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霄君失踪,还有极大可能已经死去,但这里最伤心的人绝对是小师叔祖。
因为他是为他而死的。
他们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就是怕触到他的伤心事,但没想到谢危主动提了。
半晌后,还是应玄羽先出声道:“……暂时……还没有消息。”
百里青木也跟着笑了笑,勉强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我们都没看到尸体不是吗?再等等看,说不准有奇迹发生呢……”
“哗!”
门忽然被推开,阙殷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只一蹦一蹦的火鸡,“唉孩子他爹你等等我……慢点……”然后一头撞到了骤然停住脚步的阙殷腿上,顿时摔了个两爪朝天。
阙殷眼神在应玄羽和百里青木身上一扫而过,那犀利的目光让两人当场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站起了身来。
“魔主,你这是……”
“魔主?”
阙殷一抬下巴,冷声道:“时间到了,出去!”
两人脸色顿时一变,应玄羽还想说点什么,“我们才刚刚说了几句话……”
阙殷一眯眼睛,大步走了进来,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那身上强烈的威压压得两人不自觉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道:“我说过什么?不要说任何不该说的话,要是让崽崽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让你们离开,应宗主忘记了?”
应玄羽努力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我们刚刚并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可他的确不高兴了。”阙殷道,“再不出去,我现在就带崽崽回合欢宫!”
应玄羽这下真的是怒了。
小师叔祖这才刚刚回来,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要被带走,就算是亲爹也没这么不讲道理吧?
他正想说点什么,谢危忽而道:“小羽儿,小青儿,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我爹说,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应玄羽顿时松了口气,回头笑道:“好,我们就在外面,小师叔祖有事喊一声就行。”
说完,便拽着不情不愿依依不舍的百里青木走出了门去。
凤元坤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正想抬爪跨进门呢,忽而面前的门“啪”一声用力一关,直接怼到了凤元坤脸上,瞬间又把他拍飞了出去,凄凄惨惨地摔到了院子里的水池里,发出一声“噗通”声响。
凤元坤:“……”
门外围观的众人:“……”
就……好惨一父亲啊……
但是就是好好笑啊!
噗!
.
屋子里。
阙殷将应玄羽和百里青木坐过的椅子直接烧成了一堆齑粉,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张黑红相间华美尊贵的椅子,准备好一切,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了。
坐下之后他还要安慰一句,“你从小就在这样的清苦之地长大,怪不得养成了如此粗狂的性格,让你受苦了,不过崽崽别担心,你只是暂时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等养得差不多,爹就带你回合欢宫住,保证比这里舒服很多。”
谢危:“……”
万剑宗这天下第一宗什么时候成了他爹口里的……清苦之地?
虽然一群剑修聚集的地方是比较那什么……不羁了一点,也……穷了一点……
但至少实力还是在的!
……这么一讲,好像的确有点像清苦之地了哦?
谢危脸都麻了。
阙殷给他理了理胸口散乱的发丝和衣襟,动作仔细又温柔,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慈爱。
“你是合欢宫的少宫主,魔主的儿子,再不济也是妖王的儿子,整个妖族的少主,妖族天材地宝数不胜数,魔门灵石之数天下第一,九成都在合欢宫。”
“你以后啊,就不要为了修炼去什么艰险之地了,我们两族的东西还供不上你一个人吗?还需要你在前边顶着?抛头颅洒热血的,多危险啊,还是在合欢宫好好待着就行了,爹可以保护得了你。”
他最后给谢危掖了掖被角,抬起头来,在他头顶上轻轻摸了摸,柔声道:“你努力了那么久,是该享福的时候啦!”
谢危迎着他的视线,轻轻笑了笑,“让您担心了,不过我暂时不能回去,我还有一个人没找到。”
阙殷眼里的笑意一瞬间沉了下去。
他收回了手,沉默了片刻,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也理解你想找到他的心情,但你现在还有伤未愈,爹可以帮你找。”
他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我可以让整个魔门的人都帮你找,再不济还有那只蠢凤凰,还有妖族所有的人,还有万剑宗的人,这么多人比你一个人有用多了不是吗?”
谢危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的,爹,就算有再多的人帮忙,我也不会停下的。”
他指了指心口,“如果停着不动,我这里会疼。”
阙殷心疼地看着他,半晌忽而站了起来,一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没过片刻又猛地顿住,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转过头定定看着谢危。
他道:“你知道他对你是什么心思吗?”
