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的猜测一样,他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我参加殿试。”
“若少主不能参加殿试,那金科状元就是王公子囊中之物。”想到这儿,春海皱紧眉头,“那少主以为王公子可知晓此事?”
“他事前不知,方才在清远楼才知,我也是在那时才想明白。从乡试到会试,我都压在王兄头上,无论是谁都会想,若没有我,王兄定能拔得头筹,晋王也不例外。”
司华遥把玩着茶盏,继续说道:“在他眼里,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个无名小卒,怎有资格压在他儿子头上。只是王兄与我感情甚笃,加上两父子感情本就不好,他不能明着打压我,也不能害我性命,便想了这个法子。”
“王公子怎会想到晋王头上,又为何不把这件事和少主说清?”春海再次提出质疑。
“王兄的母亲是晋王的贴身侍女,陪伴在晋王身边十几年,对晋王的性情了若指掌。她既希望王兄能在王府立足,定会详细说于王兄,所以王兄虽不在晋王身边,对他却不无了解,能想到是他,便不觉奇怪。至于为何不与我说明,大概是想自己解决,不想我与晋王有所冲突,毕竟他是一国亲王,我若是想走仕途,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春海犹豫片刻,提醒道:“少主若成大事,不能轻信于人。”
司华遥清楚他的担忧,安抚地笑了笑,道:“我不轻信于人,但我了解王兄,他不会于我不利,放心吧。”
春海闻言松了口气,道:“是,少主。”
司华遥转移话题,“派去西南和辽东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还未传来消息,不过算算时间,也应该回来了。”春海顿了顿,接着说道:“倒是派去寻找毒医的人传来消息,说毒医已离开西南北上,具体去了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北上?”司华遥皱紧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让他们回来吧,毒医的下落我大概知道了。”
春海微微一怔,道:“少主知晓毒医的下落?他在何处?”
“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就在京都。”司华遥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早就该想到,能让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定是出自毒医之手。”
“少主的意思是赵耀和晋王妃身上所谓的诅咒,是毒医下的毒?可毒医为何这么做?”春海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之说道:“是有人收买了毒医,借着天降神罚的由头,谋害晋王妃和赵耀。若当真如此,那幕后之人定然与晋王府有深仇大恨。”
并无深仇大恨,只是因为刘焉和赵耀于他不利。这个念头在司华遥脑海中出现,且挥之不去。
司华遥基本确定,晋王府被诅咒一事的参与者,以及之后的主导者就是赵韩青,也更加怀疑他重生的身份。毕竟毒医宋晓峰在前世出现,是在十几年后,而并非现在。知晓他的存在,并能收买他,让他离开西南的,十有八九是重生后的赵韩青。
“少主……”见司华遥在发呆,春海忍不住出声叫道。
司华遥回神,道:“留意西南和辽东的消息,若有来信儿,马上禀告。”
“是。”春海担忧道:“少主,奴才怕晋王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明日还会出手对付少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是一品亲王,而我只是一介布衣,总不能与之硬抗,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司华遥不由一阵苦笑。
春海闻言眉头越皱越紧,道:“若是在外面还好说,大不了多派些人手保护主子,可殿试需要进宫,不让带人进去。”
见他一脸愁容,司华遥出声安抚道:“莫担心,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况且宫中也并非无人可用,更何况还有蒋大哥照应。”
司华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韩青,若当真遇到难解之事,说不准还真得靠他,谁让人家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那少主早些歇息,奴才告退。”
“去吧。”
脑海中浮现赵韩青的脸,司华遥不禁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但愿一切顺利。”
晋王府,赵齐豫坐在书房内,脑海中回响着王子俊所说的话,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管家的禀告,道:“王爷,公子已在溪桂园住下。”
“知道了,好生侍候着。”
“是,王爷。”
“去把零七叫来,本王有话要问。”
“是,王爷。”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再次被敲响,管家紧接着通禀道:“王爷,零七已被带到。”
“进来。”
房门被推开,零七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赵齐豫淡淡地看向零七,“事情进展如何?”
“回王爷,属下方才去了那座宅院,那人不仅未能得手,自己还中了招,属下怀疑他露了马脚,让他们有所察觉。”
不出所料的回答,赵齐豫平静地说道:“方才俊儿回来了,只跟本王说了一句话,说若司华遥不能参加殿试,那他便也放弃参加殿试的机会。”
零七一怔,随即说道:“属下收买那厨子时,并未暴露身份,公子怎会知道此事为王爷所为?”
“俊儿远比本王想象的聪慧。”赵齐豫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笑意,“他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那王爷是否要取消计划?”
