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清闻言一阵怔忪,心里就好似在被人用刀捅了一下,疼得她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流。
梁正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却能从周玉清方才的话中,判断出一二,也因她方才的话,对她心生不满,道:“娘娘请伸手。”
周玉清哭得梨花带雨,赵连章却无动于衷,她只能伸出手,让梁正给她把脉。
梁正很快便收回了手,回禀道:“皇上,清嫔并未怀孕。”
“你撒谎!”周玉清大声喊道:“我分明已经怀孕三月有余,你竟说我并未怀孕,你果然被人收买,也是来谋害我的!”
梁正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道:“皇上,臣敢用项上人头做担保,清嫔没有怀孕。”
周玉清激动地直起身子,去拉扯梁正,道:“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
“清嫔娘娘,男女授受不亲,您怎能做出如此轻浮之举动?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梁正想要挣脱,却被周玉清死死地揪着,一时还真挣脱不开。
赵连章的脸色此时已黑如锅底,道:“来人,把她拉开!”
殿中的内侍忙上前,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周玉清拉开。
周玉清哭喊道:“皇上,他们都想害我,害我们的孩子,您要为嫔妾做主,切莫听信他们的谗言啊,皇上!”
赵韩青出声说道:“父皇,儿臣有些疑问。”
赵连章转头看过去,道:“青儿想问什么?”
“儿臣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哦?哪里蹊跷?”赵连章心中的愤怒被好奇冲淡了几分。
赵韩青的眉头皱紧,道:“父皇,若清嫔怀孕是假,那她为何还会让徐太医诊治?虽然儿臣对此事一知半解,却也知道是否有孕,一把脉便知分晓,清嫔这么做岂非自投罗网?”
赵连章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无论其中缘由为何,周玉清没怀孕是真。
“是啊,皇上,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若嫔妾并未怀孕,又怎会让徐太医为嫔妾诊治?这其中定有人在谋害嫔妾,还请皇上明鉴!”周玉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以此为自己辩解。
赵连章无视周玉清,看向赵韩青,道:“青儿的意思是……”
“儿臣愚钝,并未想通其中关节,但儿臣相信梁院正和徐太医所言为真,清嫔应该没有怀孕。”
“哦,这是为何?”
“是否有孕,只要是大夫都能诊的出来,他们若是为此撒谎,很容易被拆穿,除非他们能买通京都所有大夫。”
“不,若是他们算准了皇上会这般想,便无需做这么多,只需买通太医院的太医便可。”
周玉清极力为自己辩解,假孕一事一旦成真,不仅她自己会被惩处,还会连累家人,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认下此事。
就在此时,德辉见门口有内侍进来,忙走了过去,随即禀告道:“回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徐坤回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让他进来。”
徐坤得了命令,从殿外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徐坤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人可带来了?”
“回皇上,微臣去时,吴江已上吊自尽,这是在他书桌上发现的遗书。”徐坤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德辉见状连忙接了过来,躬身呈给赵连章。
赵连章打开一看,不禁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混账东西,竟将这种腌€€东西带进皇宫,真是罪该万死!”
于慧娴被吓了一跳,忙问道:“皇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赵连章并未多说,直接将手中的遗书递给于慧娴。
于慧娴接过一看,脸色也沉了下来,道:“清嫔,没想到你竟这般大的胆子,将主意打在皇嗣身上,真是肆意妄为!”
周玉清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以赵连章和于慧娴的反应来说,定是对她不利的事。
“皇上,嫔妾实在不知到底犯了何事……”
“你真是冥顽不灵。”赵连章打断周玉清的话,扬声说道:“德辉,你带人去会安宫,仔仔细细地给朕搜,定要将那些腌€€的东西搜出来。”
德辉听得云里雾里,为了避免办错事,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奴才要搜些什么?”
“药。”赵连章看向梁正,道:“你跟着,但凡会安宫中所有配置好的药物,通通给朕拿来。”
梁正领命,和德辉一起离开了乾坤殿。
赵韩青好奇地问道:“父皇,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于慧娴看看手里的遗书,又看看赵连章,犹豫了一瞬,还是递了过去,道:“青儿看看吧。”
赵韩青接过遗书看了看,小脸上满是惊讶,道:“竟还有这种药物?怪不得清嫔敢让徐太医把脉。”
赵连章闻言恍然,脸色更加难看,道:“没想到周阁老竟教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真是让朕失望至极!”
听赵连章这么说,周玉清心中更加惶恐,道:“皇上,就算要死,也要让嫔妾死个明白,吴太医的遗书上到底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你还敢问!”赵连章气得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茶杯砸在周玉清的额头上,她只觉得脑袋一蒙,眼前便黑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赵韩青冷眼看着,想要算计别人,就要承担被算计的后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德辉带着人回转,带回了不少的药。
“梁正,徐超,你们瞧瞧这其中是否有能让人假孕的药物。”
梁正和徐超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领命道:“是,臣等遵命。”
“假孕?怎么可能?”周玉清怔怔地看着地上放置的各种药瓶,好似想明白了什么,道:“皇上,是有人要害嫔妾,吴太医就是那人的帮手,他们偷偷给嫔妾吃了假孕的药,然后再拆穿,这样就能将嫔妾置于死地。皇上,是有人要害嫔妾!”
