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头的天降凉水浇熄了应沉难以控制的热度。
他羞耻道：“没有人…会对弟弟的身体，有欲.望。”
“轰”的一声，兰聿原本已经准备好的问句卡在了嘴边，白皙的脸蛋上瞬间蒙上了一层红晕。
那热度从他的脸颊飞速扩散，一路来到了被帽子遮盖住的耳根，烧得他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你…”
应沉吸了吸鼻子，直视着兰聿的眼睛，继续重复道：“我喜欢你小聿，我现在很清醒，刚刚我在楼上看到了…你…你和，所以我才冲下来了。”
他说着说着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语无伦次道：“我是不是清醒的太晚了，对不起小聿…你们是已经，已经在一起了，我…我可以做你的备胎，我…”
兰聿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什么备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沉又想哭了。
他现在甚至十分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清醒一天，为什么从前眼瞎心盲，把兰聿越推越远。
现在兰聿的发小回来了，他们…
啪嗒啪嗒。
眼泪滴在兰聿的手背上，应沉满眼难过与悔恨，沉闷的情绪在他胸口乱窜，心肝脾胃肺痛成了一团，连呼吸都瞬间急促了起来。
应沉今天的泪腺像是连通了大海，一会儿的功夫把兰聿的手也哭湿了。
兰聿张了张嘴，没想到这样狗血的招数竟然能把应沉吓成这样，他重重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巾，先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又将应沉脸上的泪痕擦去。
他边擦边道：“我们没有在一起。”
这句话好像一条咒语似的，应沉登时便愣在原地，就连即将要坠落的眼泪也停在了眼眶中。
他心跳的越来越快，可脑子里却还是不断地闪烁过两人在楼下亲密暧昧的画面，苦涩道：“可是…你们刚刚不是在…”
接吻吗？
兰聿擦完就把纸巾往他手里一塞：“他是我表哥。”
应沉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也算是我发小。”
“所以…”
“所以，所以…”应沉攥着那张已经被眼泪浸湿了的纸巾，面上涌现出一层狂喜之色：“所以你们没在一起，真的没在一起！”
兰聿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
“那我…”应沉慢慢地往兰聿这里凑近了一步，狂喜过后，他却并没有得意忘形，反而紧张地看着男生近在咫尺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可以追你吗？”
兰聿征愣了一下：“什么？”
应沉又说了一遍：“让我追你吧。我喜欢你，永远不会作假的。”
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兰聿尽量让自己尽可能平静地轻声问道；“要是以后我不会答应你，你也要浪费这个时间吗？”
应沉纠正：“这不是浪费时间，关于你的事都不是浪费时间。”
一楼重新回归了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兰聿没有回答，应沉就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他放在腿边的手渐渐收紧，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带着无尽的期盼，却又不断在脑海中一遍遍勾勒出最坏的境况。
好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他才听到了男生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气声。
“要是以后你厌倦了，想要重新做回你的直男，我们就彻底掰了。”
“我不会的！”应沉第一时间否认了这个结局。
可在听懂了兰聿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后，他原本已经被忐忑填满了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个度：“小聿，你…你同意了？！”
兰聿呼出口白气，“嗯”了一声：“回去吧，很晚了。”
“好…对，对对…是很晚了…”应沉脸上的喜色根本压不下去，他围绕在兰聿周围，上楼梯时也忍不住盯着兰聿的脸傻笑，声控灯随着他的笑声不停闪烁，画面滑稽又可笑。
“小聿你冷不冷，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你快回去洗澡吧，我帮你给热水袋充电。”
“今天晚上天上有好几颗星星好亮，不知道你看见没有，但是现在好像被云给盖住了。”
“杨霄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还是我了解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兰聿忍不住道：“你好多话。”
