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34章

  他为什么要跑到庭院中央去呢?

  如果是凶手把他带过去的,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正当塞雷布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院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人看见塞雷布斯,回头看看门锁,惊讶至极地问:“塞雷布斯,你怎么在这里?”

  塞雷布斯也很意外,说:“阿里斯提德,你怎么来了?”

  阿里斯提德快步走到他身边,说:“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你怎么进来的?”

  塞雷布斯指指翻进来的那个豁口,说:“就我一个人,我从那里爬进来的。”

  阿里斯提德走到那个豁口边向外看了看,回过身来责备地对说:“塞雷布斯,哈律斯在这里出的事,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塞雷布斯说:“我想那个凶手不会还留在这里。”

  阿里斯提德皱着眉头道:“就算如此,这里刚死过人,你就不害怕吗?许多成年人都不敢来这里,你这个古怪的孩子,你的胆子大的过头了!”他以前只是觉得塞雷布斯特别聪明,确实被神所宠爱,但是这次塞雷布斯的行为超过了他的认知。全城邦人们、包括客居雅典的异邦人和迈提克们都为诅咒胆战心惊的,塞雷布斯一个七岁的小孩居然敢一个人出现在凶杀之地,实在奇怪。

  塞雷布斯无意挑战古人的认知底限,解释道:“我认为不是达奈斯杀掉的哈律斯,但是好像没有人在乎这件事。我想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帮助找到那个人。找到真凶,也许能平息哈律斯母亲的愤怒。”

  阿里斯提德沉默了一会儿,说:“是这样吗?你找到什么了吗?”

  塞雷布斯指出自己找到的痕迹和圆石让他看,并说了觉得奇怪的地方。

  阿里斯提德听完将宅邸内外又细心检查了一遍,觉得是很奇怪,心里不由想起了克里斯提尼的推断。他问塞雷布斯:“下面你想做什么呢?”

  塞雷布斯看着他道:“我想问问出事的晚上看见哈律斯在体育场附近的那个证人。”

  但他担心自己去那人不会理会他,阿里斯提德来的正好。

  阿里斯提德道:“我陪你去。”

  他们走出废宅,正好遇上卡利马库斯为亚莉克希亚和哈律斯送葬的队伍。哈律斯生前几乎交不起学费,卡利马库斯不愿给他们母子一分钱,但死后他花了大价钱为他们举行了一场奢华的葬礼。

  两架套着双马的豪华马车拉着一大一小两具雪白的大理石棺材,绕城游行。卡利马库斯与许多亲朋身穿黑衣,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悲伤无已。除此之外,他还雇佣了一些专门哭丧的老妇人,这些人也非常投入的竭力号哭,声势非常浩大。在队伍的最后面,一个长笛手吹奏着忧郁的挽歌,把气氛烘托的非常哀伤。

  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避到路边让送葬的队伍通过,棺材过去之后,他指指身穿黑衣的亲朋们中间的一个瘦高个,说:“那就是弥隆斯。”

  他们站的挺远,街边有很多人围观,哭丧的声音还响的震天,但弥隆斯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似地抬头向他们看过来,目光非常锐利,像两把锋利的刀子。

  塞雷布斯问:“他也在送葬的队伍里,他与哈律斯家是亲戚吗?”

  阿里斯提德道:“算不上亲戚,他曾经是僭主的好友。”

  塞雷布斯问:“队伍里像他这样的人多吗?”

  阿里斯提德看了他一眼,说道:“除了亚莉克希亚的丈夫和那些老妇人,其余的都是僭主的朋友与他们的家人。卡利马库斯这边看起来没有什么亲戚在。亚莉克希亚的亲戚都随着僭主离开雅典了,也没有人来。”

  塞雷布斯看看那足有上百人的送葬队伍,惊讶地说:“这么多?”

  阿里斯提德道:“在这里的不足十分之一,很多人都没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停有人加入送葬队伍。

  塞雷布斯若有所思问:“这场葬礼对他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阿里斯提德皱眉道:“也许。€€€€这情形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好啊~~

  蜗牛作者又食言了哈哈哈,而且过年不但没有福利,初一初二还没有更新……只有一百个红包聊表心意,先到先得~

第64章 追凶(中3)

  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跟在游行队伍后面,送葬的人越聚越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送葬的队伍绕着城游行了一周,没有停止,继续游行。阿里斯提德说:“你回家去,先别出来,让你的家人也先别出来,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并非不知轻重的人,他六七岁的小身板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纯粹是累赘,闻言向阿里斯提德道别,转身就回家去了。在路上遇到看热闹的克山西普斯,还把他也带回了家。

  下午的时候,消息传开,送葬的队伍绕行城市三周,几乎将整个雅典的人都吸引过去之后,没有出城去墓地,而是包围了卢西乌斯家,险些暴力冲击。幸而城里的卫队早就得人通知,有所防备,一直披甲执锐地跟着他们,见势不对阻止了。

