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会在早朝上公布青州闹灾一事,事先知会皇上一声。”
赵韩青一怔,随即说道:“王爷这么做岂非打草惊蛇?”
“在昨日本王召见蒋冲时,蛇便惊了,若本王今日没有行动,他们才会多加揣测。”
赵韩青眼睛一亮,道:“王爷是想瞒天过海?”
“到时皇上只需配合本王便好。”
“好,听王爷的。”
该说的都说了,司华遥直接闭上了眼睛,一是不想和赵韩青多做纠缠,二是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当真睡了过去。
看着司华遥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的青黑,赵韩青不禁有些心疼,再看看他随着车辇摇晃的身子,犹豫了一瞬,便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待他刚刚坐定,司华遥的身子就靠了过来,熟悉的味道钻入鼻间,耳边是轻轻的呼吸声,以及呼出来的温热气息。
赵韩青的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甚至不敢转头,唯恐一不小心惊醒了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就好似得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只可惜这样的美好总是短暂的,车辇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春海的声音,“王爷,奉天殿到了。”
司华遥听到叫唤,随即睁开了眼睛,他方才并非没察觉到赵韩青的动作,只是未感觉到恶意,再加上实在太困,就没有动。他坐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起身步下车辇。
赵韩青怔怔地看着他离开,心中忍不住在想,他刚才是否真的睡着了。若睡着了,为何对于靠在他身上毫不在意;若是没睡着,那靠在他身上又是什么意思?
待司华遥步下车辇,车身晃动了一下,让赵韩青回了神,嘴角再次上扬,差点咧到耳后,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司华遥对他并非嘴上说的那般排斥,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待两个来到隔间,春海扬声唱道:“皇上驾到,摄政王驾到!”
高怀抬眼看向春海,眼底闪过嫉恨,这理应是他的活计,如今却被抢走,还不敢言语,实在令人气闷。
司华遥转头看向赵韩青,看到的是一张笑脸,纯粹干净,是发自真心的喜悦。他不禁怔了怔,心中暗自猜测可是自己的纵容,让他如此高兴,若真如此,那他对自己的感情怕是已深不可测。
赵韩青见他看过来,连忙上前了一步,率先走出了隔间。
看着他的背影,司华遥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想要脱身怕是难了。”
司华遥收回思绪,紧接着跟了上去,殿中大臣连忙匍匐在地,扬声说道:“臣等参见皇上,参见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两人坐定,赵韩青扬声说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王爷。”一众大臣相继起身。
春海接着唱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便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司华遥打眼一看,是督察院佥都御史苗观。
苗观躬身说道:“启禀皇上、王爷,臣有奏。”
赵韩青看了一眼司华遥,道:“讲。”
“臣参奏原刑部左侍郎周东阳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司华遥一见是督察院的人,便已清楚了他要参奏的内容,苗观这一开口果然不出他所料。
周东阳的事,昨天司华遥跟赵韩青说了,所以苗观的参奏他也清楚,转头看向司华遥,道:“王爷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捉拿法办。”司华遥淡淡地说了一句。
赵韩青点点头,看向刑部尚书蒋冲,道:“此事便交由刑部,若当真如此,那便按照律法处置。”
青州一事,除司华遥和赵韩青外,蒋冲最为清楚,心中有底的他丝毫不慌,出列道:“臣领旨。”
接下来又有几人参奏周东阳,当然也有人试图为他求情,只是碍于周东阳是司华遥亲自拿下马的,也只能适可而止。
司华遥坐在殿上,静静地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想从中找出周东阳的同伙,不过一时间没什么头绪。
见殿中众人消停了下来,司华遥开口说道:“昨日本王收到一封奏折,是巡查御史王章呈上的,上写着参奏青州知府邝浅目无法度,私开官仓,欺君罔上。”
司华遥的话一出,底下大臣不禁一片哗然,小声议论起来。
“本王心中疑惑,便想派人调查此事,于是召见了蒋尚书,谁知他又呈上一封奏折,巧的是那奏折正是青州知府邝浅的上书。”
殿中的议论声消失,安静地等待着司华遥接下来的话。
“邝浅上奏,青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陈启朝廷赈灾。”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就算是当地受了灾,没有朝廷的圣旨,任何人都不能私开官仓,邝浅此举死罪难逃。
户部尚书梁显出列,出声说道:“王爷,此事蹊跷,或许另有内情,还是派人前往山东详查为好。”
督察院左都御史胡辉宇出列,道:“无论有何隐情,邝浅也不能私开官仓,这分明是目无朝廷,欺君罔上!”
王章是督察院的巡查御史,胡辉宇自然要出来力挺。
“诸位爱卿不知,奏折上还写着他于七月便已上书禀告此事,可如今十月已至,本王方从蒋尚书手中拿到奏折。试问其他奏折去向了何处?”
司华遥看向领头的几人,道:“内阁是否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内阁众人被点名,心里‘咯噔’一声,相继跪倒在地。内阁首辅林如出声说道:“启禀王爷,臣当值时,确未收到过青州知府呈上的奏折,若当真收到,事关万千百姓,臣绝不敢瞒报。”
其他三名大学士也纷纷出声,“臣等亦是,还请王爷明鉴!”
司华遥淡淡地扫视众人,道:“如此说来,是邝浅在撒谎?”
