。”
齐均的心提了起来,“王爷这是何意?”
司华遥不答反问,“高阳王可曾问出藏在海棠背后的人是谁?”
“海棠身上藏了毒,昨日王爷离开后不久,便服毒自尽了。”
四方馆那边一直都有人盯着,发生了什么事,司华遥一清二楚,“那内侍呢?不会也死了吧。”
“那内侍的嘴很硬,无论小王怎么问,他都不肯开口。”
“问不出,便不问了?”司华遥重新坐了回去,道:“高阳王可让人放风出去,就说齐国使团抓了细作,说不准便有人主动送上门呢。”
齐均的眼睛一亮,“王爷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有何不可?除非高阳王不想追究此事。”司华遥嘴角微微扬起,道:“说来也巧,齐国送来国书没多久,楚国也送来了国书,说要与赵国联姻。不过楚国比齐国要有诚意得多,除了正式的国书之外,还给本王写了一封密信。”
齐均的眼神闪了闪,随即稳住心神,道:“王爷,和硕的事确实是我们的错,但这件事小王与父皇都不知情,王爷千万不要怀疑我们齐国的诚意。”
他虽然很好奇楚国写给司华遥的密信,却也清楚司华遥绝对不会轻易告诉他,便没有浪费口舌。
“高阳王不想知道密信内容?”
齐均被问得一愣,这和预想的似乎有点不一样,道:“小王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齐楚两国互有盟约。”
司华遥淡淡地一句话,让齐均的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眼底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意识到自己失态,齐均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表情,道:“王爷,您这是何意?莫不是在拿小王寻开心?”
“本王忙得很,实在无暇拿高阳王寻开心。”司华遥微微勾起嘴角,道:“天下三分,我赵国占了一半,可谓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你们自知不敌,心怀戒备也在情理之中。若你们联手对抗赵国,真刀真枪地来战,本王敬重。只可惜啊,你们竟想鲁班门前弄大斧,跟本王玩阴的,真是自不量力!”
齐均被司华遥说的提心吊胆,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忙说道:“王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我们齐国是真心真意和赵国交好,绝无他意!”
“名义上与赵国联姻,与楚国交恶,实质上是要与楚国联手,瓜分我赵国。你们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的叮当响啊。”
齐均闻言脸色巨变,这是齐楚两国的绝密,除了寥寥几人外,无人知情,却被司华遥一语道破,难道他们之中出了叛徒?
“王爷,齐国绝无此意,定是有人想挑拨齐赵两国的关系,使的离间计,王爷千万不能中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