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61章

  回顾穿来这十几年,他不由奇怪神明为什么要为他安排这段旅程,有什么意义?

  波涛起伏的爱琴海一如既往的美丽,湛蓝的天空也与两年多之后并无区别,海面上这场杀戮能对它们造成的唯一影响或许是可以让附近水域的鱼群得到一顿饱餐。

  塞雷布斯这边的人越来越少,海盗们被一千德拉克马金币勾着不舍得直接杀掉塞雷布斯,将他耗到力竭,用渔网抓住了他。他这边剩下几个人没有了战意,投降了。

  谢尼达斯看着塞雷布斯被拖到自己跟前,欣喜若狂,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抚摸着他沾血的脸疯癫一样地说:“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这十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塞雷布斯,你不知道我想过多少次应该怎么杀你?是割开你的胸膛,让你活着看鸟啄食你的心脏?还是将你绑在船上,用蜂蜜和牛奶灌满你的肚子,在你的身上也涂满蜂蜜,然后把船推到一个恶臭的池塘里,让池塘里的虫子钻进你的肚子里,啃噬你的五脏六腑,最后在你的肉里做窝?”

  塞雷布斯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谢尼达斯掐着他的脖子,说:“你喜欢哪一个,塞雷布斯?哪种死法才更能回报你给我带来的不幸?”

  塞雷布斯被他掐的喘不过气,却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嘲讽地笑容,断断续续地说:“……你太、脆弱了,谢尼达斯……我……不知道在你……做恶时反抗的……用力了一点……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毕竟……我当时……才六岁……我真的……太、抱歉了,请你原谅……为了表达歉意,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吧!”

  谢尼达斯简直被气疯了,差点捏断他的颈骨,说:“你居然毫无悔意!?……你是想激我就这样杀你了你?我告诉你,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会让你用世间最痛苦的方法死去!!……在此之前,我请你先吃一个小甜杏!”

  他让手下用绳子绑住塞雷布斯,然后将他推进海里,亲自拖拽着绳子围着船体打转。木船船体外面长满了锋利的藤壶,片刻塞雷布斯身上就被刮的遍体鳞伤。

  怕塞雷布斯淹死,谢尼达斯隔一会儿就把塞雷布斯拉出水面,让他透几口气,但即便如此,塞雷布斯还是没多久就昏迷不醒了。

  再次睁开眼是被疼醒的,塞雷布斯发现自己躺在桨帆船的甲板上,许多海盗们在划船,谢尼达斯就坐在他旁边,在用指甲抠他身上的伤口。

  塞雷布斯尽量不发出呻吟,疼的几乎抽搐。

  谢尼达斯发现他醒了,更用力地把指甲抠进他身体里,脸贴到他脸上,说:“你醒了,塞雷布斯?你怎么这么脆弱,还没玩多久就昏迷了?我还没玩够呢!我真想和你多玩一会儿,可又怕你就这么死了。我已经决定好你的死法了……你猜我们现在正在去哪儿?”

  船只行驶了大半天,到了另一片海域几块看似普普通通的礁石旁。

  谢尼达斯塞雷布斯拉起来,说:“塞雷布斯,你看看这是哪里?”

  塞雷布斯一路上又被他折磨地昏过去好几次,已经无力回答了。

  谢尼达斯自己说出答案:“这是萨拉米。当年我父母的船就是在这里出事的,他们就死在了这里。我本想在你身上涂上蜂蜜,让臭泥塘里的虫子咬死你,但又想想应该用你的血来祭我父母,所以便宜你用另一种死法。”

  说完他吩咐手下,“把他吊在桅杆上,吊最后面那根斜桅杆。一会儿我要放他的血,让他的血流进海里。”

  塞雷布斯神智是清醒的,听到他的话,苦笑着想:这个死法还可以接受,好歹没有被虫子吃那么恶心。

  很快他就被吊了起来,在被吊起来之前,谢尼达斯手执匕首站在他跟前,说:“你还有什么最后的话要说吗?”

  塞雷布斯有一些茫然,想了一会儿,勉力说:“有。你买走控制菲多的那个小姑娘,他的妹妹,被你父母一同带着离开雅典了。她还活着吗?还是也死在了这里?”

