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韩青看了他一眼,抬脚上了自己的车辇,刚走出没多远,辇车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德辉的通禀声,“皇上,兰嫔娘娘求见。”
赵韩青下意识地皱眉,沉吟片刻,道:“让她到乾坤宫回话。”
“是,皇上。”
辇车再次动了起来,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乾坤宫外。赵韩青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车前的马秀兰,今日她穿了件鹅黄色的宫装,头上没戴金银,而是插了几多绒花,看上去清雅又不失活泼,给她不怎么出众的相貌添了不少彩。
马秀兰行礼道:“嫔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赵韩青步下马车,道:“来见朕所为何事?”
马秀兰转头看向春桃,春桃会意,将食盒递了过去,“嫔妾给皇上做了些糕点,特地拿过来给皇上尝尝。”
“朕不爱吃点心,你拿回去自己吃吧。”赵韩青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马秀兰脸上的笑意一僵,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道:“皇上,这点心是嫔妾研制出的新品,与寻常点心不同,皇上一尝便知。”
收到马秀兰的暗示,赵韩青随即松了口,道:“那就进去吧。”
“是。”
马秀兰跟在赵韩青身后进了乾坤殿,距离她侍寝已过去多日,赵韩青期间又临幸过习梦儿和曹明珍,却不曾再召她侍寝,这让她心生嫉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惶恐,于是便决定主动出击。
进了大殿,赵韩青径直坐了下来,看向德辉道:“你出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德辉瞥了一眼马秀兰,躬身退了出去。
殿门被关上,赵韩青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找朕何事?”
“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召见嫔妾,嫔妾实在想念皇上,便忍不住过来探望。”马秀兰朝赵韩青走了过来,两手搭上他的肩,不轻不重地捏着。
赵韩青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若无他事,便回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经过那一夜的缠绵,马秀兰发现自己真正地爱上了赵韩青,深陷感情旋涡,让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变得敏感、易怒,“皇上为何对嫔妾如此冷漠?若是嫔妾哪里做的不好,皇上说出来,嫔妾定然会改。”
赵韩青闻言嗤笑一声,道:“你我之间不过是场皮肉交易,你竟还指望朕对你动感情?当真是可笑至极!”
赵韩青的话深深刺痛了马秀兰,红着眼眶道:“皇上,您怎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难道那一晚的柔情都是假的吗?”
“自然是假的。”赵韩青嘴角勾起轻嘲,道:“朕在行房时皆是如此,无一例外,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吧。”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马秀兰强忍着心痛,道:“皇上,嫔妾能给您的,不是她们能比的,自然是独一无二!”
“你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能给朕什么?”
赵韩青看着两眼含泪的马秀兰,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清楚若是自己对她好一些,让她深陷温柔乡无法自拔,他便可以事半功倍,可他不想这么做,他做不到对其他人柔情蜜意,即便是装也不行。
这种情况下,赵韩青还能留住马秀兰的主要原因,一是足够动人心的利益,二是马秀兰的好胜心。因为身世的原因,马秀兰一直活在别人的追捧中,久而久之养成了一副高傲的性子,因此有很强的好胜心,只是这种脾性被她掩饰得很好,所以赵韩青越是对她不假辞色,她越是对赵韩青上心,再加上赵韩青床/下和床/上的强烈反差,让她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嫔妾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家世,可以供皇上驱使。”
马秀兰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何处,只要马家不倒,她在宫中的地位便不会被动摇。
“你也就只有这点可取之处。”赵韩青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道:“不过到目前为止,朕还没看到马家的用处。”
马秀兰心里一紧,忙说道:“皇上被困于宫中,最缺的便是信息来源,嫔妾便可以帮您。”
赵韩青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朕困于宫中,你何尝不是,又如何给朕想要的?”
这是她的依仗,自然不会告诉赵韩青,“嫔妾有嫔妾的办法,只要皇上对嫔妾付出真心,嫔妾保证全力帮助皇上,摆脱摄政王的控制,夺回政权。”
“空口无凭,你让朕如何信你?”
马秀兰想了想,道:“嫔妾每三日向皇上禀告一次京都各方势力的动向,皇上在收到消息后,需召嫔妾侍寝,直到嫔妾怀孕为止,皇上以为如何?”
“还说不是交易?”赵韩青嘲弄地笑了笑,道:“朕要考虑一下,若是同意会派人传信给你,你先回去吧。”
马秀兰闻言神情一滞,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利益牵扯,说不存在任何交易,那是自欺欺人,可如今她真的爱上了他,便会想办法把这种交易变成她想要的爱情,不惜一切代价。
马秀兰并未离开,而是来到桌前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道:“皇上,嫔妾确实做了点心,您尝尝吧?”
赵韩青不耐烦地抬头,道:“朕说过不吃点心,兰嫔如此健忘?”
