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 第171章

  周瑾深深凝视着他。他身上周麒的扮相也还没有卸,满身是血迹,心口更破了一个大洞,看着谢眠的目光,分不清是早已成名的演员在看刚崭露头角的新人,还是那个爱上了自己小妈的继子在看化为厉鬼的爱人,他斟酌片刻,低声开口道:“我听陈导说你晚上还有事,就不来参加庆功宴了,我觉得很遗憾。眠眠,这段日子。和你拍戏的过程非常愉快,我有这个荣幸,再为你举办一场庆功宴吗?”

  “€€€€单独的,只为你。”

  周瑾语气温柔,已是不加掩饰的邀请。

  “抱歉,最近可能我都没有什么时间。”谢眠回的果断。他将擦拭指尖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越过他时,轻飘飘留下一句,“周哥,你入戏太深了。业务能力还有待加强啊。”

  周瑾看着他的背影,苦涩一笑。

  他何止入戏太深。

  他只恨自己入戏太晚,所以没有在谢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来到对方身边。甚至落井下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最后连“朋友”二字。都不能算上。

  陈祯正在观看着摄影机里面的回放,他两眼通红,手激动地哆嗦着。

  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效果€€€€居然比他最好的想象还要让他满意。

  他和恶魔作了交易。而谢眠用自己的实力,给了他一份足够值得上报价的回报。

  不、不€€€€这样的效果,就算多少金钱,恐怕都未必能够买来。

  谢眠是无数导演最想要的那种人。

  能够完美理解和猜透导演所有想法,把角色完美地呈现,甚至在此之上,演绎得更加出色。

  “影片什么时候能够上映?”

  恶魔低柔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陈祯手一僵,浑身下意识抖索了一下。他知道谢眠就站在他的身边,但跟拍摄时候的狂热不一样,现在他甚至不敢去跟谢眠的眼睛对视,快速地道:“为了赶上下一年电影节的评选,在你来之前,电影其实就已经拍摄剪辑了大半。最快速度,半个月之后就能成片上架。”

  2033年电影采用分级制度,审核上映的程序简化了很多,这也是近年来恐怖电影得以流行的前提条件。

  “半个月。”谢眠低喃,那正好是他在“黎明号”拍摄综艺的时候。比书中电影上映时间快了两个月。

  陈祯唯恐他再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真的不能再快了!虽然你的表现很好,剪辑也需要时间……”

  谢眠笑了起来,拍了拍他肩膀,“没事,陈导不用着急。慢慢来。我很期待成片的那一天。”

  他回到休息室,卸去一身染血的红衣,简单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手支在化妆镜前给自己带上黑色镜片。

  他还没穿上西装外套,以Secure的角度,能看到他身上白衬衫被黑色的西装裤掐出纤细腰线,因为身体前倾的原因,挺翘的臀部线条流畅地显露出来。

  它甚至从储存区域中找出了之前给谢眠按摩时候的记忆录影,目光穿透那层薄薄的白衬衫,找到了对方背上那两点腰窝存在的位置。

  那是非常适合人用两手按住,用力往前往下深压的位置。

  放在桌面的电话忽然响起。

  谢眠低头瞥了眼,直起身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谢凛疲惫的声音。

  “我到了,在城堡门口。”他停顿了一下,沙哑地道,“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机器人看起来正经,其实一点也不正经w

第144章 飞羽

  傍晚。黑色栅栏缓缓打开,一辆柯尼塞格驶入其中。

  谢眠打开车门下车,目光扫过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谢家大宅。

  他从小到大成长的“家”。

  谢家的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看上去还是记忆之中的模样,不过花园似乎最近几天有些疏于打扫,枯黄的落叶铺了满地。

  谢凛把车停好在车库,扫描指纹锁,推开了大门。

  客厅里面空荡荡,整体是灰色调的现代化装修,地面大理石泛着冷光。棕黑色沙发后面,是一扇面对花园的大落地窗。

  谢凛放柔声音道:“进来吧。”

  “管家呢?”谢眠迈步走进,环视一圈,淡淡道。

  谢家很大,平时管家和佣人加起来有七八个,正常情况下,谢凛刚回来管家就会出去迎接,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谢凛沉默了一下,“我辞退了。”

  谢眠“嗯”了声,没有问他为什么辞退的原因,只是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搭在膝头,撩眼看向谢凛€€€€以谈判的姿态。

  “谢先生,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的,非要请我回来这里做客€€€€那些有关于我母亲的陈年旧事。”

  谢凛看着眼前穿着西装的谢眠。对方彬彬有礼,表情冷淡,看他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他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撇开视线道:“不着急。你先坐坐,我、我先去给你倒杯水……弟弟。”