  谢尼达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谁,哈哈大笑道:“在这种时候,你惦记的居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奴隶吗?还是说她其实对你很重要?”之后恶意地说,“她也已经死了,不过不是淹死的,是被我杀了。我找到了她,但让她为我父母陪葬了!”

  塞雷布斯闭了闭眼睛,不再说话。

  谢尼达斯说:“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那我就要动手了。你放心,这第一刀我会刺的很浅,我要让你的血多流一会儿。”

  说完他一匕首刺进了塞雷布斯的胸口。

  海盗们把塞雷布斯吊在了桅杆上,血液顺着他身体淌下,淅淅沥沥地滴落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铅灰色的大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塞雷布斯肯定会没事的,放心吧,下章就脱险。再次,谢尼达斯一定会死的很惨,也请大家放心!

第127章 海上风雨

  谢尼达斯仰头迷醉地看着鲜血从被高高吊在桅杆上的塞雷布斯身上淌下,觉得世界上所有的景色都不及这一幕美丽。

  为了把这一刻尽量延长,那一匕首他真的刺的很轻,他要等血不流时重新再刺,一点点地放干神眷之子的血,再让飞鸟啄食他的心脏。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天际的云朵也变成了铅灰色。一个海盗上前打断了他对这一刻的享受,那海盗低声说:“谢尼达斯,变天了,好像要下雨。”

  谢尼达斯恋恋不舍地从塞雷布斯身上移开目光,移到他身上,轻柔地说:“那就让它下啊。”

  那海盗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说:“可、可是估计还会起大风,我们得去港口避一避。”

  谢尼达斯凝视着他,看起来想要将他也一起吊到桅杆上去,但最后终究是说:“去将塞雷布斯放下来,我快点送他上路。”

  那海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是,是。”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海面上真的起风了,船体晃动的开始厉害。他叫上另一个海盗一起要去把塞雷布斯放下来,走了几步却发现船身在向一个方向倾斜。他原本以为是浪变大了,有一个海盗却惊慌地叫了起来:“不好,船舱漏水了!”

  谢尼达斯霍然回头看看塞雷布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船舱口,发现里面的水已经漫到膝盖深了,而且上涨的速度非常快。

  一个海盗正弯着腰趟着水在查是哪里在漏,可是船舱里堆放了很多杂物,不太好找。谢尼达斯咬牙,冷飕飕地说:“来不及了,找到口子也堵不住了。这船不要了,各自回各自的船上去吧!”

  海盗惊讶地说:“啊?”非常不舍地环视四周。

  这艘桨帆船是艘极好的新船,造成最多有一两年,船板与骨架都是上好的柚木所制,用麻丝和沥青精心地填塞了接缝防水,防水防火防虫蛀,他们那些松木做的黑皮舟用不了几年就会散架,但这艘桨帆船养护好能用几十上百年。他敢说全爱琴海这么好的船都没几艘。

  这趟伏击虽然没有抢到财货,但能收获这艘船就算没白来,就这么放弃,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没几个能舍得。

  可是他也知道谢尼达斯说的对,以这个漫水速度,船很快就要沉了,他只好赶快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外面又有一个声音惊慌地喊:“我们那些船也在沉!快看,我们的船也在沉!”

  俘获了桨帆船之后海盗们非常开心地都涌上了桨帆船,把他们的黑皮舟用绳子系在桨帆船后面拖着走。之前那场伏击双方都死了不少人,桨帆船又比黑皮舟能载人的多,所以黑皮舟上竟然没有留人看守。

  这片海域说起来在萨拉米岛附近,但其实离萨拉米还远着呢。虽然敢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不可能不会水,但离陆地那么远,天看起来还快要下雨了,如果船都沉了,所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海盗顿时也慌乱起来。

  谢尼达斯急忙转身冲到船尾,只见四艘黑皮舟已经有两艘沉了一半。他的副手焦急地呵斥道:“是有人在凿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下水保护剩下的船!”说完带头跃入海中。

  海盗们都噗通、噗通地跟着跳下去,争先恐后向剩下的两艘船游去,既是为了保护船只,也是害怕剩下的船上位置太少,落在后面挤不上去。

  与此同时,雨珠子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向海面。

  谢尼达斯抬头定定地看着塞雷布斯,片刻后竟然想爬上桅杆去解开他,他的心腹用力拉着他,喊道:“主人,这艘船就要沉了,快走!不用理他,一会儿船沉的时候会把他拖进海里淹死!”心腹直接把他推进海里拉着往前游,谢尼达斯还不断扭头看被风吹的在空中摇摆的塞雷布斯。

