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海探头瞧了瞧,道:“这就是你新研究出的刑具?”
“督公英明。”
“这不就是大夫常用的银针嘛,有何特别之处?”
余东海解释道:“前些日子,奴才跟太医院的秦太医学了一套针法,可以让人的痛感增强十倍。扎针之后,若再用刑,没人扛得住,可谓是事半功倍。”
春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给胡大人先扎上。”
“是,督公。”
余东海拿着银针来到胡詹身旁,道:“胡大人,下官得罪了。”
“你……你想干什么?”
他们两人的对话,胡詹听得清楚,若真如余东海所说,那他所承受的痛苦将呈倍数增长,他怎么可能熬的过去。
“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皇上!”
余东海抽出一根银针,随后用手捏住了胡詹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拿着银针朝着胡詹的太阳穴刺去。
就在这时,春海突然出声阻止,道:“等等。”
余东海动作一顿,随即转身看向春海,道:“督公有何吩咐?”
“银针探穴,需要长时间练习,并非一日之功。避免出现意外,还是做好准备再行刑为好。”春海转头看向郭长林,道:“你去太医院,把秦太医给咱家找来。”
“是,督公。”郭长林应声,转身离去。
“督公放心,奴才练习日久,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王爷命令,无论如何都要问出口供,否则整个东厂都逃脱不了干系,你应该清楚王爷的手段,若口供没问出来,这人就先死了,咱家可承担不起。”春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余东海心中一紧,连忙应声道:“督公说的是,是奴才考虑不周,还请督公恕罪。”
胡詹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受刑,心又提了起来,脑海中有无数思绪飞过,脸上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
余东海低垂着头,摆弄着银针,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春海佯装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两人,刑房再次陷入安静之中。他清楚在这种安静表象之下,潜藏着波涛汹涌,至于能抓到几条大鱼,还要看他的手段。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郭长林和秦牧一前一后走进了刑房。
“督公,秦太医来了。”
秦牧见状连忙行礼道:“下官秦牧参见公公。”
“秦太医客气。”春海笑了笑,道:“方才听余千户说,他从秦太医这儿学了针灸之术,可为真?”
秦牧抬头看了一眼余东海,答道:“回公公,余千户确实跟下官学了一套针法。”
春海接着问道:“此针法叫什么名字,有何功效?”
秦牧如实答道:“此针法没有名字,是下官自己琢磨出来的,针灸后,可以增强人的痛感,让人痛不欲生。”
春海点点头,没再多问,吩咐道:“余千户,既然秦太医已经到了,那便开始吧。”
余东海应声,再度拿着银针走了过去。
胡詹惊恐地看着他,浑浊的双眼忍不住睁大,大声说道:“我……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你们不能滥用私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皇上!”
余东海出声劝道:“胡大人若真做了什么事,就赶紧招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何必呢?”
胡詹虽被吓得面无人色,却依旧色厉内荏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冤枉的,是于鹤那个奸贼栽赃陷害,王爷被其蒙蔽,你们这些做下属的,不知劝谏,竟助纣为虐,实在可恨!”
“王爷何等睿智,怎会被人蒙蔽,定是胡大人确实做了错事!胡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这些年都做了那些不法之事,王爷或许能看在胡大人在朝为官多年的份上,饶胡大人一条性命。”
胡詹听着他的话,微微愣了愣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在朝为官多年,确实做了些错事……”
“慢着。”春海打断胡詹的话,道:“余千户若是忘了如何扎针,那便由秦太医来。”
余东海和胡詹皆是一怔,没想到春海竟是这种反应。
余东海率先回过神来,解释道:“督公息怒,奴才也是想劝劝胡大人,让其招供,咱们也省些力气不是。”
春海仅仅是看了余东海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秦牧,道:“秦太医,就劳烦你给胡大人扎两针。”
“能为督公办事,是下官的荣幸,自当竭尽全力。”秦牧似是也察觉了不对,爽快了答应了下来。
余东海见状连忙说道:“督公,这事还是由奴才来吧,不劳烦秦太医了。”
“不必。”春海果断拒绝,“你在一旁看着就成。”
余东海还想再说,却在看到春海的眼神后闭了嘴。
秦牧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来到胡詹身前。
胡詹见状忙说道:“我是犯了错,我说,别动手,我说!”
秦牧转头看向春海,见他没出声阻止,扫了一眼旁边的差役,道:“你们两个给我按住他的脑袋。”
那两名差役看了看春海,随即来到一旁,按照秦牧的吩咐,一左一右按住了春海的脑袋。
“松手,你们松开,我招,我招,呜呜呜……”
秦牧掏出拍子,塞进了胡詹的嘴里,随后搬了个凳子站了上去,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发顶,找到百会穴后,将银针一点一点地插了进去……
一开始胡詹还没有反应,后来随着银针越插越多,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到最后他的脸彻底变得扭曲。
秦牧将最后一根银针插进他的体内,往后退了一步,道:“行了,你们可以松手了。”
两名差役相互看了看,随即松开了对胡詹的钳制。
春海见胡詹面露痛苦之色,却一动不动,不由好奇地问道:“他不能动了?”
