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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华遥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将新泡的茶放在他手边,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司华遥写下最后一个字,拿起奏折仔细看了看,随后放在了一旁,转头看向窗外,道:“天都黑了啊。”
“是啊,您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也该歇歇了。”
司华遥捏了捏胀痛的眉心,道:“春海还在东厂?”
洪阳点点头,道:“还未回来,不过奴才估摸着也快了。”
司华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今日乾坤宫那边有何动静?”
洪阳被问得一怔,随即答道:“回王爷,方才那边传话,说是兰嫔去了乾坤宫求见皇上,这会儿应该还未走。”
“兰嫔?”司华遥笑了笑,道:“她确实该去。对了,你让人回趟王府,让章辙即刻进宫,本王有话要问。”
“是,王爷。”洪阳转身退出御书房。
司华遥端着茶杯站了起来,来到床前看向乾坤宫的方向,今日的赵韩青有些反常,从早朝两人分开后,就一直没露面,让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想到这儿,司华遥不禁愣了愣,随即蹙起了眉头,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司华遥啊司华遥,你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又不喜欢男人,他不缠着你,不是正好吗?难不成你还真想和他怎么着啊?
“待找到合适的岛就离开这儿,去他的皇宫内院,去他的勾心斗角,去他的家国天下,逍遥自在的做个岛主多好。”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乾坤宫寝殿内,赵韩青淡淡地瞥了一眼马秀兰,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司华遥没去上早朝,奏折便送到了他这儿,待他批阅完,再送到司华遥手中,午后已送过去一批。
马秀兰走到近前,行礼道:“嫔妾参见皇上。”
“有事?”赵韩青头也不抬,继续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想到昨晚的事,马秀兰就忍不住委屈,道:“皇上可还记得与嫔妾的约定?”
“呵。”赵韩青冷笑一声,依旧没有抬头,“约定什么?”
“嫔妾每三日向皇上传递一次消息,皇上在收到消息后,便招嫔妾侍寝。”
马秀兰心中越发委屈,赵韩青这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赵韩青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讽,道:“你向朕传递了什么消息?”
马秀兰怔了怔,随即说道:“邵家五公子回京,摄政王回府。”
“用人尽皆知的消息,来跟朕做交易,你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叮当响,当朕是傻子不成?”
马秀兰忙辩解道:“邵家五公子回京的消息,怎会是人尽皆知?摄政王唯恐山东那边出现变故,秘密派人前往济宁府,才把人给接了回来。”
马秀兰的话就像一根针,刺进了赵韩青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却让他无法忽略。
“即便不是人尽皆知,可这消息与朕有何用处?”
马秀兰闻言神情一滞,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韩青见状冷笑一声,道:“一个小小的男宠,无论他在哪儿,与朕而言,有何区别?你想用这种可有可无的消息,来和朕交易,还不是把朕当成了傻子?”
“皇上,您别小看这消息,摄政王能在这种关头,秘密派人去济宁把人接回来,足以说明邵家五公子不是普通的男宠,他在摄政王心里是有分量的,说不准以后会成为我们钳制摄政王的一个筹码。”马秀兰丝毫没意识到赵韩青真正在意什么,依旧在火上浇油。
赵韩青的脸色变得难看,道:“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男宠,受我们要挟?若你当真如此想,那未免太蠢了!”
“皇上……”
“无需狡辩!”赵韩青打断她的话,道:“若你能传递的都是这种消息,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做也罢。”
“皇上息怒。”马秀兰心里一慌,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赵韩青的话,说道:“这次的消息或许与皇上而言,并无多大用处,却也证明了嫔妾确实有获取消息的能力,以后嫔妾定仔细筛选,绝不会再让皇上失望。”
赵韩青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了。”
马秀兰松了口气,随即上前,道:“皇上,今晚便让嫔妾留下侍候皇上吧。”
赵韩青挥开她的拉扯,道:“你我之间只有交易,若无令朕满意的消息,现在就可以滚了。”
第62章
“你我之间只有交易, 若无令朕满意的消息,现在就可以滚了。”
赵韩青的话十分重,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只是偏偏这人是马秀兰。她性情高傲,听到这样的话, 确实会觉得愤怒、委屈, 但她还很不服输, 一想到昨晚侍寝的习梦儿,好胜心便压过了一切,她清楚要想得到想要的一切, 必须忍常人不能忍。
“皇上,嫔妾确有一个消息,要告知皇上。”
赵韩青抬头看向马秀兰, 道:“是何消息?”
“是有关山东青州一事。”
赵韩青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 道:“说来听听。”
见赵韩青缓了脸色, 马秀兰悄悄松了口气,道:“今日摄政王未上早朝, 而是去了东厂, 亲审内阁四位大臣。”
马秀兰的话让赵韩青心生警惕, 他自然清楚司华遥去东厂的目的, 没想到马家的手竟伸的这么长。
“朕清楚此事。这就是你要跟朕说的?”赵韩青又蹙起眉头。
马秀兰见状丝毫不慌, 道:“那皇上可知内阁四人中,谁与山东那边有牵扯?”
“谁?”