  就在海盗们往最后两艘黑皮舟游去的时候,又一艘黑皮舟船尾慢慢翘起,看起来也进水了。海盗们都被刺激的发了狂,拼命地加快速度往前游。他们经过的一艘正在沉没的船阴影里躲了一个人,竟然没有人注意。

  就在海盗们拼命抢夺最后一艘船的时候,桨帆船越倾斜越厉害,终于被一个浪拍进了水里,桅杆发出巨大的断裂声,折断了,倒在海面上漂浮着。塞雷布斯从空中被拍进海里,浑身的骨头都像断裂了一样,失去意识被沉船造成的巨大漩涡吸着往下沉,又被绑在桅杆上的绳索拖出了海面,猛地呛了一口水,醒了。

  他剧烈地咳嗽着,双腿蹬着水让自己浮到海面上,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弄清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风雨越来越大,浪涛也越来越高,被长时间的折磨加失血过多,塞雷布斯冷的直打颤。

  他低着头用牙齿解手腕上的绳子,可是绳子绑的太紧了怎么也解不开。这时一个人游过来伸手帮他解,在他的耳朵边高声说:“塞雷布斯,我来帮你!”

  塞雷布斯记性非常好,凝视了一会儿认出了是谁,说:“啊,你是我们船上的€€望员。”

  波涛声太大,他没有力气高声说话,帮他解绳子的人只隐约听到了“€€望员”三个字,但也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高兴地连连点头,大声说:“对对!我叫客蒙!”

  客蒙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又把这根绳子从横杆上解开,拉着塞雷布斯游到桅杆中间,把自己和他的腰一起绑在桅杆上,借桅杆的浮力浮着,又能防止风浪把他们冲散。绑好后他问塞雷布斯:“你的伤怎么样?”

  塞雷布斯低头看了看胸口,说:“还好,谢尼达斯刺的不深,血已经不怎么流了。除了你之外我们其它的人呢?”

  客蒙黯然道:“船沉的时候,海盗们离开时想顺手杀了我们。我躲的快,跳进了海里,有人躲不及就被他们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杀了,浪太大了,看不见。你是被绑在桅杆上我才能找到你。”

  桨帆船上的人活着被海盗们俘虏的没几个,海盗抓到他们之后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胡乱绑起来,让他们呆在甲板上的一个小角落不许动,并没有关他们。正是因为这样,客蒙最后才能幸运逃生。

  这一次他们出海了七十多个人,能活下来的估计连零头都不会有,惨烈不逊于上次。

  塞雷布斯又问:“是谁凿沉了船?”三四艘船一齐沉没,肯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客蒙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一定是我们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塞雷布斯倒是有所猜测,虽然失血加寒冷让他很想睡过去,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一直往远处看,希望那个人也能找过来。

  风急浪高,天色越来越暗沉,越来越大的雨浇的人睁不开眼睛,十几臂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客蒙被大浪拍了一会儿,脑袋可能木了,忽然说:“这雨也太大了,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希望是向萨拉米那边吹的,不然向海岸的方向吹也行,不然我们就惨了,哈哈哈。”

  然后乌鸦嘴一语成谶,直到大雨从白天下到夜晚,到后半夜雨住云收,天上露出了皎洁的月亮,陆地还连一丝一毫的影子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够心慈手软了,都没怎么舍得折腾塞雷布斯,还在章节名上预警了,还能把你们吓成这样。我这就把塞雷布斯放下来,别担心了。

第128章 美狄亚

  月光下的大海渐渐止息了狂暴,变得温柔起来。

  客蒙冻的瑟瑟发抖,抱着桅杆仰头看着星空试图辨别方位。

  他们船上的领航员一闻风的气息,就能知道船只在海上的哪一处,客蒙平时常常去讨好他,请他喝酒,有时喝多了他会讲一些怎么辨认航向的方法,其中有一种就是夜晚通过星星辨认。

  客蒙看了半天,认出了北极星,哆哆嗦嗦地对塞雷布斯说:“我们在向东漂,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先被折磨,然后又在暴风雨中的海上漂了大半夜,太虚弱了,半昏迷半清醒,克制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勉强提起精神说:“那很好,也许我们会漂回雅典。”

