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浓密的枝叶本身就有遮雨的作用,所以额外撑开一张伞就够了。
辰坐在一个帐篷里,轻轻拍了拍屁股下面藤蔓编织出来的“地”:“这种藤蔓很眼熟。里谷部落里的?”
招待他们的兽人齿有些惊讶:“能看得出来吗?我们和里谷部落有很多交易,会用一些食物或者兽皮跟他们换藤蔓。这些藤蔓很结实,我们都很爱用。”
毕竟是从大陆逸散的生命力中培育出来的植物,肯定不同凡响。
白义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我们两个的消息,是从里谷部落那里得知的?”
齿笑了笑:“我们两个部落离得近,会互相沟通一下情报。”
但是白义和辰离开里谷部落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夜,这个沟通是不是太效率了点?
白义揣着这个疑惑,没有继续问:“我们是从海上来的,对陆地上的部落很好奇,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
巨木部落的情况?”
“啊,巨木部落倒是没什么好介绍的,我们就剩下这点人和这点地方了。”齿叹息了一声,“最近这几年周围的植物长得越来越少,我们的猎物也越来越少……我们现在就在考虑要不要趁现在雨水还充沛的时候像其他部落一样搬迁呢。首领要我给你们补偿,你们看中什么只要不是太重要的都可以拿走,反正搬迁的时候也要丢掉的。”
白义仰头看向了上空。
这棵巨大无比的古树的每一片叶子都跟他的胸膛那么大,密密麻麻地遮蔽了上空€€€€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边缘有些泛黄的老叶,嫩绿的新叶相当少。
对于这一带周围的情况,巨木部落的介绍和白义在里谷部落了解得差不多。这边兽人们涉猎的范围更广一些,所以对荒漠化的方向也有察觉€€€€来自北方。
不是这一带向北,而是更北面,北到寒冷的地方。
这是巨木部落之前收留从北面逃难来的兽人说的。他们这里仅仅只是植物有些枯萎还算好的,再往北面很多地方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荒漠,完全无法生存。
正因为见过太多从北面逃走的兽人,巨木部落从去年就考虑搬迁走,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导致又拖了一年。
白义不禁有些好奇:“什么原因?”
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辰冷不丁道:“是因为里谷部落吧?”
白义先是一愣,随后恍然。
里谷部落提到过他们生下兽人幼崽之后会送到别的部落里去,也说过现在周围的部落都已经迁徙走了,只剩下两三个部落……结合一下巨木部落这里和里谷部落频繁的交易,说明两个部落之间有超出一般交易关系的亲密。
现在可能很多巨木部落的兽人都是里谷部落那边的亚兽生育的,就算不能时常联系,肯定也比一般合作关系亲密不少。
齿挠了挠头,不知道辰是怎么猜到的:“嗯,确实,亚父他们不愿意搬走。”
“你的亚父也是里谷部落的人?”白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走?”
齿深深叹气:“我也不清楚啊。他们说是担心路上被袭击,但是我们首领说了可以一起行动来保护他们的……我怀
疑是因为里谷部落的首领跟我们首领有私仇!”
白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饶有兴趣地道:“展开说说?”
齿显然充满了八卦欲望,左右看看没有人路过,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知不知道里谷部落的首领横茹曾经抢过两个兽人去强行结对?”
辰扬了扬眉:“你们首领就是其中之一?”
齿震惊地看着辰:“你怎么知道的?”
“……”白义咳嗽了一声,“我听说横茹抢去的两个兽人,一个逃走了,另一个在里谷部落去世了。”
“我们首领就是逃回来的。”齿小声道,“之后首领引以为耻,一直在努力锻炼,后来在我们部落当上了首领。当上首领之后倒是和里谷部落关系好了一些……没办法,我们这里也有很多从里谷部落来的亚兽和幼崽。”
白义本以为他们到了巨木部落又是新的事件,没想到又绕回了里谷部落。
他对横茹了解不深,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但一般而言能够坐稳首领的人,不太会因为私仇而影响部落的整体命运。
白义看了眼满脸“聊了八卦很满足”的齿:“如果里谷部落一直不肯跟你们一起走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
齿脸上露出了迟疑:“这就不知道了。”
为了部落考虑,显然是放弃里谷部落一起搬走比较好;但两个部落之间的血脉联系太多,哪怕现在的巨木部落,大多数也不愿意舍弃里谷部落,导致一直拖了下来。
聊完了八卦,白义问起了另一件他们很关心的事情:“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首领会针对绿眼睛的人,绿眼睛的人怎么你们了?”
“这个你们海上来的可能不知道。”齿恍然,表情严肃了一些,“绿眼睛的兽人或者亚兽都很古怪,说话不像人,感觉像是中了邪或者鬼上身……我们部落几年前遇到了一群绿眼睛的兽人,本以为他们也是从北面逃难来的,好心收留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半夜居然在用奇怪的东西挖我们的树!”
齿的表情流露出一丝愤慨,指了指树下:“我们的神树之后就开始变得枯萎,肯定是他们的错!首领还跟他们打了一架,受了伤。之后就要求我们见到绿色眼睛的人要么跑、要么坑对面。”
他顿了顿,瞅见辰的表情不善,连忙改口,“深绿色、深绿色。”
白义沉吟片刻,又问:“那些深绿色眼睛的兽人后来呢?”