应沉又“嘿嘿”了两声：“我太开心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跟你聊过天了。”
兰聿偏头看了一眼他亮晶晶的眸子。
应沉真的很开心，有点像动画片里那只快乐小狗，一高兴起来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跟着他一起傻笑。
扭过头，兰聿又看向窗外的天空。
如应沉所说，那几颗星子已经看不见了，厚厚的云层盖住了星光，也不知几时才能飘走。
而他也不知道，同意应沉那个请求究竟是对是错。
应沉从前那么坚定自己不喜欢男人，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他，真的会因为自己彻底改变吗？
他已经被应沉伤过一次心，未来会不会再因为这个决定伤第二次，现在的兰聿也不得而知。
但当下的他，还是选择了跟从自己的内心。
他还喜欢应沉，很喜欢很喜欢。
应沉说要追他，把主动权放在了他的手里，如果…这次他又看走眼了，站在主动方的他总归还有退路。
傻狗还在他旁边嘿嘿傻笑，和声控灯玩的有来有回，明明一双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大，都盖不住眼睛里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兰聿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应沉，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
他们回到宿舍时，杨霄和方明渠已经停止了玩手机。
十几分钟前还站在走廊外的应沉突然不见了，把他俩吓得够呛，在阳台、厕所、走廊四处都寻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后，他俩便开始给应沉打电话。
手机铃声在宿舍响起，应沉根本没带手机出去。
他们俩甚至还往楼下看了一眼。
这几天应沉情绪老不稳定，杨霄怕他突然想不开跳楼了，还好楼下除了雪还是雪，没有任何惨案现场的痕迹。
等到他们再看到应沉回来时，却发现走在前面的人变成了本以为会在外面过夜的兰聿。
杨霄顿时松了口气：“小聿你回来了，原来老大突然消失是去接你了。”
方明渠：老大你也真是的，我们还以为你…
兰聿走近了，露出了他身后眼睛肿的像被人打了的应沉。
杨霄：“？？？？？？？？”
方明渠：“老大，你眼睛怎么了？？？你下楼时磕到了？？？”
应沉追着兰聿的背影走进去，抽空回道：“没事啊，我挺好的。”
听声音十分之雀跃，连一声痛呼都听不到。
唯一与平常不同的是，应沉原本磁性的能迷倒方圆十里小姑娘的嗓音带上了一丝十分浓重的鼻音。
像…刚哭过。
这个假设让方明渠汗毛都竖起来了。
杨霄倒还好，毕竟他曾经围观过一次应沉在阳台偷哭，可像今天这样哭的眼睛都肿了却还是十分骇人，比起哭肿，他们更相信应沉是摔的。
比起他们俩的惊讶，应沉不是很在意，兰聿进宿舍后便脱了外套要去洗澡，他便屁颠屁颠地帮人把热水袋充上了电，随后问道：“谁有小个的塑料袋，我出去装点冰水冷敷一下。”
方明渠机械地举手：“我有，我去拿。”
杨霄赶紧冲到应沉旁边，看了看浴室，又看了看他老大嘴角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老大？？你和小聿，你们俩和好了？？”
“应该算是吧。”应沉一提这个笑容就越来越大：“刚刚出了点小意外，我就和小聿说开了，他…他同意我追他了。”
“卧槽真的假的！”方明渠拿着塑料袋凑了过来：“恭喜恭喜！”
接过那两个塑料袋，应沉带着一脸喜色往阳台走去，边走边道：“改天请你们吃饭。”
“好啊好啊。”有人请吃饭，两人自然一口应了：“不过老大，你眼睛真是哭肿的吗？”
应沉：“这个就不知道了。”
杨霄：“……”
方明渠：“……”
***
和兰聿和好的第一个晚上，应沉不敢太放肆，兰聿洗好澡出来后，虽然他很想提议让自己替代那个热水袋，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敢说出口。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追求者，小聿虽然看起来原谅他了，但应沉清楚地知道，对方还没有彻底接纳他。
要消除那道看不见的隔阂，等到小聿真正放下芥蒂和他在一起时，他才能够重新成为对方的人形热水袋。
与平常别无二致的寒冷夜晚，应沉却觉得宿舍空气都是甜的。
熄灯前，他和兰聿说了声晚安，兰聿也回了他一句晚安。
应沉带着一身激动躺上了床，直挺挺地盯着顶布，一不留神又笑了出来。
杨霄还没躺下，他问：“老大你鬼上身了？”
应沉：“……”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兰聿大概知道他为什么笑，有些无奈地打开手机，戳了戳江越然。
对方要倒时差，果然没睡，看到他的消息立刻秒回了。
江越然：［进展咋样，他是不是下来找你了？］
兰聿惊讶：［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江越然：［€€，我刚跟你摆完动作那小子就不见了，我一猜就知道他按捺不住，果不其然去找你了吧！跟表哥说说，他找你都说了什么？］
兰聿回忆了一下楼梯间时的场景，一字一句打道：［他…跟我表白了，还哭的稀里哗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