赵连章对周玉清早已失去耐性,现在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皇上,这是一场阴谋,他们要害嫔妾,要害嫔妾……”
无论周玉清如何为自己辩解,赵连章都无动于衷,这让她不禁心痛至极,为何他对于慧娴母子总是和颜悦色,他们要什么便给什么,而她就像个物件一样,说丢弃就丢弃。
又过了许久,梁正和徐超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赵连章见状出声问道:“可是找到了?”
梁正与徐超对视一眼,道:“皇上,臣等从未接触过这种药,一时无法判定,只是大概锁定了范围,还需有人服药,药物起效后,我们再做判定。”
“那就让她服。”赵连章看向跪在周玉清身边的荔枝。
荔枝见状慌忙匍匐在地,道:“皇上饶命,奴婢不敢!”
“不敢?”赵连章冷笑一声,道:“你的主子都敢,你不敢?若你服了药,朕便饶你一命,若你不肯,便拉出去杖毙!”
第118章
荔枝被吓得两眼通红, 转头看向周玉清,哽咽地叫道:“娘娘……”
周玉清已是自身难保,又怎么顾得了她, 只能视而不见。
德辉招呼内侍上前,将荔枝控制起来, 把梁正怀疑的两瓶药, 各取出一粒, 强迫荔枝吃了下去。
赵连章见状出声问道:“此药要多久才能起效?”
梁正答道:“回皇上,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赵韩青走到赵连章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父皇, 儿臣在宴会上未曾吃饱,能否让人给儿臣做碗面?”
赵连章一怔,转头看向赵韩青, 只听他接着说道:“父皇还未吃长寿面,儿臣也想沾沾光。”
赵连章闻言会心一笑, 道:“好, 朕这就让他们去做。”
赵连章吩咐人去做长寿面,一家三口舒舒服服地吃完, 时辰也差不多了。
赵连章命令梁正上前为荔枝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 道:“回皇上, 此婢女的脉象是有孕之兆, 故那两瓶药中,定有一瓶是假孕药。”
听完梁正的话,赵连章施舍般地看向周玉清, 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周玉清想明白, 此时她也冷静了下来,“皇上,嫔妾还是那句话,是有人要害嫔妾,她收买了吴太医,给了嫔妾那种药,再来揭穿嫔妾,让臣妾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赵连章冷哼一声,“这药在你宫中搜出,还有吴江的遗书为证,你居然还在狡辩,真是冥顽不灵!”
“皇上,嫔妾冤枉!皇上莫要被人蒙蔽!”
能用这种法子陷害她的,定然是这宫中的人,周玉清思来想去,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于慧娴和孙芝兰。
只是她平日里与于慧娴并无仇怨,若要害她,也是因为子嗣,可她并未怀孕,于慧娴没有要害自己的理由。而她与孙芝兰有很深的过节,她陷害自己的可能性最大。
赵连章不想再听她狡辩,道:“德辉拟旨,清嫔欺君罔上,罪不可恕,夺其嫔位,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是,皇上。”
“另外,周立行为不检,心术不正,夺其官位,永不录用。”
“是,皇上。”
周玉清闻言顿时泪如雨下,道:“皇上,嫔妾冤枉!是有人要谋害嫔妾!”
赵连章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拉下去!”
周玉清闻言不禁心如死灰,道:“皇上,为何您不信嫔妾?为何要牵连嫔妾的家人?皇上,为何您不睁开眼好好看看?”
“放肆!朕已看在周阁老的份上,对你们从轻发落,若你再敢口出妄言,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周玉清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到底没再多说一句。
赵连章看向高怀,道:“把他送去乾陵守陵。”
高怀闻言彻底慌了,不禁痛哭流涕,道:“皇上,奴才跟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饶奴才这一次。奴才以后定引以为戒,再也不敢了。”
“朕没要你的命,就是看在你侍候朕多年的份上,若你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朕心狠。”
一旦去了乾陵,那他便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他不能坐以待毙,“皇上,您还是杀了奴才吧,奴才不想离开皇上!”
“拖下去,即可押往乾陵,朕不想再看到他。”
“是,皇上。”德辉心中大喜,忙招呼内侍上前,将高怀架了起来,拖着往外走。
高怀挣扎地大喊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待拖出大殿,德辉出声说道:“高公公,您还是省点力气吧,留着待会儿上路。”
高怀闻言看向德辉,质问道:“德辉,是不是你在冤枉咱家,是不是你搞的鬼?”
“高公公可抬举咱家了,咱家现在还云里雾里。”
“德辉,你我十几年的交情,你帮我向皇上求求情,我不能去乾陵,去了一切就都完了。”高怀想要拉扯德辉,被德辉躲了过去。
“高公公,您犯的可是欺君罔上的罪,皇上让您去守陵,已是格外开恩,若再触怒皇上,怕是真的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