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南院楚国驻地,楚仪刚回来,就见楚婷儿迎面走了过来。
“皇兄,你可回来了,婷儿有要事与皇兄商议。”
见她神色匆匆,楚仪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何事?”
楚婷儿挽住楚仪的手臂,小声说道:“皇兄,隔墙有耳,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走进正厅,随即关上了房门,吩咐人守着,不经允许,不得入内。
楚仪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皇兄,东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抓了个细作,就在和硕公主被害那天。”
“此事本王听说了。”
见楚仪神色平静,楚婷儿疑惑地说道:“那边已有两日无消息传出,皇兄就不担心吗?”
楚仪叹了口气,道:“我们的计划早已被识破。”
楚婷儿闻言一怔,随即说道:“皇兄这是何意?”
楚仪看了她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本王接连两日登门摄政王府,都被拒之门外,足以说明一切。”
楚婷儿坐到了下首,道:“皇兄的意思是说司华遥已知晓和硕公主的死,是我们所为?”
楚仪点点头,道:“司华遥聪明绝顶,年仅二十七岁,便已凭一身布衣,坐到了赵国实际掌权人的位置,在他面前耍花样,无异于鲁班门前弄大斧,到底是我们轻敌了。”
楚婷儿眉头微蹙,道:“若他知晓此事是我们所为,那为何迟迟不动手?这不像司华遥的行事作风。皇兄,你是否多虑了?”
“若非出了事,东院那边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一国公主薨逝,所要准备的东西甚多,东院那么多人进进出出,你可曾见过他们出入?”
楚婷儿沉吟片刻,道:“或许是和硕公主的死,导致东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不便传递消息。”
“你方才还说东院那边有消息传出,说他们抓了细作,这细作恐怕就是我们的人。他们没有行动,大概是还没有得到证据。”
楚婷儿闻言点了点头,道:“若真如此,那我们必须有所行动,未免他们受不住刑,还是想办法灭口的好。”
楚仪笑笑,道:“你可知为何这般隐秘的消息会被散出来?”
楚婷儿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道:“皇兄是说他们故意散出消息,引我们去灭口,从而来个证据确凿?”
“是啊。这手段虽然拙劣,却行之有效,即便明知是陷阱,也必须那么做,因为他们所涉及的是机密中的机密,不能有任何闪失。”楚仪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楚婷儿担忧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齐国那边不足为惧,我们真正要应付的是司华遥,只是我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楚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司华遥好男色,尤其喜爱漂亮少年,咱们七皇弟正合适,只要他能取悦了司华遥,其他事都好说。”
楚国七皇子名叫楚熙,是楚皇醉酒临幸的宫女所生,楚皇因那宫女粗鄙又丑陋,在她生下皇子后,连封赏都没有,依旧是个宫女,而楚熙也因此受尽欺辱。
按照原计划,齐国来赵国示好,没有楚国什么事,可司华遥一掺和,楚皇对齐国起了疑心,便也派了使团,打算与赵国联姻,而联姻对象正是楚熙,这个没人疼没人爱性格懦弱的七皇子。
楚熙今年十六,他母亲虽其貌不扬,他却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配上好看的五官,看上去十分讨喜。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每每看人时都是怯生生的,十分惹人怜爱。
楚皇让皇子联姻,是下足了本钱,给足了司华遥面子,在他看来,齐楚两国若真要开战,赵国就算不帮他们,也决计不会帮齐国。
“这也要他肯见人才行。”
楚婷儿想了想,道:“司华遥每日都要去上朝,不如让楚熙在路上等着,做一个英雄救美的戏码。”
“司华遥哪是这么简单便能被蒙骗的。”楚仪听得一阵好笑,道:“此事我来办便好,你无需插手。”
摄政王府,司华遥正用午膳,春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王爷,怜公子醒了,说是有要事禀告王爷,此时正在外面候着。”
司华遥听得眉头一皱,道:“这伤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刚醒又折腾什么?送他回去,有事待本王用完膳再说。”
春海犹豫了一瞬,劝道:“王爷,怜公子拖着重伤的身子过来禀告,应是事关重大,您还是先听听吧。”
“再大的事能重得过他的小命吗?”司华遥虽然心中不悦,却还是松了口,道:“让他进来吧。”
“是,王爷。”
春海松了口气,随即出了房门,扶着宫怜走了进来。
司华遥看过去,宫怜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一脸的病态,身体虚弱无力,全靠春海撑着,这才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见他要行礼,司华遥连忙阻止,“不必行礼了,去那边靠着。”
“谢王爷。”
春海扶着宫怜来到椅子前坐下。
“给他拿个靠枕。”
春海应声,又给他拿了个靠枕,垫在腰上。
宫怜看着司华遥,回想昨日恍惚间听到的声音,他那时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虽然无法睁开眼睛,意识却还是清醒的,他听到了司华遥和众人的对话,感受到了他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小心翼翼,以及他抱着自己喂水的温柔,还有他命令大夫无论如何救他性命的强势。而现在虽然脸上尽是不悦,却还是如此体贴。
再联想之前他帮他们母子脱离困境,后来他们惹怒了他,他虽然嘴上说的无情,却从未苛待过他们母子半分,甚至派人出面说和,为他娘争得入祖坟的机会。
为何突然对他这般好?让他恨不能恨,爱不能爱……
“到底有什么事要说,让你不顾及自己的小命,说吧。”
宫怜收回思绪,道:“王爷,福寿楼是齐国安插在赵国的据点,宫怜正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人追杀。”
“你不过去了短短一个月,怎会发现那里是齐国的据点?”
