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看了看食盒,好奇地问道:“这是……”
德辉如实说道:“这是兰嫔送来的燕窝粥,皇上不喝,赏给了咱”
“兰嫔?”高怀眉头微皱,道:“可是永璋侯的孙女?”
“正是。”德辉留心打量着高怀。
高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何时来的,皇上见了吗?”
看他的模样似是心中有了算计,德辉若无其事地答道:“没有。刚刚皇上下了口谕,以后宫妃来见,一律不见。”
高怀又看了看食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送给皇上的燕窝粥定是极好的,你可是有口福了。”
“这还是托了公公的福,若不是公公与咱家轮换,咱家可就错过了。不说了,公公辛苦,咱家便先回去歇着了。”刚走出去两步,德辉便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高怀,道:“对了,方才皇上吩咐咱家,派人去问问摄政王是否下朝,很快就会有回信,就劳烦公公代为回禀了。”
高怀那般说就是暗示德辉将燕窝粥给他,结果德辉像是没听懂一样,让他顿时心生不满,道:“咱家知道了。”
德辉自然清楚高怀的心思,但他就是不想惯着,“那就多谢公公了。”
看着德辉走出去的背影,高怀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寝殿。
德辉听着身后的响动,转头看了看,同样冷哼了一声,心中想着没必要跟一个必死之人较真,拎着食盒便回了住处。
殿门再次被打开,赵韩青抬头看了过去,见是高怀,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何事?”
“皇上,听德辉说方才兰嫔娘娘曾来过。”
赵韩青将书合上,淡淡地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高怀见状不禁心生胆怯,可想想今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您可知兰嫔是哪位娘娘?”
“是谁?”赵韩青依旧淡淡地看着他。
高怀提醒道:“兰嫔是永璋侯马肃的孙女,西南总兵马季的嫡女马秀兰。”
赵韩青怔了怔,瞬间明白了高怀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宠幸兰嫔,从而将马家的兵权掌握在手中?”
高怀闻言悄悄松了口气,道:“皇上英明。”
赵韩青沉默了下来,凤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许久后说道:“你以为你知道的事,摄政王会不知情?”
高怀心里一紧,看着赵韩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韩青接着说道:“这宫中到处是他的眼线,怕是兰嫔刚到乾坤宫门口,消息便传到他的耳里。你觉得他得知消息后,会如何反应?”
高怀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的意思是摄政王会对兰嫔下手?”
“他是否会对兰嫔下手,朕不知,但若惹恼了他,他绝对会对朕下手。”赵韩青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青黑的指印赫然映入眼帘。
高怀心里止不住地发寒,嘴上却说道:“皇上若想收回政权,难免铤而走险,否则只能任人鱼肉。”
赵韩青看向高怀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道:“朕好似说过,不准你过问朝政,你如今这般,可是将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高怀慌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为皇上担忧,实在不忍皇上再被摄政王加害,才一时失了分寸,还请皇上明鉴。”
赵韩青冷笑一声,道:“朕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惦记着你与摄政王的私怨,想借朕的手报仇雪恨。”
高怀听得冷汗直冒,道:“奴才不敢……”
“高怀,朕是傀儡皇帝,不是因为朕蠢,而是司华遥太聪明,别以为朕可以任人拿捏,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他司华遥,你……不行!”
高怀匍匐在地,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奴才惶恐!”
“朕与司华遥之间的恩怨,只能是朕来解决,容不得第三人插手,谁妄想插入其中,就只有死路一条!”赵韩青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道:“若你还想有朝一日安享晚年,最好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差事,否则别怪朕心狠手辣。”
虽然没有抬头,但高怀能感受到赵韩青投射到身上的眼神,即便心中再不甘,也只能应声,“是,奴才谨记!”
赵韩青沉默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出声说道:“去问问摄政王是否下了朝。”
“是,奴才这就去。”
高怀如蒙大赦,连忙爬起身,快步退出殿外。初秋的风吹来,身上就好似被人浇了凉水,高怀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韩青很清楚高怀的心思,之前叫他回来,就是因为他与司华遥之间有私怨,而且私怨甚深,这样的人不仅不会被司华遥收买,还想方设法地帮他对付司华遥。
只是如今情势变了,他虽然依旧恨着司华遥,可心里还对他萌生了爱意,甚至非他不可。这种心里变化,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他不仅要夺回权势,还要想方设法地让司华遥爱上自己。
而与他有私怨的高怀显然已不适合现在的情势,他之所以还没换掉他,是因为高怀服侍了赵启珍几十年,不想他老了却不得善终。
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收到消息的高怀再次进了寝殿,“启禀皇上,摄政王已经下朝,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你去御书房一趟,就说朕有事与摄政王商议。”
虽然高怀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却还是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正如赵韩青所料,马秀兰离开乾坤宫后,司华遥便收到了消息,包括马秀兰说的每一句话,她给了德辉多少银子,那碗燕窝粥是什么材料所熬制,以及盛粥的碗是什么花形,他都一清二楚。
听完春海的回报,司华遥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道:“这个兰嫔之前从未露过头,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高调的前往乾坤宫,确实发人深思。”
“王爷是怀疑她另有所图?”
