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章面色阴沉, 冷眼看着她,道:“你怎会在此?”
周玉清被问得一愣,抬头看向赵连章,心中不由一紧,道:“皇上,是您让嫔妾来乾坤宫休息的啊?”
“朕的命令是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偏殿,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听到这儿,高怀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不禁一阵胆寒,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周玉清心里也有些发慌,道:“皇上,嫔妾是听闻皇上的回来了,特意出来迎接。”
赵韩青冷幽幽地看了看周玉清,随即大步走进乾坤宫,道:“德辉,把守在偏殿外的人给朕叫来。”
“是,皇上。”
高怀见德辉走向偏殿,心急地追了上去,道:“德辉,此事咱家去办,你去侍候皇上。”
往日这种跑腿的活计,高怀都会扔给德辉,今日却抢着干,不禁让他起了疑心,道:“这是皇上点名让奴才去的,奴才不敢抗命,还请公公见谅。”
高怀闻言小声说道:“这次就当咱家欠你一个人情。”
德辉眼神闪了闪,道:“公公这话是何意?咱家愚钝,不甚明白。”
“德辉,咱们一同侍候皇上多年,咱家早就把你当成自家人,现在咱家遇到点难事……”
赵韩青故意放慢了步子,见高怀拉扯德辉,出声说道:“德辉,父皇让你去办事,何故拖拖拉拉?”
德辉闻言心中一紧,忙应声道:“太子息怒,奴才这就去。”
高怀转身看向赵韩青,见他正看着自己,不敢再行阻拦,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心中不禁更加惶恐。
赵韩青看着高怀,出声说道:“高公公可是有事?”
“回殿下,奴才突然觉得有些内急,想去如厕。”高怀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公公可要快些,父皇身边离不了人。”赵韩青自然是不信。
“是,奴才去去就回。”
高怀转身就走,无论如何也得让那两名锦衣卫闭嘴,否则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高公公。”赵韩青再次叫住高怀。
高怀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无视赵韩青,转身说道:“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无事,我只是提醒高公公,那个方向不是茅厕所在。”
高怀身子一僵,忙狡辩道:“奴才一心急,走错了方向,多谢殿下提醒。”
“无妨,高公公快去吧。”
赵韩青一直在盯着他,他也不敢再去偏殿,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茅厕,现在他只能想别的办法应对了。
赵韩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冷笑,转身进了正殿。
于慧娴迟迟不见赵韩青进殿,正打算派人去寻,却见他缓步走进来,出声问道:“青儿去了何处,怎么现在才进来?”
赵韩青如实说道:“回母后,方才儿臣见高怀在拉扯德辉,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
赵连章闻言眉头皱紧,道:“青儿可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距离太远,儿臣并未听清。儿臣怕他们耽误父皇的正事,便出声制止,随后德辉去了偏殿,而高怀说要去如厕。”
赵连章点点头,道:“青儿到这边来坐。”
“是,父皇。”赵韩青在赵连章和于慧娴的下手坐了下来。
周玉清看看坐着的于慧娴,再看看站着的自己,心中难免嫉恨。
赵连章抬头看了过去,道:“清嫔,你是否有话要对朕说?”
周玉清被问得一愣,随即说道:“嫔妾愚钝,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赵连章看着她的眼神变冷,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周玉清被看得心中发颤,忙说道:“皇上,方才是嫔妾误解了您的意思,但嫔妾是无心的,还请皇上恕罪!”
“哦?那你说朕是何意?”
周玉清以为自己抓到了重点,忙狡辩道:“嫔妾以为皇上派锦衣卫在殿门外守着,是为了保护嫔妾,所以才出了偏殿,并未刻意违背皇上的意思。”
“门口的锦衣卫未曾向你提起朕的命令?”
“提了,是嫔妾会错了意。”事到如今,周玉清觉得只有实话实说,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她怀有身孕。
就在此时,德辉进了大殿,躬身说道:“皇上,守在偏殿门口的锦衣卫已带到。”
“让他们进来。”
德辉来到门前,正看到高怀在与两名锦衣卫小声说话。
德辉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高公公,皇上宣他们觐见。”
高怀脸色有些难看,看着两人的眼神中带着威胁。
两名锦衣卫对视一眼,跟着德辉进了大殿。高怀见状连忙跟了进去,找了个能看着他们的位置停了下来。
锦衣卫来到殿中,跪倒在地,道:“属下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赵连章瞥了一眼进殿的高怀,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的锦衣卫身上,他们脸上的巴掌印十分醒目,一看就是被掌掴过。
“你们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看了一眼高怀,如实答道:“回皇上,是被清嫔娘娘掌掴所致。”
周玉清忙辩解道:“皇上,是他们对嫔妾不敬,嫔妾才出手教训。”
赵连章冷眼看过去,道:“朕问你话了?”
周玉清心中一紧,道:“嫔妾知错,皇上恕罪。”
赵连章移开视线,再次看向殿中的锦衣卫,继续问道:“清嫔为何出手教训你们?”
无视高怀警告的眼神,锦衣卫如实说道:“属下奉命守在殿门外,先是清嫔娘娘的侍女要出殿门,被属下阻拦,将皇上的命令如实告知。侍女回去后,清嫔娘娘又要出门,且态度强硬,属下谨遵圣命,不敢放人出去。清嫔娘娘便佯装身体不适威胁属下,属下依旧不放,高公公便命人将属下捆绑起来。”
高怀见状忙跪倒在地,请罪道:“皇上,奴才是得了清嫔娘娘的命令,才让人将他们绑了起来,清嫔娘娘是主子,主子有命,奴才不敢违抗,求皇上宽恕!”