  谢眠淡淡道:“刚才在电话里我就想说了,我不记得有过你这样一个哥哥,可不可以请谢先生也不要自作多情,把一个外人叫做自己的弟弟。这会让我感觉为难。”

  谢凛蓦然握紧了拳头,哑声道:“不,不是的。你不是外人。我和你之间……”

  是亲生的兄弟,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他很想要这样说。然而那些混乱的血缘检测报告,难以寻觅的前因后果,却不是一时半会间就可以说清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脚步匆匆走去厨房倒水。

  谢眠看着谢凛狼狈离去的背影。

  监护权的问题早已在他继承褚氏集团的时候就被顺便解决,他本来已经懒得再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再有任何来往。不过,谢凛电话邀约他时,却说自己有关于师倾歌当年自杀的信息要与他交流。

  生前,师倾歌的死一直是他的执念。

  之所以进入娱乐圈,也是他想要跟随自己母亲的脚步,去体会对方眼中的世界,找出对方自杀的原因。

  不过现在,他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已经不剩多少了。

  对方自杀的时候他年仅六岁,后来进入乐园又返回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

  他只记得对方死时的模样。

  师倾歌是上吊自杀的。

  但死时的姿态,却和大部分吊死者都不一样。

  她面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痛苦,唇角微微勾着,像是终于走上自己应该的结局,手掌伸展往后,仿佛将要飞翔。

  她在绳索上轻盈地摇晃,血沿着舒展的指尖一点点往下流€€€€在那之前,她已经自杀过几次了,割腕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此刻又崩裂。

  因为有前科,谢奕看她看的很紧,房间里装着监视器。

  之所以没有发现对方自杀,是因为那天,他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伤了腿,流了很多血。

  家庭医生刚好请假,谢凛还在上高中,谢奕急急忙忙载了他去医院。等包扎好膝盖,止了血,他们才回了谢奕去给他做粥。

  他怕疼,疼得想哭,于是含着眼泪去找他的母亲。他打开了那扇房门。

  她手上血还在流。

  她失去呼吸还不久。可能还没超过十分钟。

  客厅电视上还在播着他母亲出演的电影,他的母亲在里面扮演一位天使,在云端之中飞翔。美丽而自由地。

  他忽然看到对方身后展开翅膀。

  窗外阳光洒在雪白的羽毛上,白皙指尖羽毛飘落。她脸上表情幸福而安详。

  “妈妈,你在飞吗?”

  师倾歌没有回答他。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父亲说他的妈妈生了病,不爱说话也是正常的。

  但他知道师倾歌是爱他的。

  只要他来,对方就会用手温柔抚摸着他的头,一遍又一遍。

  妈妈飞累了,就会落下来,抚摸他的头。他这样相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谢奕手上粥碗掉落碎裂的声音。

  他被他冲进来的父亲大力推开,跌倒在门边。

  一片混乱。

  刚放学的少年谢凛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小眠乖……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妈妈是在飞吗?为什么你们要把她放下来?”他却还执着地问,“她看起来明明很高兴。”

  谢凛颤抖的声音透着不解:“……小眠,你在说什么?”

  他疑惑眨了眨眼。

  可是就是这一眨眼之间,那些羽毛和翅膀都突兀消失不见了。

  只有满地的血。还有躺在血泊里,他母亲冰冷的、扭曲的尸体。

  ……

  “遗传性双相情感障碍,重度幻视幻听,中度自闭。”医生说出诊断结果,“需要立刻进行药物干预治疗。等他再大几年,如果还没有好转,建议尝试MECT。”

  “他这样多久了?”

  “如果他以前表现没有异常的话,第一次发作时间应该在一年内。就算有部分遗传,但以他的年龄来说,也实在是……太早了。他母亲的死对他而言,或许是很大的诱因。”

  ……

  空荡荡的

  谢奕和谢凛都不在。

  他抱腿缩在墙角,看着落地窗外花园。那里长着一棵棠梨花树。

  又是初春了,风吹过,雪白的花瓣就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羽毛一样。

  “夫人走的那一天,这棵棠梨树也在开花。”管家站在餐边柜旁,擦着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你呼救及时的话,夫人应该还有抢救的机会。监控器上显示,你打开房门的时候,她才刚刚上去五分钟。”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棵树,还有那些雪白雪白的花。

  ……

  谢奕难得回了

  他还在角落里看花。

  谢奕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一身酒气,不解地问他。

  “你自己明明那天也受了伤,流了血,你自己会觉得痛,那她不会痛吗?她流了那么多血,你怎么会认为,她只是想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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