“若俊儿是难得的人才,那司华遥便是天才,人才在天才面前,只有被压制,本王怎能让俊儿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王爷,公子向来说话算话,若司华遥不能参加殿试,公子定然也不会去,若错失了金榜题名的机会,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赵齐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那就让他去,得意一时,得意不了一世,慧极必伤,他这样的天才注定不会长命,只要他死了,便无人比得上俊儿。”
“王爷的意思是事后暗杀?”零七皱紧眉头,提醒道:“可他身边有高手保护,又在京都之中,怕是不好动手。”
赵齐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在京都不好动手,那就想办法把他调出京都,一旦入朝为官,一切便由不得他。”
零七闻言忙躬身说道:“王爷英明。”
“退下吧,好生保护俊儿,晋王府的将来还得靠他。”
“是,属下告退。”
第106章
东宫内,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赵韩青已经恢复如初,在一个月前便从锦绣阁回到了皇宫。
小喜子看了看时辰, 提醒道:“殿下,天晚了, 您该歇着了。”
“明儿就是殿试开考的日子, 所有参考的学子都会汇聚奉天殿。”虽然说着话, 赵韩青的眼睛却依旧放在手中的书上。
小喜子应声道:“是,几百学子,从殿内排到殿外, 那场景十分壮观。”
“该来的,终于来了。”赵韩青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合上, 道:“去打水吧,我洗漱完了, 便去睡。”
“是, 殿下。”
小喜子吩咐人备水,很快便又回转, 侍候赵韩青洗漱完毕, 躺上了床, 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赵韩青躺在床上, 正准备入睡, 窗口突然传来动静,他转头看去,一个人影映在窗子上。
“殿下, 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吧。”
窗户被人推开,玄影翻窗而入, 行礼道:“属下参见殿下。”
赵韩青坐起身子,看向殿中的玄影,直截了当地问道:“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傍晚时分,他们游玩回来,约莫呆了有半个时辰,便又一起出了宅子,径直去了清远楼。在清远楼用了晚饭后,他们和黄灵、蒋冲分开,便驾车去了晋王府,王子俊进了王府,司兄并未下车,而是直接驾车离开。从晋王府离开后,马车后面便跟了尾巴,不过很快便被发现,司兄的仆从去缠住尾巴,司兄则驾车去了东城的一座大宅。”
赵韩青眉头微蹙,道:“这几次进京都,他都住在黄灵购买的宅院内,为何突然更换住处?”
玄影也觉得疑惑,猜测道:“属下以为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迫使司兄弃了那座宅院。”
赵韩青接着问道:“那尾巴是否为晋王府的人?”
“看他的武功路数,应该是晋王影卫。”
“王子俊虽出身不好,性子却十分高傲,之前他和晋王有过约定,若不能进士及第,便不入晋王府。可如今还未殿试,他却回了晋王府,这其中定有蹊跷。还有晋王影卫,为何要跟踪他,有何企图?”
赵韩青若有所思地€€着手指,自言自语道:“殿试在即,会发生什么事呢?”
玄影并未出声打扰,而是站在一边安静的等着。
“殿试在即……”赵韩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漂亮的凤眼不禁微微眯起,道:“本想饶他一命,不曾想他竟找死。”
悠悠的声音让玄影心里一紧,忙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猜到其中关窍?”
“无论是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他都是头名,而王子俊则屈居第二,若他出了意外,不能参加殿试,那是否就无人与王子俊争夺状元之位?”赵韩青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几分讥诮,看上去十分违和。
玄影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晋王意图谋害司兄?”
“晋王看似窝囊,那不过是他的表象,事实是他野心不小,只是被父皇压制,不敢表露。王子俊聪慧有才,前途不可限量,晋王府将来如何全要靠他。在晋王看来,他无依无靠,不过是一介草民,怎能与王子俊相提并论,更何况是被狠狠压制,所以必须除掉他这个绊脚石。”赵韩青看透了事实真相。
“那殿下以为,此事王子俊是否知晓?又是否参与其中?”
赵韩青沉吟片刻,道:“我能推测出的事,他定也能想到,却还是将王子俊送回晋王府,说明王子俊并未参与其中。”
“那王子俊为何要回晋王府?”玄影问出心中疑惑。
“我方才便说了,他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他也猜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回王府是为解决这件事。”
“原来如此。”玄影点点头,道:“那以殿下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敢动他,就要有死的觉悟。“赵韩青漂亮的凤眼内满是杀意,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冷森森的,让人心里发寒,道:“去转告宋晓峰,晋王府的诅咒并未结束。”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办。”
殿试当日,司华遥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后,检查了一遍需要带的东西,便乘坐马车赶往皇宫。当他来到宫门口时,这里已经围满了学子,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
殿试会在奉天殿举行,应考的学子基本都是第一次进宫,且是前往举行朝会的奉天殿,不免会有些紧张。未免因此出错,他们都会在前一晚专门请教教授宫廷礼仪的老师,认真学习,不停地演练。现在路边还有不少人在临阵抱佛脚。
司华遥并未下车,而是坐在马车中等待宫门开启,主要他不想被人围观,引来麻烦。今日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一旦错过,就只能再等三年。他不想浪费时间,所以会暂时收敛锋芒,等顺利度过今日,再说其他,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春海见蒋冲走过来,行礼道:“奴才见过蒋公子。”
“不必多礼。”蒋冲抬脚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司华遥见他进来,笑着说道:“蒋大哥,观你今日满面红光,定能心想事成,我在这儿提前恭贺了。”
“那就借你吉言。”蒋冲在他身边坐下,疑惑地问道:“为何不见王兄?”
司华遥如实说道;“昨日他回了晋王府,我们未在一处。”
“回了晋王府?”司华遥的话显然未能给他解惑,接着问道:“为何?”
司华遥清楚蒋冲这么问的原因,但他不能如实说,只能含糊其辞,“回去处理些事情。”
蒋冲见他如此,便明白定是一些不好说的事,便没再多问。
见蒋冲没说话,司华遥出声说道:“蒋大哥,未免出现意外,你还是离我远点为好。”
“什么意思?”蒋冲眉头皱紧,道:“那些人这般手眼通天,连宫里都能动手脚?”
司华遥苦笑着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蒋冲的脸色沉了下来,道:“若当真如此不公,这个殿试不参加也罢。”
“万万不可!”司华遥感动蒋冲的义气,却不能让他这么做,道:“且不说错过这次殿试,就要再等三年才有机会,就说若我出了意外,蒋大哥再放弃,那他便更没了对手,岂不是更趁了他的意?”
蒋冲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