  客蒙干笑着说:“那就太好了,不过之前风刮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昨天刚起风时他们在萨拉米附近,风是向南刮的,后来他们被风浪拍晕了,又没有可以辨别方向的参照物,也不知道风向变了没有。

  如果风向一直没变,那么大的风从昨天下午刮到现在看满月女神塞勒涅在夜空中的位置,金星应该都快要升起了说不定他们已经都被吹的漂过埃伊纳岛了。客蒙只希望他们没有超过拉夫里翁,否则就算是向东漂也回不到陆地上。

  客蒙盼着天快亮,太阳出来后海里就没这么冷了,而且白天视线好,说不定可以看见远方的陆地或者碰见商船或渔船。但他又害怕天亮以后既看不见陆地也碰不到船只,太阳还毒辣,把他们晒成咸鱼干。

  之前落雨的时候他和塞雷布斯都尽量多的喝了一些雨水,可是他们没有贮水的容器,喝进肚子里的那一点水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他知道人不吃东西也能支撑好几天,可是不喝水却活不了多久。

  然而他担忧的事情再次成真了:身披长袍的塞勒涅女神驾驶着由双牛拉动的牛车消失在俄刻阿诺斯,金星升起又落下,阿波罗又驾驶着金车从东方的天空飞驰到了西边的天空,陆地、船只仍然都没有一点影子。

  客蒙实在害怕他们就这样在海里漂到死,拼命安慰自己他是和神眷之子在一起,神眷之子深受众神喜爱,神明不可能就这样让他死在海里。

  他想办法捉到了两条鱼,用从桅杆断裂处掰下来了的尖锐木刺划开鱼脊背,把昏迷过去的神眷之子摇醒让他吮吸里面的汁液。海水不能喝,但鱼身上的汁液也能补充些水份,只是味道就别提了。

  塞雷布斯吸了鱼汁,又吃了些鱼肉,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客蒙自己也捉了两条鱼吃,由于没有工具,捉的十分费力。就在这个时候,远方有一群海豚嬉戏着路过,它们快活地鸣叫着,在海面上跃来跃去。客蒙和塞雷布斯的精神紧绷而疲累,这时候也不禁看呆了。

  客蒙看了一会儿,忽然异想天开地问塞雷布斯:“塞雷布斯,你会唱歌吗?你的歌声好听吗?”

  塞雷布斯失笑,声音嘶哑地说:“你认为我是阿里翁吗,客蒙?不过你可以大声叫喊,或者唱歌试一试,也许这些海中的精灵们会愿意搭我们一程呢?”

  古希腊有个传说,从前著名的诗人兼歌手阿里翁有一次在海上被所乘船只的水手抢劫,被迫跳海,他跳海之前请求再最后唱一首歌,水手们同意了。阿里翁高歌一曲,歌声打动了海豚,他跳下海后海豚驮着他将他送回了陆地。

  客蒙一听塞雷布斯声音嘶哑就知道他唱不了歌,但并不放弃,真的自己对着海豚们的方向大声唱了起来,他的歌声让塞雷布斯评价,别说打动海豚,连鲨鱼都能驱逐。

  果然,他唱得非常陶醉,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海豚们却好像赶紧加速游开了。

  不过与海豚们相遇之后不久,他们真的来了好运气。海面上有了捕食的海鸟。

  能看到海鸟,无疑离陆地就不远了。

  客蒙和塞雷布斯精神振奋,带着桅杆奋力向海鸟飞翔的方向划去,划了许久许久,终于在阿波罗的金车沉入海洋中的时候,看到了一座大岛屿。

  客蒙喜极而泣,与塞雷布斯抛下桅杆,一起向岛屿游去。

  塞雷布斯体力耗尽,被客蒙硬拖上了海岛,倒在柔软的金色沙滩上又半昏迷了过去。客蒙狂喜地在沙滩上跑来跑去,高举着双手,胡乱地喊叫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意义的话,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塞雷布斯浑身滚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起烧了。

  客蒙连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客蒙有些慌乱,把他抱到离海岸远一些的地方放下,自己去找水,也看看岛上有没有人居住。

  然而他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暮色的薄纱再一次笼罩下来了,潮水从海滩上退去,留下满地小鱼小虾、螃蟹、海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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