司华遥没有回答,而是静下心来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去把胡逸给本王叫来。”
“是,王爷。”
春海刚出门,就碰到了高怀,道:“呦,这不是高公公嘛,高公公脚步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公公’这两个字,对现在无官无职的高怀来说绝对是讽刺,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道:“皇上让咱家过来请王爷,说是有要事与王爷商议,还得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咱家还有事,便让洪阳帮高公公通传。”
洪阳见状讽刺地笑了笑,他们跟在司南遥身边多年,十分了解高怀与司南遥的恩怨,对高怀自然会有好脸色,“那高公公稍待,咱家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公公了。”高怀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
洪阳推门进了御书房,躬身说道:“启禀王爷,高怀来通传,说皇上请您去一趟,说是有事与您商议。”
“本王没空。”司华遥头也没抬,接着说道:“你过去一趟,瞧瞧皇上到底有何事。”
笑话,若不是他以死相逼,自己怎会留在皇宫。况且就他那越来越偏执的性子,自己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与他独处。
“是,王爷。”
洪阳转身出了御书房,看向高怀道:“王爷正处理朝政,实在无暇分身,让咱家去皇上面前回话。”
“是。”高怀应声,与他而言,司华遥与赵韩青的关系不好,他才有机可趁。
两人一起来了乾坤殿门前,高怀转身看向洪阳,笑着说道:“公公稍候,咱家去通禀一声。”
洪阳脸上是皮笑肉不笑,“那就劳烦高公公了。”
赵韩青靠坐在床上看书,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半晌不见翻上一页,明显是心不在焉。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赵韩青的心随之提了起来,期待地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高怀,失望在凤眼内闪过,眉头再次皱紧,道:“摄政王呢?”
“回皇上,摄政王说政务繁忙,无暇分身……”
赵韩青哪能不明白,这就是不想见他找的借口,道:“你没说朕有要事与他相商吗?”
“奴才进不去御书房,不过奴才已向洪阳说明。”高怀不动声色地给洪阳上了眼药,道:“王爷还说皇上若有事,直接和洪阳说便可,由他代为转达。”
赵韩青心中不悦,道:“去告诉他,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外泄,要么王爷来见朕,要么朕去见王爷。”
“是,皇上。”
高怀见状心中欣喜,转身出了寝殿,看向洪阳说道:“皇上让咱家转达,说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听的,还说要么王爷来见皇上,要么皇上去见王爷。如今皇上卧床不起,怕只能委屈王爷移驾了。”
高怀这话不免有挑拨的嫌疑,反正他是两边传话,只要稍稍更改一下用词或者语气,就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洪阳在司华遥身边日久,即便心有不悦,也不会表现出来,依旧笑意吟吟地说道:“好,咱家定如实传达。”
看着洪阳的背影,高怀嘴角勾起微笑,心中暗暗得意。
洪阳如实传达了高怀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包括其语气。
司华遥听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本王没空。”
洪阳应声,再次前往寝殿,委婉地表达了司华遥的意思。
高怀则禀告道:“皇上,王爷说……说……”
见他吞吞吐吐,赵韩青顿感不耐,道:“说什么?直说便可。”
高怀抬眼偷瞧了赵韩青一眼,道:“王爷说没空。”
洪阳是委婉地表达了这两个字,而高怀又直白地翻译过来。
“没空。”赵韩青被气笑了,强撑着身子下了床,道:“既然他没空,那朕亲自去。”
“皇上,您的身子要紧,不能这么由着性子。王爷许是真的忙,待王爷得了空,说不准就来见皇上了。”
高怀是明着相劝,实则是火上浇油。
“就算他得了空,也不会来见朕。”赵韩青挥开高怀手,道:“滚开!朕就看他有多狠的心。”
赵韩青强撑着身子走出寝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高怀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随即追了上去。
“皇上,您的身子要紧,您要有个万一,奴才可担待不起。”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赵韩青竟累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虚汗,可见他此时的身子有多虚。
守在门口的洪阳见他过来,连忙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赵韩青没搭理他,径直走到御书房门前,伸手就要推门。
洪阳见状上前一步,伸手拦了下来,道:“皇上留步,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第45章
“王爷吩咐, 任何人不得打扰,皇上请回。”
赵韩青抬头看向洪阳,不由怒火中烧, 只是他清楚自己现在并没有发怒的底气,因为此时在司华遥心中, 他甚至不如面前的奴才。他最多只是骂上几句, 根本动不了洪阳, 若他不依不饶,最终难堪的还是自己,这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处境。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赵韩青主动退后了一步,道:“你去禀告王爷,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洪阳犹豫了片刻, 躬身说道:“是,皇上稍待。”
洪阳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刚想回话, 却听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转身一看, 赵韩青已跟随他进了门。
洪阳慌忙看向司华遥, 请罪道:“奴才失职, 还请王爷降罪。”
司华遥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 道:“下不为例。”
“是, 奴才定当谨记。”洪阳应声,躬身退到一边。
司华遥看向赵韩青,淡淡地说道:“皇上重病, 需卧床静养,执意来见本王, 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