  那些人围着卢西乌斯家高喊“以血还血”,逼迫宅邸里的人交出杀人者。

  卢西乌斯家本来紧闭着门不回应,后来被逼无奈,提议到市政广场由人民陪审法庭公审,全城市的人,包括异邦人、迈提克和奴隶们都可以去旁听。

  公审大会就在下午开始,阿里斯提德来接塞雷布斯过去,因为他有可能需要出场作证。克山西普斯也非得跟过去。

  市政广场上人山人海,不但广场上所有的空地都被挤满了,连附近人家的墙头房顶和树上都挨挨挤挤都是人。塞雷布斯一直觉得雅典是个小城市,没多少人,但这么一看人也一点都不少,简直像后世他在纪录片里看到的,中国春运时的火车站似得。

  克山西普斯跟着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从人缝里往前挤,都是懵的。

  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大的节日庆典时街上也会有很多人玩乐,但人们不会这样凑到一起。

  其实今天一天的经历都让他有点懵逼。哈律斯今天下葬,同学一场,他和几个伙伴商议要去为他送行。在街上人太多他们被冲散了,恰巧遇到塞雷布斯,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塞雷布斯竟然非要他去他家玩。

  在塞雷布斯家玩了小半天,城里的著名人物阿里斯提德又突然来到,要塞雷布斯去为哈律斯死亡这件事作证。克山西普斯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法庭,已经够惊吓了,坚持要跟着。此时一看竟然是这种全民围观的公审,更是完全懵了。

  从人群里挤到广场中心,克山西普斯听了一耳朵议论,人们大多认为达奈斯确实可杀,因为诅咒什么的。克山西普斯又是害怕又是不解,悄悄问塞雷布斯:“他们说的‘诅咒’是什么意思?”

  塞雷布斯道:“不关我们的事,别多问。”

  他不服气,直接问一个正说着这话的大人道:“你说的‘诅咒’是什么啊?”

  那大人低头一看他,也笑斥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广场中心反而没有那么挤了,并且中心有一片空地,放着两具棺材。一些身穿黑色丧服的人站在棺材旁边。阿尔刻迈翁家族的人与面无人色的达奈斯站在另一边。

  两拨人中间暂时搭了一个简陋的台子,王者执政官站在台子上,人民陪审法庭的五百名陪审官肃然而立,将他们围在中间。

  人员到齐之后,公审开始。

  王者执政官要求卡利马库斯这边先上台说,解释他们冲击民宅的原因。

  卡利马库斯似乎非常慌乱,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一会儿说自己没有冲击民宅,冲击的人不是他。一会儿又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儿子被杀死太激动了,一时失控。

  他讲完后达奈斯的父亲卢西乌斯上台,质问他围了自己家喊那样的口号明明想杀掉自己的儿子,要求他出示能证明达奈斯是凶手的证据。

  卡利马库斯当然拿不出来,只能强调哈律斯平时就常被达奈斯欺负,并且那晚有证人看到了他们在一起。

  卢西乌斯问这样的证据是否就能证明一名七岁的儿童杀死了同龄人。卡利马库斯心知肚明这远远不够,甚至他根本不怎么相信是儿子是那个同龄的小男孩杀的,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一直站在棺材旁边的弥隆斯似乎看不下去了,将他拉下来自己上台。他不和卢西乌斯纠缠证据这个话题,只控诉达奈斯这个小孩平时有多么跋扈,做过什么样的事,怎样欺负过哈律斯,暗示他本性冷酷残忍,做出杀人的事情一点也不奇怪。着重强调亚莉克希亚那可怕的诅咒,整个城邦现在处于极端危险之中,每个人都很危险。他又强调亚莉克希亚的诅咒主要是针对、并且指名道姓的针对达奈斯,他暗示杀掉达奈斯就能消除亚莉克希亚的怨恨,解除城邦的危险。

  他语言极富煽动力,本来经过卢西乌斯和卡利马库斯那一番辩论,人们已经开始怀疑达奈斯到底有没有杀过人,但他这番话一说,顿时没有多少人关注事实真相了。许多人望向达奈斯与阿尔刻迈翁家族人员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说实在的,如果能解除可怕诅咒,让一个儿童为城邦做出牺牲,并非不合理。

  塞雷布斯听完弥隆斯的话,对阿里斯提德说:“这人很可疑。”

  阿里斯提德一凛,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塞雷布斯说:“他是见到那晚哈律斯和达奈斯在一起的证人。我的奴隶在哈律斯家的奴隶那里打听到,哈律斯有时晚上会偷偷出去见一个人。哈律斯那晚为什么会去体育场附近没有人知道,很可能又是去见那个人。他家有个奴隶见到过那人一次,我想让他认一认,是不是就是这人。”

  为了防止公审会提审到,所有与此案有些关系的人都在这里,哈律斯家的奴隶们也在。

  阿里斯提德向那边看了看,说:“我陪你去问问他。”

  两人走过去,阿里斯提德问:“你们谁是看到哈律斯半夜出去的奴隶?”