见司华遥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宫怜怔了怔,随即说道:“王爷早知此事?”
“本王能执掌赵国,并非运气。”
司华遥这话说的,真有装那啥的嫌疑,他确实知道此事,因为他手握熟知剧情这个金手指,不过他知晓此事,也是因为宫怜重伤,才搜索了有关福寿楼的信息,若早知道,他不会让宫怜去福寿楼打工,这不是明摆着送人头嘛。
宫怜轻易信了他的话,在他印象中司华遥确实无所不能,道:“那宫怜能逃出生天,可是王爷所救?”
“是你运气好。”
宫怜嘴角勾起苦笑,道:“我还以为能帮到王爷,没想到竟是帮了倒忙。出了此事,他们定会调查我的身份,从而得知我与王爷的关系,那他们势必会转移,或者撤离,想要再找到他们,怕是不易。”
“放心,本王已派人缴了他们的窝点,他们没机会转移。”
在得知福寿楼的消息后,司华遥便已派胡逸前往捉拿,现在那些人都在诏狱里关着。不过这事,司华遥做的光明正大,没有刻意隐瞒消息,相信用不来多久,齐国那边就会有反应。
“王爷英明。”宫怜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司华遥的强大。
“你是如何得知那里是齐国的据点?”司华遥比较好奇这个。
“我是偶然间撞到他们的谈话。”
司华遥听得一阵好笑,真不知要说他运气好,还是说他运气差,不过去打工一个月,竟误打误撞地听到了机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若无他事,便回去养着吧。”
“王爷,宫怜可能陪您用膳?”
司华遥愣了愣,看看面前的饭菜,道:“你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不易吃这些辛辣又油腻的饭菜,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单做,回去再吃吧。”
宫怜听着司华遥关切的话语,心忍不住一阵颤动,问道:“王爷为何对宫怜这般好?”
司华遥敏锐地察觉宫怜的情绪波动,道:“本王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何需理由。回去吧,别打扰本王用膳。”
“是,王爷。”
春海扶着宫怜起身,慢慢地走向门口。
来到门口时,宫怜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司华遥,道:“王爷,宫怜能否留在王府,宫怜有些才学,应该能帮到王爷。”
司华遥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地看向宫怜,道:“你可曾想过改名换姓,重新来过?”
“王爷这是何意?”
“在入王府之前,你的志向在朝堂,以你的才能定能考中进士。如今本王给你个机会,你改名换姓去地方为官,在那里无人知晓你的过往,你可重新来过,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皆可,如何?”
“重新来过?”
宫怜怔怔地看着司华遥,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司华遥自认为明白他心中的感受,道:“你回去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给本王答复。”
宫怜怔忪半晌,方才点了点头,道:“多谢王爷,宫怜告退。”
下午时分,赵韩青从睡梦中清醒,他又做了那个梦,梦到了司华遥,好似最近总是梦到他,空闲时脑子里也时常浮现他的脸。
“皇上。”门外传来高怀的声音。
“何事?”赵韩青懒洋洋地说道。
“启禀皇上,楚肖王求见。”
赵韩青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让他在正殿等候。”
“是,皇上。”
赵韩青起身下床,赤着脚来到屏风前,将干净的中衣拿了下来。自从司南遥要了他以后,赵韩青便学会了自己更衣,因为他身上戴着的东西,实在让他难堪,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他低头看了看,来到床前,打开暗格,拿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将链子上的锁打开,从身上解了下来。
楚仪接连两次碰壁,实在没了办法,便想到了赵韩青,他虽说是傀儡皇帝,却也和司华遥关系匪浅,若是求赵韩青出面说和,或许司华遥能见他一面。
等了约莫一炷香,赵韩青才走进了大殿。
楚仪见状连忙行礼道:“外臣楚仪参见赵皇。”
赵韩青挥挥手,笑着说道:“肖王不必多礼。”
“谢皇上。”
赵韩青开门见山地问道:“肖王来见朕所为何事?”
楚仪抬眼看了看高怀,道:“皇上能否屏退左右?”
赵韩青挥挥手,高怀会意,躬身退出了大殿。
“现下可能说了?”
“不瞒皇上,外臣前来是为摄政王。”
“哦?”赵韩青的眼睛闪了闪,道:“既然肖王想找王爷,直接去王府拜见便可,何故拐弯抹角来寻朕?”
“外臣接连两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也不知何处得罪了王爷,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惶恐之下,外臣只能求皇上出面说和,请王爷开恩见外臣一面。”楚仪直接说明了来意。
赵韩青沉默片刻,道:“肖王确实不知王爷为何不见你?”
楚仪苦笑着说道:“外臣确实不知。”
“求人办事,总要有几分诚意,肖王连实话都不愿说,朕又如何帮你?”赵韩青坐到了御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