四人对视一眼,林如再次出声说道:“臣以为这里面另有内情,若有人存心隐瞒青州之事,很有可能奏折并未送到京都,便被拦了下来。”
“确有可能。”司华遥点点头,道:“只是王章的奏折是一月前写的,除去路上的时间,也有多半个月才到的本王手中。”
司华遥没有说完,但那些大臣都是千年的狐狸,能听懂他的潜在意思。
内阁四人神情各异,看向彼此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
“大旱与其他灾害不同,要数月,甚至数年才会造成颗粒无收的严重后果。也就是说青州大旱已持续许久,可朝廷直到昨日才收到消息,足以说明青州,甚至整个山东,都酝酿着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背后的势力,以蔓延至京都,首当其冲的便是内阁。”
内阁四人跪在地上,心中难免惶恐不安,就好似头上悬着的那把刀,又下降了几分,正卡在他们的脖子上。
“即日起,内阁成员全部接受调查,由东厂负责。”
林如闻言心里一惊,下意识说道:“王爷,此事理应由刑部会同大理寺调查,为何要用东厂?”
“本王想交给谁,便交给谁,你有何意见?”
林如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道:“王爷息怒,微臣不敢。”
“不敢最好。”司华遥看向人群,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曹墨听到召唤,连忙出列,道:“臣在。”
司华遥扬声说道:“着大理寺卿曹墨、刑部右侍郎管恕、督察院佥都御史苗观,即刻出发前往山东,彻查青州一事,凡牵涉其中官员,无论大小一律法办。”
管恕和苗观相继出列,与曹墨齐声说道:“臣等谨遵王命。”
司华遥扫视众人,冷声说道:“本王是收敛了脾性,并非剪除了獠牙,若有人胆敢无视法度,欺上瞒下,本王便让这午门再次被鲜血染红!”
殿中众臣纷纷跪倒在地,道:“臣等惶恐。”
“这次便从内阁开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样。退朝!”
春海扬声唱道:“退朝!”
“恭送皇上、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华遥和赵韩青相继离开奉天殿,来到了隔间内。
赵韩青开口问道:“王爷,周东阳现在何处?”
司华遥瞥了他一眼,道:“在王府暗牢。”
赵韩青愣了愣,随即说道:“是得知青州出事后,叫人追回,还是王爷早就对他有所怀疑?”
司华遥确实跟他说了周东阳的事,却并未告诉他,派春海将周东阳秘密带回的事。
“都不是。在得知青州一事前,本王对周东阳十分信任,一直以为他是个难得的好官,之所以罢他的官,也是想掩人耳目,让他暗中前往西南,协助胡逸调查马家谋反一事。”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青州事发,本王联想到周东阳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便让人将其带到面前,打算试探一番,昨晚的一番试探,让本王确定青州一直他是知情者,也是幕后指使者之一。”
赵韩青怔了怔,随即恍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胡逸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即便快马加鞭,到西南也得多半个月,现下还在途中。”
赵韩青讪讪地笑了笑,接着问道:“蒋冲提过的那个沈玉,王爷昨日见了吗?”
“见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蒋冲的眼光不错。”
见司华遥眼中尽是欣赏之色,赵韩青微微蹙眉,下意识问道:“那沈玉多大年龄,可曾娶妻生子?”
司华遥奇怪地看向赵韩青,问道:“皇上问这个作甚?”
赵韩青闻言不禁脸上一热,下意识地错开视线,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尤其青州一事,甚至牵涉到内阁成员,难保刑部没有他们的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朕也是想提醒王爷,要好好查查这个人。”
赵韩青的小动作哪能瞒得过司华遥,不过他并未拆穿,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赵韩青连忙追了上去,跟着司华遥上了车辇,道:“王爷,昨日朕已留兰嫔侍寝,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说到这儿,司华遥便想到了昨晚的折磨,好奇地问道:“你给她服了多少药?”
第54章
“昨晚你给她服用了多少药?”
赵韩青被问得一愣,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莫名有些心虚,道:“两颗。”
“两颗?”司华遥恍然大悟, 面色古怪地看着赵韩青,心道:难不成这孩子还有听人叫/床的癖好?
“皇上, 那种药配制起来十分麻烦, 你还是节约一些为好。”
直觉告诉他, 司华遥似乎误会了什么,赵韩青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怕露出破绽,所以才多用了些药, 王爷千万别误会!”
他有什么癖好,司华遥根本不关心,道:“皇上不必与本王解释, 如何控制药量,皇上自己决定就好, 本王只是提醒皇上, 此药不太好配制而已。”
赵韩青以为司华遥听了进去,不由松了口气, 道:“现在朕已经临幸了兰嫔, 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次不够, 还要多临幸几次才行。不过不用着急, 过两日再召她侍寝, 期间皇上可以多临幸曹贵人几次。”
赵韩青眉头皱紧,道:“王爷是想挑拨两人的关系?”
听赵韩青这么说,司华遥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 道:“若是要挑拨的话,还是挑拨她和习贵人收效更大。今晚就歇着吧, 明后日,皇上挑一日临幸习贵人。”
赵韩青一怔,心想:他这么说,是否在心疼我一夜未睡?
见赵韩青看着自己发呆,司华遥眉头微蹙,叫道:“皇上。”
赵韩青回神,脸上更是烧得厉害,道:“好,听王爷的。”
见他脸红地转开视线,司华遥的额角抽了抽,心想:他这是又在想些什么?这孩子真是病得不轻啊!
司华遥不想在搭理他,往后一靠,便开始闭目养神。
赵韩青见状放心大胆地盯着司华遥看,这张脸是越看越好看,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