  一个酒糟鼻子的奴隶迟疑了一下,说:“是我。”

  阿里斯提德问:“你看看台上那人,是那晚和你小主人见面的人吗?”

  那奴隶瞪着眼睛辨认了半天,说:“那晚我离的远,看不清脸,但个头很像。”

  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对视一眼。

  如果真是这个人,那他的可疑之处就太大了。

  哈律斯为什么要那么晚躲着人去体育场和他见面?他看到哈律斯和达奈斯走在一起之后就离开了吗?他行为表现的好像很在乎亚莉克希亚母子,哈律斯死后一直照顾亚莉克希亚,但是刚刚那番言论却明明根本不在乎真凶是谁,只是在用力煽风点火,想致达奈斯于死地。

  塞雷布斯很奇怪他目的何在。达奈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能和成年人有什么仇?

  阿里斯提德相信达奈斯没有杀人,也觉得这人的行为非常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好啊亲们~

第65章 追凶(中4)

  塞雷布斯问阿里斯提德:“这人和卢西乌斯之间有仇恨吗?”

  阿里斯提德简单地说:“他是僭主希庇亚斯的好友,曾经是雅典的实权人物。”

  塞雷布斯顿时了然。只看哈律斯在学校受到的排挤就能知道这些人在雅典是什么处境。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克里斯提尼肯定是被他们恨入骨髓的,有机会报复到他的孙子身上完全能说的通。

  弥隆斯是哈律斯外公的好友,哈律斯晚上偷偷遛出去见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哈律斯出事后他似乎也很照顾亚莉克希亚,在这场葬礼上更是担任马车的驭手这么重要的职位,他应当与亚莉克希亚母子关系都不错。但是哈律斯死后,他对追查真凶毫无兴趣,只一心一意要致达奈斯于死地,是否他已经了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呢?€€€€甚至,会不会有可能就是他动的手呢?

  塞雷布斯不禁有些怀疑。

  他对阿里斯提德说:“有没有办法试探一下这个人,就问他见到哈律师和达奈斯在一起,是他与哈律斯见面的之前还是之后。”

  阿里斯提德非常敏锐,问:“你怀疑他就是凶手?”

  塞雷布斯不否认,说:“他很可疑不是吗?如果与哈律斯见面的人就是他,他为什么要与一个七岁孩子深夜偷偷摸摸见面,而且出了这样的大事,还不敢让人知道?”

  只是他对弥隆斯的动机还有些疑惑,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克里斯提尼,杀掉己方一个七岁男孩去嫁祸对方,是不是优点代价太大了?

  阿里斯提德比塞雷布斯更加了解城邦的政治形势,对这一点倒是没有怀疑。哈律斯一死,这些僭主的支持者们能获得的利益太大了。

  僭主离开后这几年,他们这些人在城里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人们对他们的敌意越来越大,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他们迟早要步僭主的后尘,在雅典待不下去。哈律斯这件事一出,他们获得的何止是喘息的机会,而是整盘棋都活了。

  这件事一出,无论城邦的公民们是同情哈律斯母子的遭遇,还是畏惧亚莉克希亚的诅咒,克里斯提尼都威望大跌。如果能逼得卢西乌斯舍弃儿子,甚至他们再拿回一部分政治权利都未必没有可能。

  塞雷布斯的怀疑是很有可能的。

  卢西乌斯正在台上反驳弥隆斯的话。他口才也不错,但在恐惧的人们听来这些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阿里斯提德上前打断了他,与他耳语几句,并交给他一样东西。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吃惊地盯住弥隆斯。

  本来有些不耐烦的人们被这个小插曲吸引了注意力。卢西乌斯凝视弥隆斯片刻,问道:“弥隆斯,你看到达奈斯和哈律斯在一起,是你与哈律斯见面之前还是之后?”

  陪审员们被这意料之外的信息激起了一片议论之声。

  弥隆斯神情有片刻的慌乱,但旋即反应很快地说:“什么?哈律斯去体育场不是为了和我见面,你这是污蔑!”

  卢西乌斯向证人们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说:“你知道我没有污蔑你。哈律斯那么小的孩子,深夜总偷偷跑出去怎么可能不惊动任何人?他们家的奴隶跟着他见过你们偷偷见面,你要与他对质吗?”

  那个奴隶听了卢西乌斯的话很不安,塞雷布斯低声安慰他,说:“不是让你作伪证,只是如果没有人直接问你问题,就请保持沉默好吗?有人问了你再回答。”

  那个奴隶略微平静了一些。

  弥隆斯也向证人们这边看来。阿里斯提德已经回到了这里,与塞雷布斯一人一边站在那奴隶身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