这事司华遥还未跟他通气,若马秀兰事先得知, 那事情便严重了。
“内阁首辅胡詹。”
马秀兰说出这个名字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期待地看着赵韩青。果然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她对这个消息很有自信,结果在她的意料之内。
赵韩青确实十分惊讶,看马秀兰的表情便知,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马家的威胁再次给赵韩青敲响警钟。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马秀兰试探地走到赵韩青身边,依偎在他身旁,道:“嫔妾自然有嫔妾的办法,暂时还不能告知皇上,但这消息确是千真万确。”
赵韩青这次并未阻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们马家的手伸得够长,竟连这种消息也能得到,看来若不是司华遥棋高一着,怕是这天下便是你们马家了吧。”
马秀兰神情一滞,随即恢复了正常,绕到赵韩青身后,伸手为他捏着肩膀,力道不轻不重,道:“皇上说笑了,马家能有今日,全靠先皇的提拔,我们铭记在心,之所以暗暗发展势力,是因司华遥狼子野心,挟持皇上,为了帮皇上夺回政权,我们也只能这么做。”
“这话说的真动听啊!”赵韩青攥住马秀兰的手,转头看了过去,道:“除了胡詹,还有谁?”
马秀兰顺势坐在了赵韩青腿上,揽住他的脖子,道:“皇上可是在问胡詹的同党?”
赵韩青并未推开马秀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说呢?”
“那今晚……”
马秀兰伸手去碰赵韩青的唇,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赵韩青眼底闪过杀意,除了司华遥,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若你所说属实,今晚自然由你来侍寝,朕说话算数。”
赵韩青突然外放的杀意,让马秀兰的身子一僵,心中顿生警兆,沉吟片刻道:“余东海是胡詹的同党。”
“余东海?”赵韩青眉头微皱,“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若事后皇上得知消息掺假,嫔妾便任由皇上处置。”
赵韩青点点头,道:“你先回吧,待朕用完晚膳,再派人去春华宫。”
马秀兰心中一喜,倒也没有纠缠,起身说道:“那嫔妾等着皇上。”
马秀兰离开,赵韩青也紧接着起身出了寝殿。
高怀见状连忙行礼道:“皇上,晚膳已经备好。”
“朕想吃烧鹅,你去御膳房一趟,让他们准备着。”
高怀一怔,随即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高怀离开的背影,赵韩青的眼神闪了闪,随即走向司华遥所在的偏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了过去,见是小高子,命令道:“不用跟着,不论谁问起朕的去向,都不许透露,否则死!”
小高子闻言顿住了脚步,道:“是,奴才遵命。”
司华遥刚从御书房回来,就见赵韩青正走在前面,他微微一怔,方才还庆幸赵韩青没来纠缠,这会儿又看到他,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赵韩青似是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了过去,见是司华遥,便顿住了脚步,等着他靠近,道:“王爷。”
司华遥淡淡地问道:“皇上有事?”
赵韩青点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沉吟片刻,司华遥出声说道:“那便进去说吧。”
赵韩青微微一怔,没想到司华遥竟这么爽快便答应下来,以往他可是防他和防贼一样。
赵韩青跟在司华遥身后,相继进了偏殿,在饭厅内落了座。
司华遥抬头看向洪阳,道:“给皇上也备副碗筷。”
洪阳瞥了一眼赵韩青,应声道:“是,王爷。”
赵韩青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漂亮的凤眼内尽是疑惑,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赵韩青在发呆,司华遥也没打扰,端起茶杯漱了漱口。之所以留赵韩青用膳,是因为刚好这个时间点撞上,而且内阁的事他有必要跟赵韩青通个气,再加上他也想知道马秀兰去找赵韩青都说了什么,仅此而已。
赵韩青回神,出声问道:“王爷今日去东厂可有收获?”
“春海那边还未传信儿过来。”司华遥放在茶杯,反问道:“皇上找本王何事?”
想起马秀兰透露的消息,赵韩青便皱紧了眉头,道:“方才兰嫔来见朕,拿消息和朕做了交易,朕听后大为吃惊,便过来找王爷通个气。”
司华遥见状顿感好奇,道:“何事让皇上失了方寸?”
赵韩青如实说道:“兰嫔说四名内阁大臣中,唯有胡詹与山东一事有牵扯,还说东厂的掌刑千户余东海,是胡詹的同党。此事王爷可知情?”
司华遥闻言一阵,随即回过神来,皱眉道:“兰嫔说的没错,今日本王去东厂提审,怀疑对象便是胡詹和余东海,只是还未得到确切的口供,没想到兰嫔竟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那王爷以为她是何时得知此事的,是王爷提审之前,还是王爷提审之后?”赵韩青问出心中疑惑。
“都有可能。”司华遥沉吟片刻,道:“若是在本王提审之前,那便说明马家对山东的事了如指掌。若是在本王提审之后,那便说明马家在东厂埋了暗线。不过本王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东厂衙门有他们的人,且地位不低。”
赵韩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王爷所说的第一种可能,也不能完全被排除。”
司华遥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皇上说的没错。若真如此,那马家的势力远超我们想象。”
“马家早就心怀不轨,若不是……”
见赵韩青突然住了嘴,脸色有些古怪,司华遥不禁好奇地问道:“若不是什么?”
“若不是王爷抢先一步,赵国怕是已经姓马了。”
赵韩青说这话时,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听得司华遥也有些尴尬,好在洪阳拿碗筷回来,气氛才不至于变得诡异。
司华遥抬头看向洪阳,道:“派人去一趟东厂,让春海回来一趟,本王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