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嫔也来了啊,那就和曹贵人一起吧,让朕看看你们谁的手艺好。”
马秀兰微微福了福身,道:“还请皇上容嫔妾回去换身衣服。”
“你的意思是让朕等?”赵韩青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马秀兰脸上一派平静,仿佛未曾看到赵韩青的神色,道:“嫔妾不敢。嫔妾只是怕这么长的衣裙,做起事来会事倍功半,误了皇上用午膳。”
“那就赶紧做,少说废话,否则朕把你们统统打进冷宫。”赵韩青最看不得的就是她那副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应对的模样。
“是,嫔妾遵命。”
马秀兰转身看向傻了眼的曹明珍,道:“妹妹别愣着了,快些动手吧。”
曹明珍苦着一张脸,为了能勾住赵韩青的心,她可是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画好的妆容,且穿的自己最好的衣裙,没想到竟沦落到做厨娘的地步。她看看挽着衣袖的马秀兰,又看看虎视眈眈的赵韩青,终于见识到帝王的阴晴不定,也对马秀兰心生不满。
赵韩青让人又搬了桌椅,他坐在一旁监工。
曹明珍和马秀兰都是大家闺秀,哪里进过厨房,别说杀鱼了,就是捞鱼这一步,就弄得一头一脸的水,马秀兰还好些,本就没怎么化妆,而曹明珍就没法看了,被水这么一冲,整张脸变成了调色盘,根本没法看。
“啊、啊……”
鱼儿好不容易捞出来,敢扔在案板上就跳了起来,直接糊在了曹明珍脸上,吓得她‘啊啊’大叫,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赵韩青冷眼看着,尤其是马秀兰,她虽然也是一身狼狈,可表情却从未有过波动,依旧平静似水,就好似万事万物都无法触动她一样。
曹明珍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道:“皇上,珍儿不会做饭,更不会杀鱼,您就饶了珍儿吧。”
赵韩青不为所动,道:“不会做饭?那方才为何说是你亲手给朕熬的粥,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曹明珍闻言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皇上,那确实是珍儿亲手做的,不过珍儿只会熬粥,不会做别的。”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做,要么搬去冷宫。”
“皇上开恩啊,就饶珍儿一次,珍儿真的做不好。”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做,为皇上洗手作羹汤是嫔妾们应该做的。”马秀兰来到曹明珍身边,拿出帕子帮她整理妆容,道:“曹贵人只是从未做过,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还请皇上恕罪。”
马秀兰在为她整理头发的间隙,附在曹明珍耳边,轻声说道:“要想更进一步,就要有所牺牲,别忘了皇上现在还未有子嗣。”
曹明珍怔了怔,随即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恕罪,珍儿马上就去做。”
若能因此得到赵韩青的宠幸,她就有可能怀上子嗣,只要生下皇子,那她就有可能成为皇后,成为赵国最尊贵的女子,相较这些,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想明白的曹明珍整理了一下衣襟,在马秀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感激道:“多谢娘娘。”
马秀兰温柔地笑了笑,道:“本宫相信妹妹能做好。”
看着两人的互动,赵韩青平静的眼眸下暗潮汹涌,这个马秀兰真的越看越碍眼。
御书房内,洪阳正跟司华遥禀告乾坤宫发生的事。
司华遥听后啼笑皆非,道:“兰嫔这也能忍,看来她接近皇上确实是另有图谋,只是她为何要拉曹贵人下水?”
洪阳想了想,道:“奴才猜测应该是掩人耳目。”
司华遥出声问道:“这个曹贵人是谁家的女儿?”
“回王爷,曹贵人是山东布政使曹仁的女儿。”
“山东布政使曹仁……”司华遥搜索有关曹仁的剧情,发现查无此人,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洪阳见状忙出声问道:“王爷可是察觉不妥?”
司华遥摇摇头,沉吟片刻,道:“习贵人的境况现下如何?”
洪阳怔了怔,随即答道:“这个奴才不知,若王爷需要,奴才这就派人去打听。”
语樨.
“派人去打探,看看她与兰嫔是否有交往。”
洪阳瞬间回神,道:“王爷是怀疑永江侯和永璋侯有勾结?”
司华遥神色变得凝重,道:“他们一个镇守大同,一个镇守西南,都是边疆重镇,若他们联手,再加上齐楚两国,赵国危矣。”
洪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好在王爷有先见之明,习贵人写的信皆被截留。”
“习贵人的信是截了,但兰嫔的信呢?”司华遥深吸一口气,道:“速去办此事,务必确保她们无联手的迹象,一旦发现异常,即刻回禀本王。”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洪阳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御书房。
司华遥看看手边的奏折,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帝王看似大权在握,其实那龙椅做的并不稳当,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一个不留神,恐将万劫不复,这就是几千年来极少皇帝长命的根本原因。
“唉,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司华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虽说司南遥在某些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但在处理朝政方面,真的比赵韩青强了不止一点,可以说在齐楚两国虎视眈眈之下,赵国还能屹立不倒,且日渐强盛,都是司南遥的功劳,跟他赵韩青没有丁点关系。
临近午时,马秀兰和曹明珍还在挑着鱼刺,一根一根,挑的她们头昏眼花,脖子酸痛,却也只是挑了一小半的鱼身子,这要是等着她们吃饭,估计得等到晚上。
赵韩青看了看天色,转头看向德辉,道:“午膳时间可到了?”