谢危顿了顿,长长吐出一口气,道:“……知道。”
阙殷眼睛微微睁大,“知道你还……”
他停了停,觉得这话不太妥,又组织了下语言,道:“爹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很厌恶男人对你有任何暧昧的心思,你喜欢的也一直是女人,那他对你怀有这样的心思,你……”
他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一点,“……你对他又是什么感情?”
谢危垂下的眼睫猛地一颤,手指不自觉揪紧了床单。
第135章
问他对一个对他有想法的男人有什么感觉?
若这个问题是在之前, 他必会将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揍一顿,再将那个对他有心思的人揍一顿。
但现在,他却突然犹豫了。
因为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他亲爹。
因为对他有心思的那个人不久之前刚刚为了救他而失踪。
更何况, 两人之间因果线已断, 此后再无见面机会,他满心都被悲愤和不舍充斥,压根没考虑过他对司昆是什么感觉。
此刻被阙殷提出后, 他才突然意识到,他还没考虑过接回司昆后的问题。
他将如何对待这一份感情?
他将如何自处?
接受亦或者……拒绝?
他忽而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没必要知道,因果线已断, 我和他之间再不会有任何机会,我只要想办法找到他……”
“既然因果线已断,你又缘何找得到他?”
阙殷忽而打断了他的话, 他几步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盯着床上的人,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说你要找他, 可以, 我不反对,但你至少要先续接好你们两人之间的因果线,不然这注定就是个无果的事,无论谁来找都比你要好得多, 我是绝不会让你拖着重伤之身去做这种无用之事的!”
谢危轻叹口气, “您明明知道, 因果线两次断过已是极限,再不可能续接了, 您又何必为难我?”
“是你在为难你自己!”
阙殷双手抓住他的双肩猛地摇晃了一下,他的眼眶微微发红,眼里的心疼几乎都要溢了出来,“崽崽,你要想清楚,你们之间已无因果,他伸向你的那条因果线崩断连带着将你伸向他的也崩断了,你断不可能找到他,那你又为何不放弃呢?”
他轻声道:“你要我看着你这样注定没有结果地一直找下去吗?你想过我有多难受吗?”
谢危深吸口气,抬手握住了他肩膀上越捏越紧的手,轻轻笑了笑,道:“那我养好伤再去好吗?我答应爹,这次不会把自己弄伤了。”
阙殷深深看了他一眼,微低了下头,又缓缓抬起。
他慢慢直起了身子,像是在拼命让自己冷静,良久才道:“你是一定要去找他的是吗?”
谢危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了笑,坦荡又自然,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阙殷点点头,道:“行,这样,只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可以让你找到他。”
谢危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连忙要起身,却被阙殷强行按着肩膀又坐了下去,就这样他还没放弃,一把抓住阙殷的手臂,迫不及待道:“您有续接因果线的办法吗?您可以让我找到他?他……”
“没有。”
阙殷一句话直接浇灭了谢危所有的激情,“因果线断一次可续,断两次,那就是你们真的没有缘分,你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命运连根斩断,一点渣都不剩。”
他看着谢危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顿了顿,又道:“不过不代表没有其它可以续接因果的办法。”
谢危瞬间抬头看他。
阙殷一抬下巴,冷酷无情道:“还是那句话,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你将他接回来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是什么感情呢?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亲情和友情。
包括现在,他还是可以这么回答。
至于会不会接受司昆的感情?
接受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
这荒唐的事情本来就该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他忽而想到了中了狐狸血后那荒唐又混乱的一幕幕。
不是没有男人对他动手动脚,之前他昏迷之时那几个金法宗弟子试图占他便宜,他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和排斥。
但对司昆,反而只有畅快和愉悦。
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想这可能是真的,如果没有那件事,没有司昆舍命相救,他听到这件事会断然拒绝,甚至还会呵斥对方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但因为体会过那极致的快乐,他心里那道坚固的屏障不知为何竟破了一些,底线也不再那么坚定了。
他是不喜欢男人对自己有什么暧昧心思。
但如果这个人是司昆的话……
如果是他熟悉至极,亲密至极,笨拙温柔隐忍傲娇的小醋龙的话……
他不由自主设想了一下司昆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表白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