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我改主意了,我要留在王府。”
“为何?公子不是已经决定离开吗?”
“王爷的身子不好,总要有人在身边侍候。”
“即便后院的人都走了,王府也不缺侍候王爷的人,公子还是为自己的今后打算吧。”
虽然三喜跟着宫怜的时间不长,但他能看出宫怜对司华遥是真心实意,所以他对宫怜也十分上心。
“王爷身子本就不好,每日还要处理繁重的政务,这样下去,身子只能越来越弱,我识文断字,还有些用处,想留下帮帮王爷,哪怕只在王府做个管事也好。”
“公子,王爷身边不缺人手,奴才还是那句话,您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为好。”
“三喜,我……不想离开王爷。”
三喜闻言一怔,试探地问道:“公子您……您可是对王爷动了真心?”
宫怜的心随之一颤,沉默了片刻,道:“三喜,这里没有旁人,我也跟你说说心里话。”
“公子请说。”
宫怜想说什么,三喜隐隐有了数。
“在被送进王府的这两年里,我每时每刻都想逃离这里,因为这座极尽奢靡的王府,与我而言就是地狱。
我自小就明白,只有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才能让娘亲过上好日子。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考中了举人,只要参加今年的会试,就能入朝为官。
只可惜我竟被亲生父亲,当做玩物送到了王爷的床上。无论王爷的身份多么尊贵,男宠就是男宠,比青楼的妓子还要低一等。
本来大好的前程毁于一旦,我绝望了,想结束自己,可进了这王府生死不能由己,我只能认命,乖乖地待在后院,等着王爷临幸。
我恨,恨宫申,恨王爷,恨不能杀了他们!”
听到这儿,三喜眉头一皱,道:“公子慎言!”
宫怜笑了笑,接着说道:“后来得知娘亲病了,我心急如焚,便去求王爷允我回府探望,没想到王爷轻易就准了,还让人给我准备药材,请太医给娘亲诊病。
没想到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肯伸手拉我一把的,竟是亲手送我下地狱的人。
当王爷为我和我娘出头,接我娘去别院养病的时候,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在别院的那三个月,我和我娘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尽管期间因为宫申的事,我惹怒了王爷,王爷也没有因此苛待我们,甚至为了给我娘续命,用了不少珍贵药材。
从那时起,我对王爷便再没有了恨。”
看着宫怜眼里闪烁的泪光,三喜便已确定他真的对司华遥动了真心。
“后来,我娘走了,为了安葬我娘,王爷派人出面说和,明明说的那么绝情,可当我遇到难处时,王爷还是帮了我。我本想厚着脸皮留在王府,可王爷派人给我传话,让我尽快离开别院,还给了我一笔银子。
当我发现醉福楼是楚国的据点时,率先想到的就是禀告王爷,于是我拖着重伤的身子,拼劲全力来到王府门前,唯恐那些人会对王爷不利。
那时我虽然很虚弱,却能听到你们说话,是王爷亲手为我止的血,亲手给我喂的水,还命令章辛无论如何都要救我的命。
那时起,我的心里便住进了王爷。”
宫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渐渐变成了苦笑,道:“可就在此时,王爷说放我自由,我……我这心里……”
三喜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公子在王爷身边日久,应该清楚王爷的性子,王爷并非儿女情长的人,身边也注定不会只有公子,公子可要想清楚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宫怜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过深思熟虑,与其日日思念,尝尽相思之苦,我宁愿守在王爷身边。”
三喜笑着说道:“既然公子已做决定,那奴才也不再劝了,王爷身边有个真心实意的人侍候,总归是好的。”
雪梅园,楚熙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不禁一阵怔忪,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福禄摇摇头,道:“这个奴才不知,可能是为迎娶王妃做打算?说起来,王爷也是时候大婚了。”
“王妃?”楚熙的眼睛闪了闪,试探道:“王妃的人选定了?”
福禄笑着说道:“赵楚两国联姻,以您的身份不就是王妃?”
“我?”楚熙的脸颊泛上红晕,道:“可我住进王府也有几日,王爷却从未进过院子。”
“殿下安心,王爷虽未来过,却每日都会问殿下的病情。不说别的,就说这院子,这可是除王爷的院子外,王府最大、景致最好的院子,修建王府的时候,这就是按照王妃所住的院子修的。”
福禄是春海亲手调教的,很清楚自己何时该做什么,何时该说什么,至于结果如何,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决定的。
楚熙闻言脸颊更红,道:“王爷的身子可好些?”
“不太好。王爷每次生病,都需养上一段时日。”
楚熙脸上浮现愧疚之色,道:“若不是因为我,王爷也不会伤了元气,我却不知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您呐,现在就好好养伤,待伤养好了,再想如何报答王爷。”
楚熙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红了。
三日很快过去,后院那些人相继做了决定,不出所料地是大多数人都选择离开,唯有四个人表示要留下。分别是吏部郎中王坤之子王奕,督察院巡查御史孙泰之子孙安,光禄寺少卿吴恩之子吴淼,以及乔明远。
司华遥让春海做了笔录,又仔细看了黄安拿来的候补官员的册子,根据这些人的特点给予安置。
傍晚时分,春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行礼道:“王爷,楚国三公主来访,身边带着章辙,说是听闻王爷遍寻名医,特地带人来给王爷看诊。”
司华遥挑了挑眉,道:“隔三差五来一次,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讨好王爷,避免赵齐两国联合,这次来还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许多名贵药材。”
“既然人家来送礼,那我们便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让他们去正厅等着。”
“是,王爷。”
春海脚步匆匆地来到大门口,径直走向楚婷儿,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公公免礼。”楚婷儿虚扶了扶,道:“不知王爷可有空闲?”