“回皇上,差不多了。”
“派人去御书房守着,一旦摄政王去用膳,马上回报。”
“是,奴才这就去办。”
德辉刚走出去几步,赵韩青又反悔了,道:“等等。你在这儿盯着,没做好,不能离开。若是躲懒,直接掌嘴。”
“是,皇上。”
赵韩青来到御书房门前,发现门口站着的并非春海和洪阳,不禁有些奇怪。
门口的内侍见他过来,连忙过来见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王爷可在里面?”
“回皇上,王爷正在里面处理政务。”
赵韩青点点头,抬脚就要进门。
内侍见状连忙上前,伸手拦了拦,道:“皇上,王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赵韩青顿住脚步,冷眼看了过去,道:“朕有事与王爷商议。”
“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这些内侍都是司华遥的人,根本不怕赵韩青。
赵韩青清楚这一点,虽然心中气闷,却也无可奈何,道:“还不快去,耽误了正事,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奴才这就去。”
虽然不怕他,但他到底是皇帝,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两名内侍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进去禀告,另一人站在门口守着。
“启禀王爷,皇上在殿外,说是有事要与王爷商议。”
司华遥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吧。”
“是,王爷。”
赵韩青得偿所愿地进了门,来到近前,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
“皇上所说的有事与本王商议,便是这个?”
“自然不是,朕是想与王爷边吃边说。”
许是最近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让他有些得寸进尺,司华遥思量着是否该敲打敲打他,“食不言寝不语。”
“王爷是什么人,何需遵循这些规矩。”
赵韩青不傻,自然清楚自己正在悬崖边疯狂试探,为了避免摔下去粉身碎骨,该认怂的还是得认怂,一个马屁甩了过去。
“皇上,本王觉得你得认清一件事,若你还想从本王的手中夺回政权,就该将心思放在政事上,而不是整日将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
赵韩青心里有些发酸,他清楚司华遥说的没错,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道:“不知所谓的事?王爷是指朕学做菜吗?”
“若皇上的身子已无大碍,就该上朝处理政事,而不是荒废度日。若先皇知晓皇上如今所为,该作何感想?”
赵韩青闻言心里越发酸涩难忍,道:“王爷可知如何杀鱼?”
司华遥看着赵韩青的眼睛,漂亮的凤眼内尽是委屈和酸楚,道:“自然。”
“王爷可知做一道不用吐鱼刺的菜要废多少功夫?”
“本王自小颠沛流离,洗衣做饭全是亲力亲为,自然知晓。”
“可朕并非如此。”赵韩青直视着司华遥的眼睛,道:“朕出生即是皇子,从小锦衣玉食,莫说进厨房,便是用膳也要人许多人侍候。可朕今日拿起渔网去捞鱼,弄得浑身是水,杀鱼时更是溅了一身的血渍,鼻间萦绕的是浓烈的鱼腥味,就连龙涎香都压不住。朕做这些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王爷爱吃鱼,却不爱挑刺。”
赵韩青的眼里闪着泪花,道:“朕知道这么做不对,朕也知道该做什么,可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司华遥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平静的心忍不住颤动,道:“皇上可知罂粟?”
赵韩青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摇头说道:“不知。”
“罂粟是一种植物,花开的很美,可入药,也能制毒。此毒服下后,会让人感觉十分愉悦,就好似飘飘然漫步在云端。此毒最大的危害,便是能让人上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一次,若是未能及时服用,便会异常痛苦,感觉身体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会不自觉的抽搐、失禁、自残。服用久了,人的五脏会日渐衰弱,直至死亡。”
赵韩青似有所觉,“王爷和朕说这些作甚?”
“想要保住命,就必须戒掉这种毒,控制自己不再去碰它,这个过程十分痛苦,极少人能坚持住,但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这么做。”司华遥直视着赵韩青的眼睛,道:“皇上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
司华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赵韩青的心不自觉地痛了起来。
“同理,皇上就当自己中了这种毒,为了能活下去,就该离本王远远的,有多远便离多远。”
司华遥有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清楚情伤到底有多痛,所以他明白赵韩青此时的心情。但赵韩青并非真的喜欢他,而是得了病,若想治好,就必须尽量远离他。
赵韩青两眼含泪,道:“朕并非中毒,王爷说的方法不适合朕。”
“过程是很痛苦,可为了你自己,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王爷为何要对朕说这些?王爷要知道,若朕当真……做到了,朕对王爷便只剩下恨,到时只能是你死我活的下场。”
赵韩青始终无法看透司华遥的心思,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吸引着他不断地去探索。
“本王不在乎,越是这样,越能激起本王的斗志,否则就太无聊了。”
事到如今,司华遥也十分混乱,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索性就走一步看一步。
‘不在乎’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刀直直地插进赵韩青心口,让他心痛难忍,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见他神色不对,司华遥这才想起,他有心脏病,无奈地说道:“皇上的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太过激动得好。”
“王爷可知心痛的滋味?”
“本王也是人,自然知晓。”司华遥扬声说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