齿摇摇头:“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首领也不让我们追,说会有危险。”
连岛神都觉得棘手的纳塔,对于一般兽人来说确实更危险。白义觉得巨木部落的首领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惜那位首领明显不想跟他们多交流。
聊了八卦,齿心满意足,让白义和辰挑选补偿物。白义挑了一条他们编织好的藤蔓垫子。
这种垫子能够撑起一个家的重量,不只是藤蔓本身质量高,编织的手法也很有特色。白义打算回去让珊瑚研究一下,如果能够复刻出来,对部落内很有帮助。
离开巨木部落之前,白义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对出来送他们的齿笑道:“我们接下来准备去里谷部落再拜访一下,你们有没有需要带过去的东西?”
齿有些意外:“你们去干什么?小心进去了出不来啊。”
“不是已经出来一次了吗?”白义笑眯眯地道,“横茹首领对我们很好,我觉得他很亲切。”
齿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丢下一句“等等”就重新爬上了树。
很快,紧绷着脸的巨木部落首领就和齿一起从树上跳了下来。
齿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呵呵地道:“真巧,我们首领有事要去里谷部落,想和两位一起同行。”
白义已经养成了和辰一样的习惯,挑了挑眉笑道:“当然没问题。”
……
同行之后这位首领总算介绍了他的名字,叫狩。期间他们一起赶路时狩变成兽形,是一只细长的黑犬€€€€和狼不同,这只黑犬身形细长,速度比一般的狼还要快。
狩对白义和辰相当冷淡,如果白义不开口绝不主动跟他们说话。但白义问什么问题他倒基本有问必答。
赶路到中途休息的时候,三个人聊起了天。
白义问起墨绿色眼睛的人的事情时,狩的表情阴沉了一些:“我们的神树在冬季也不会凋零,还能结出很大的果子。虽然果子不能吃,但可以用来做御寒的衣服。自从那些绿眼人伤害神树之后,神树开始枯萎,也不再结果€€€€否则就算周围的植物都
枯死,我们也不是不能坚持下去。”
白义对此倒是不太乐观:“就算这棵树活下来,周围没有猎物,你们也会饿死。”
狩摇摇头没有回答,但显然其他考虑。
辰忽然道:“你们这棵树现在已经开始枯萎,恐怕不用两年就会彻底枯死。”
狩皱了皱眉,表情更加阴沉,却没有反驳辰。他低头用路边捡到的一些树枝和杂草随意地编着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辰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但神树确实日渐枯萎,距离彻底枯死恐怕也不远了。
白义看了眼辰,猜测这棵树可能也是大陆的某些特殊之处具现化。
辰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截了当地问:“你去里谷部落做什么?”
狩表情恢复了正常:“说服横茹和我们一起搬走,留在这里只有等死。”
白义对这个答案不意外:“要搬迁去哪里?”
“沿着河找,总会找到的。”狩绷着脸道,“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留下来肯定会死。我们的神树都快死了,里谷部落里的果子也支撑不了太久的。”
“为什么?也许那边没有影响呢?”
狩脸色又沉了一些,有些霜色的鬓角让他显得有些苍老:“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总觉得现在出问题的不是一个两个地方,而是我们脚下的整片土地……里谷部落也一样的,就算慢一点,迟早也是死。甚至如果不现在就离开,那最后只会孤零零地死掉,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辰拍了拍身边的枯树:“这倒是没错。”
白义拧眉思考了一会,忽然低声问辰:“这里的问题,能通过种东西来解决吗?”
之前的岛屿流失生命力都可以靠这来解决。
辰沉默了一下,轻轻叹口气:“光靠这两个部落肯定不行。父亲的躯体太庞大了。”
庞大就意味着一旦出现了问题,想要解决同样需要相当庞大的力量。
白义看了眼狩,有些不是滋味。
狩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并不关心,他把手里编的东西夹在腰间,看看天色,站起身道:“里谷部落快到了,走吧。”
白义注意到狩编出来的好像是只狗模样的玩具,心想倒是和狩的兽形挺像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狩动鼻子辨别方向的样子,白义莫名有些既视感。很快他想起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莎莎是你的幼崽吗?”
狩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是。”!
第81章 荒漠
到了里谷部落的入口,坐在树上看门的亚兽先看到了狩,很熟练地招招手,随后又看到了后面的白义和辰,脸上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会一起行动。
狩停在门口,对那个亚兽点点头。
那个亚兽从树上爬下来,笑嘻嘻地道:“首领今天还是很忙,应该没空见你。莎莎的腿受伤了也不好走路,要不你进去看他?”
狩微微一怔:“莎莎受伤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莎莎出去狩猎的时候受伤的,他不让告诉你,免得你担心。”那个亚兽笑眯眯地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想知道的,所以告诉你了,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狩表情重新沉稳下来,点点头:“下次我带齿过来。”
“好哦!”那个亚兽欢呼了一声,摩拳擦掌,“这次我不信拿不下他!”
白义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个亚兽看到他们,“啊”了一声,对狩道:“莎莎当时差点被两只豹子吃掉,就是他们把莎莎救回来的。”
狩再次怔了怔,转头看了白义和辰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你们。”
白义摆摆手:“路过而已。”
他对看门亚兽道,“我们还想再在里谷部落逛一逛,不知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里谷部落最欢迎年轻兽人了。”亚兽笑嘻嘻地让开门,故意看了眼狩,嘴里对白义道,“首领也很欢迎你们哦!狩,你真的不去看看莎莎?”
狩摇摇头,把编好的那个草叶狗狗递给他们:“帮我带给莎莎。”
说完转身就走了。
白义有些意外:“他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