“公主来的正是时候,王爷刚忙完政务。”春海侧了侧身子,道:“公主请。”
楚婷儿心中一喜,楚仪的应对果然有效,转头看了一眼章辙,随即笑着说道:“多谢公公。”
楚婷儿顺利进入王府,在春海的带领下走向正厅,章辙背着药箱紧随其后。
在路过花园时,迎面走来一名男子,身上也背着一个药箱。男子见他们走过来,躬身候在了一旁,低垂着头,以示敬重。
楚婷儿仅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过去,而身后的章辙却顿住了脚步。
低垂着头的章进看到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待看清章辙时,眼底浮现错愕之色,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道:“小人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章辙神情激动地看着章进,道:“你是招儿?”
章进依旧低垂着头,道:“小人名叫张进,弓长张,进来的进,大人怕是认错人了。”
章辙激动地拉住章进的手臂,道:“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招儿!”
“大人见谅,小人真不是您要找的人。”章进挣开了章辙的拉扯,道:“小人还有公务在身,告退。”
春海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见章辙还想拉扯章进,不动声色地上前,挡在了章进的前面,笑着说道:“章太医怕是真的认错人了,他确实叫章进,是刑部的一名仵作,这个咱家可以作证。”
第42章
“招儿, 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
章辙好似没听到春海说的话,神色激动地看着章进,如死水般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红。
章进躲在春海身后, 道:“公公,这位大人应该是认错了人, 小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春海微微点了点头, 看向章辙, 道:“章太医,他确实叫章进,是刑部衙门的一名仵作, 您应该是认错了。王爷还在等着,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得好。”
楚婷儿见状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不悦, 她好不容易进了王府,可不能让章辙给他搅了。
“章太医, 这世上相似之人不知凡几, 他已说不是你要找的人,又何必纠缠不休, 还是赶紧走吧, 莫要耽误了正事。”
章辙沉默地看着章进, 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道:“对不住, 是我认错了人,还请公公见谅。”
春海笑了笑,道:“大人言重了, 奴才也时常认错人,尤其是寻一个人寻得时日久了, 这都是人之常情。”
楚婷儿见状不禁松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走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春海转身看向章进,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章进会意,道:“小人告退。”
章进躬身退出一段距离,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章辙一直看着章进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明显他并没有死心,方才那么说也只是权宜之计。
春海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多了几分好奇,章进的名字他清楚,分明是立早章,可方才他说的是弓长张,这里面定有隐情,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送他们进去,再吩咐人查探。
楚婷儿也不例外,轻易记住了往日里看都不会看的无名小卒。
三人没再耽搁,快步来到正厅,发现司华遥已在正厅喝茶,不禁心里一紧,连忙上前行礼道:“婷儿(外臣)参见王爷。”
司华遥放下茶杯,淡淡地看向两人,道:“公主这脚程慢了许多。”
楚婷儿心中忐忑,对章辙越发不满,忙解释道:“方才被绊住了脚步,故而来晚了,让王爷久等,还请王爷恕罪。”
“哦?”司华遥勾唇一笑,道:“何事竟比见本王还要重要,说来与本王听听。”
司华遥虽然笑颜如花,可看在楚婷儿眼中冷森森的,就好似被择人而噬的怪兽盯着。
楚婷儿急忙说道:“方才我们路过花园时,碰到了一名男子,与章太医要找的人有些相似,故而耽误了功夫,还请王爷恕罪。”
司华遥闻言多了几分兴趣,看向春海,道:“碰到了谁?”
春海连忙答道:“回王爷,是章进。”
“章进?”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问道:“认错了人?”
司华遥对章进很感兴趣,私底下派人调查了他的底细,他不止在刑部衙门做仵作,私底下还给人看诊,住在西城的贫民区,来找他看病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付不起医药费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不仅免费给人看诊,还搭进去不少药钱,所以即便打了两份工,日子依旧过得清苦。
司华遥了解后,对他十分欣赏,便让他负责给王府的人看诊,诊费给的很高,还有赏赐,他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春海看了看沉默的章辙,道:“是。”
‘章辙’、‘章进’,司华遥在脑海中搜索两人的名字,想看看他们是否有交集,依旧没找到有关章进的剧情,章辙也只是因为他医术超群,简单地介绍了几句,所以章进是他进入剧情后才出现的人物。
章辙突然开了口,道:“王爷,听闻王爷身体有恙,可否让外臣给王爷看诊?”
司华遥挑了挑眉,没想到章辙这么直接,章辙的性情他多少有点耳闻,楚仪那般求他,他都无动于衷,如今却对他如此热情,怎么看都有些反常,说不准与方才碰到章进有关,这让他更加好奇,道:“章太医有心了,赵国的太医虽然没用,看诊还是会的。”
他是赵国的摄政王,章辙是楚国的太医,两人的政治立场不同,他不可能让章辙看诊。
“外臣不才,行医多年,倒有些声名,若王爷身患痼疾,不妨让外臣看一下诊,说不准外臣能帮王爷解除病痛之苦。”
楚婷儿看着章辙,眼中闪过疑惑,他从来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从未见他上赶着做某件事,今日的反应有些反常。楚婷儿也起了疑心。
司华遥笑了笑,道:“章太医对自己的医术倒是自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