周玉清见高怀将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心中越发惶恐,忙说道:“不是,嫔妾并未有过这种命令,是高公公要将他们捆起来。”
“主子?”赵连章无视周玉清,嘴角勾起冷笑,道:“好一个主子!怪不得方才在奉天殿,朕遇到危险,你不见人影,朕让人送她来乾坤殿,你却抢着过来,原来清嫔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不是,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高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若此事被定下来,那他就是死路一条,道:“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皇上要相信奴才啊!”
“闭嘴!”赵连章厉声喝道。
高怀被吓了一跳,慌忙闭上了嘴巴。
“清嫔怀孕的消息,也是你告知于朕,可对?”
高怀看了一眼周玉清,不明白这其中有何不妥,道:“清嫔娘娘有孕一事,确是奴才告知皇上,但奴才也是听吴太医所说。”
赵连章看向德辉问道:“人带了吗?”
德辉躬身答道:“回皇上,徐指挥使还未回来。”
赵连章随即看向徐超,道:“徐超,你来说,奉天殿门前,你都跟朕说了些什么。”
徐超应声,直言道:“奉天殿门前,微臣给清嫔娘娘把脉,未发现娘娘有怀孕的迹象。”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周玉清,混淆皇嗣的罪名非同小可,没想到周玉清竟这般大胆。
于慧娴率先回过神来,道:“徐太医,此事关乎皇嗣,非同小可,你所言可为真?”
“回皇后娘娘,微臣绝不会诊错,若娘娘不信,可随意叫来一名太医为清嫔娘娘诊脉,若微臣有半分假话,愿受任何处置。”虽说他医术并非太医院最好的,但怀没怀孕,还是能诊得出的。
“不是的,他撒谎!”周玉清也回了神,看向赵连章,道:“皇上,嫔妾怀了身孕,怀了您的孩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绝不可能有假!是徐太医在撒谎,是他在撒谎!皇上,您要相信我!”
于慧娴见状出声说道:“德辉,去把太医院院正请来。”
德辉看向赵连章,见他未曾阻拦,应声道:“是,皇后娘娘。”
高怀紧接着回了神,终于明白为何徐超要单独禀告赵连章,原来这牵涉的是一桩皇家丑闻,而主人公正是他一心想要巴结拉拢的周玉清。
“皇上,此事奴才完全不知情,是清嫔蒙蔽了奴才,奴才一时被钱财蒙了心,才做了这等蠢事,求皇上饶奴才一命!”
高怀此时已顾不得其他,决定先撇清关系再说。
“钱财?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冒着欺君的罪名帮她。”
“皇上,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没有欺君,奴才并不知内情!”这事万万不能认,否则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皇上,嫔妾怀孕一事千真万确,是太医院的吴太医亲自为嫔妾安的胎,绝不可能有假!”周玉清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道:“吴太医,对,皇上只要将吴太医找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于慧娴见赵连章气得面色铁青,担忧地说道:“皇上息怒,千万保重身子,待梁院正过来为清嫔诊脉,确定徐太医所说真假,再另做打算。”
赵韩青也来到赵连章身边,将桌上的茶端给赵连章,道:“父皇,您喝杯茶,消消气。”
看着面前的母子,赵连章缓了神色,接过赵韩青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愤怒,叹息道:“这宫中也就皇后和青儿是真心待朕了。”
“皇上,定是有人想要谋害嫔妾的皇儿,才收买徐太医,说嫔妾是假怀孕。皇上,您千万别被蒙蔽,嫔妾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周玉清说话时,眼睛一直在看于慧娴,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什么意思。
于慧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清嫔是在说本宫?”
周玉清满脸泪痕,她坚信自己怀了身孕,并未有半分心虚,道:“嫔妾只说有人,并未说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何这般敏感?”
周玉清潜在的意思就是在说于慧娴做贼心虚。
不待于慧娴开口,赵连章出声呵斥,道:“放肆!敢如此与皇后说话,来人,掌嘴!”
于慧娴安抚地拍了拍赵连章的手,道:“皇上息怒,现在事情还未弄清,若皇上此时为了臣妾对她掌嘴,待会儿她又会说,是臣妾谋害了她的孩子,这个罪名臣妾可不想背,还是等真相大白,再行处置为好。”
赵连章已对周玉清厌恶至极,道:“好,就依皇后所言。”
等了好一会儿,德辉脚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梁院正在殿外恭候。”
“让他进来。”
“是,皇上。”
德辉转身来到殿门前,将梁正带了进来。
梁正今年已有五十岁,头发花白,一脸皱纹,和其他太医一样,身上都背着个木箱。他来到近前,行礼道:“臣梁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赵连章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去给清嫔看诊,看她是否怀有身孕。”
梁正瞧了一眼徐超,心中很是疑惑,却并未多问,跪着来到周玉清身边,道:“看到清嫔娘娘伸手,臣要给娘娘诊脉。”
“不成,皇上,梁院正是皇后娘娘钦点的,难保没被收买,嫔妾信不过。”
赵连章已经没了耐性,冷声说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若还想保全你的家人,最好依言行事,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