“回督公,我用银针制住了他的穴道,与武林中人的点穴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如此。”春海看向郭长林,道:“先给胡大人松松筋骨,试试这针法的效果如何。”
“是,督公。”
郭长林来到刑具墙边,拿下一条鞭子,随手甩了两下,发出‘啪啪’两声脆响,随后来到胡詹面前,扬手便是一鞭子。
“啊!”惨叫声响起,胡詹疼得两颊暴起青筋,原本就扭曲的脸此刻更加难看,他的嘴里塞着帕子,倒也不怕他咬舌自尽。
‘啪啪啪’,又是几鞭子,胡詹两眼一番,疼得晕了过去。
春海冷眼看着,道:“把他弄醒,继续。”
“是,督公。”
差役端来一盆冰水,里面掺了盐,舀上一瓢便泼了过去,冰水的刺激下,让昏迷的胡詹又清醒了过来,盐水遇到伤口,更是疼痛难忍,尽管被堵住了嘴巴,也无法堵住他的哀嚎。
春海一直在观察余东海,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微小表情,都被他看在眼里,现在可以肯定余东海与胡詹之间一定有联系。
约莫半个时辰后,春海终于让郭长林停了手,吩咐人把胡詹嘴里的布取出来,道:“胡大人可有什么话说?”
胡詹喘着粗气,道:“我……说,我说!快放……放了我!”
春海提醒道:“咱家要听得是山东的事,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胡大人可要想清楚。”
胡詹再也受不住这生不如死的酷刑,哭天抢地地说道:“我说,我都说,快……放我下来!”
“为表示诚意,胡大人先回答咱家一个问题,咱家再考虑是否放胡大人下来。”
胡詹强忍着疼痛,道:“你快问!”
“余东海可是你的同伙?”
春海的一句话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随即看向余东海。
胡詹转动眼珠,看向余东海,见他变了脸色,突然觉得身上痛感减轻了几分。
“督公……”
余东海想要解释,却被春海打断,“咱家让你说话了吗?”
春海冰冷的眼神让余东海心里发寒,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胡大人。”春海转头看向胡詹,“说,还是不说?”
胡詹浑浊的眼睛盯着余东海,道:“你们猜的没错,余千户确实是我们的人。”
余东海的心骤然一缩,随即跪倒在地,道:“督公,奴才冤枉,胡大人这是受不住刑胡乱攀扯,还请督公明查!”
“你说是向秦太医学的针法,那为何你第一次扎针时,要扎的是太阳穴,而秦太医扎的是百会穴?”
余东海神情一滞,忙辩解道:“奴才方才一时紧张,忘了扎针的顺序,还请督公恕罪。”
“秦太医扎了这么多针,可没有一针在太阳穴。”
余东海顿时变了脸色,“奴才是记错了……”
春海淡淡地转开视线,道:“劳烦秦太医给胡大人拔下银针。”
秦牧应声,来到胡詹身前,将银针拔了下来。
胡詹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身上虽然依旧很疼,却比之前减少太多。
春海看向余东海,道:“来人,拿下。”
余东海猛地抬头,道:“督公,您不信奴才?”
“你是咱家亲手提拔,咱家还曾在王爷面前袒护你,没想到啊,咱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督公,您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永生难忘,怎么可能背叛督公。胡大人受不住刑,想要拖延时间,故而胡乱攀扯。督公,您可不能被他蒙蔽!”
“哈哈,哈哈哈……”胡詹突然大笑了起来,方才春海的问话,他听得清楚,余东海对他起了杀心。
众人纷纷看向胡詹,余东海见状趁机撞开身边的差役,朝着门口的方向逃去。
春海不急不忙地看过去,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一抖手便扔了出去,正中余东海的小腿。
余东海‘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随即强撑着爬起身,瘸着腿继续跑,他清楚被抓到的下场,所以就算死,也不能停。
郭长林也回过了神,抽出兵刃就冲了上去。余东海受了伤,根本不是郭长林的对手,一番缠斗后,便被其制服。
春海看着被拖进来的余东海,道:“咱家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把他绑上,先把刑具过一遍再说话。”
“是,督公。”
郭长林命令差役将余东海的嘴堵住,绑在了刑柱上,二话不说直接用刑,各种刑具轮番上阵,折磨的余东海死去活来,好好一个人已不成人样,春海愣是一句话都没问。
胡詹虽然只是在一旁看着,却看得肝胆俱裂,身子抖如筛糠,若不是被绑在刑柱上,估计站都站不住。
待一轮刑过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余东海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春海这才让人停了手,也不问余东海,直接看向胡詹,道:“胡大人可有话说?”
胡詹不敢怠慢,唯恐晚一会儿,那些刑具就会落在自己身上,急忙说道:“我说,我全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