“皇上,这点心嫔妾做了两个时辰,您就咬一口尝尝吧。”
赵韩青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马秀兰见状失望地收回手,将点心放了回去,道:“皇上息怒,嫔妾告退。”
马秀兰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乾坤殿。
赵韩青转头看向桌上的点心,扬声叫道:“来人。”
德辉听到召唤,连忙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在。”
“找个信得过的太医,瞧瞧这点心是否加了料。”
德辉随之瞥了一眼,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德辉拎着点心出去,赵韩青紧随其后,不过他去的方向是御书房。
御书房内,司华遥正在处理奏折,春海端着茶杯走了进来,放在御案上,禀告道:“王爷,方才传信过来,说兰嫔拦了皇上的御辇。”
“哦,可知所为何事?”司华遥随口问道。
“据说兰嫔做了些点心,想让皇上尝尝,皇上最初是拒绝,兰嫔说这点心与普通点心不同,坚持要皇上尝尝,随后皇上便让兰嫔进了乾坤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司华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春海见状躬身退了出去,刚出御书房的门,就看见赵韩青远远地走过来,忙迎了两步,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朕见王爷有事商议,你去通传一声。”
“是,皇上稍候。”
春海刚得了马秀兰去见赵韩青的消息,自然明白他的来意,也没耽搁,直接进了御书房,来到近前,道:“王爷,皇上来了,说是有事与您商议。”
“让他进来吧。”
平时没事都要找点事黏上来,这次马秀兰登门,给了赵韩青绝好的借口,他怎么可能放过。
春海应声,躬身出了御书房,看向赵韩青道:“皇上,王爷有请。”
赵韩青抬脚走了进去,随即关上殿门,将春海拦在了门外。
“王爷。”
不待赵韩青开口,司华遥拿起一封奏折递了过去,道:“皇上先瞧瞧这个。”
裕…僖.
赵韩青伸手接了过来,翻开奏折仔细看了看,不由皱紧了眉头,道:“马家和楚国有秘密来往?”
司华遥头也不抬地说道:“锦衣卫刚刚送来的消息。”
赵韩青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一边要与朕合作,一边又和楚国有勾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两手准备。”司华遥抬头看向赵韩青,道:“若皇上这边无从下手,他们便联合楚国造反,这样胜算更大,不是吗?”
“可如今朕已同意与他们联手,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司华遥不答反问:“皇上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赵韩青被问得一愣,茫然道:“朕该记得什么?”
“皇上与兰嫔的一段缘。”司华遥放下手里的笔。
赵韩青闻言心中生怒,忙问道:“朕与她有什么缘?是谁在王爷耳边胡说了什么?”
“皇上八岁时,马季带马秀兰进宫参加宴会,她觉得无聊便偷偷溜了出去,无意间撞见了侍女和侍卫偷情,差点被杀人灭口,是皇上出手救了她。这么大的事,皇上便没半点印象?”
爱听八卦是人类的通病,司华遥自然也不例外。
赵韩青听着司华遥的叙述,脑海中顿时有了画面,惊讶道:“那个小女孩是她?”
司华遥挑了挑眉,道:“皇上未曾问她姓名?”
“时间太久,朕给忘了。”见司华遥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赵韩青心中顿感不悦,道:“王爷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兰嫔是马家的嫡女,其地位更胜嫡子,却不顾马家阻拦,心甘情愿入宫为妃,甚至还想帮皇上摆脱困境,就是因为当年的那段缘分。皇上听后,是否心生感动,可后悔与本王合作?”司华遥微笑地看着他。
赵韩青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十分排斥,道:“她入宫为妃,是想做皇后,马家扶持朕,是想朕做他们的傀儡,朕不蠢,这点事还能看得清。”
司华遥满意地点点头,“听闻今日兰嫔拦了皇上的车辇。”
赵韩青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司华遥的监视之下,“朕便是为此事而来。”
司华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兰嫔都和皇上说了什么?”
“她说她虽在宫中,却与宫外联系紧密,可以获知各方势力的动向。她可以每三日向朕传递一次消息,而朕需在收到消息后,召她侍寝,直到她怀孕为止。”赵韩青没有隐瞒。
“看来马家的手伸得很长,这宫中也有他们的眼线。”司华遥蹙起了眉头,道:“而且以兰嫔的口气,怕是京都还有马家的暗势力在潜伏。”
“王爷放心,朕会想办法从她口中获取有关马家的消息。”
“若她当真向皇上传递消息,那皇上便按照约定召她侍寝,不过定要在第二日召习贵人侍寝,一次不能少。”
赵韩青明白司华遥是用这种方式,挑拨马秀兰和习梦儿的关系,以断绝马家和习家联手的可能。
“好,朕记下了。”赵韩青迟疑了片刻,道:“只是朕并非真的宠幸她们,她们又怎会怀孕?难不成朕要一直这样下去?”
“此事交给本王便可。”
“交给王爷?”赵韩青的眉头皱紧,道:“难道王爷想……”
司华遥见状清楚他是会错了意,道:“皇上多虑了,本王对她们不感兴趣。”
赵韩青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那王爷要如何让她们怀孕?”
“有种药可以让人假孕。”司华遥向来行事缜密,在让赵韩青用药宠幸嫔妃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还有这种药?”赵韩青话一出口,随即想起司华遥给他的致幻药,也就释然了,不禁感叹道:“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正事谈完了,司华遥便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皇上可以回去了。”
赵韩青一怔,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道:“王爷不是说要朕写一份国书吗?”
司华遥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道:“皇上回去直接誊抄便可。”
赵韩青打开纸条看了看,疑惑地说道:“王爷的字……”
司华遥心里‘咯噔’一声,他竟忽略了字迹问题,虽然他苦练了几个月,却连‘形’也只像个六七分,哄弄别人还行,他身边的人可哄弄不了,平日里都十分注意,没想到如今阴沟里翻了船。他淡淡地看着赵韩青,“本王的字有何不妥?”
突然,他的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便停不下来了。
赵韩青见状将纸条放在一旁,来到司华遥身边,一边轻抚他的背,一边焦急地说道:“王爷的药呢?”
司华遥伸手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将药丸倒进掌心,随后一仰头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