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卢吓得瘫倒在地上涕泪横流,哭嚎着尖声求饶,尿湿了裤子。没什么人同情他,站得近的人还讥笑地对他指指点点。
法官判决下达后立刻有人竖起了十字架,将吉米卢用铁钉钉穿在十字架上,吉米卢惨嚎着被放干了血。
塞雷布斯等人被当庭开释,虽然有点被残忍的刑罚震慑,但商队的人还是兴高采烈地随着塞雷布斯离开广场,回到了旅店。
在环境恶劣的囚室挤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所有人回到旅店后都先叫来好酒好肉,饱餐了一顿,而后要热水洗澡。
他们在饭厅聚众而食,引得旅店许多人侧目。店里的伙计好奇地小心翼翼打听他们和吉米卢的冲突怎样了了,他们得意地说了方才的事情。没多大一会儿旅店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们被无罪释放,而欺负他们的吉米卢被处死了。
塞雷布斯没有和他们一起大吃大喝,回来后先去洗澡换衣服,换完衣服后让旅店伙计把一份食物送到了自己的房间,边吃边和多利恩谈他们入狱之后的事情。
今日审判,多利恩不知法官倾向,不敢凑的太近怕被发现,但花钱雇了一个人在广场上看着,一有消息就去给他报信。塞雷布斯等人被释放,他就过来汇合了。
塞雷布斯吃着饭,他给塞雷布斯讲了去向巴比伦使节求救的经过,以及自己向巴比伦使节的承诺,讲完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称赞他道:“你做的非常好!那么危急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有能救大家的命的机会时你能当机立断非常好,一点财货不算什么。你许的诺言算数,我不会食言。”说完他又有点苦笑的说,“我只担心这些东西现在就算送去给巴比伦使节,他也不会愿意要了。”
多利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没有详细解释。
吃完饭他和多利恩一起去检查了存放货物的仓库。这家旅店是一家有信誉的老旅店,他们这个官司还没有审结,没有人动过他们的东西,货物倒是很安全。
清点完了货物,塞雷布斯让多利恩也去和同伴们一起放松享受,自己静静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儿。
他仰望着公元前500年前的星空,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次日一大早,他就叫伙计们起来,将所有货物都打包好捆上驼马的背,而后让人赶着这些驼马来到巴比伦使节家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自己与多利恩去巴比伦使节住所拜访。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回他进不去巴比伦使节住所的门了,行贿也不行。巴比伦使节不见他们,也不要他的东西。
巴比伦使节那么贪财的人,居然不要他们的东西了,这是非常不妙的预兆。多利恩惶恐地问:“主人,这……?”
塞雷布斯让他去打听苏撒奢侈品一般都在哪里售卖,自己带着驼马队又回了旅店。
然而他们回到旅店,旅店的伙计却告诉他们,他们的房间不可以再住下去了。
商队的伙计大怒,问:“凭什么!?我们没有欠房租,也没有退房!”
旅店的伙计赔着笑脸,说看见他们带走了货,以为他们是不住了,所以已经把房间租出去了,死活不让他们再住。
商队无可奈何。
昨晚他们特意又续订了十天,旅店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误会,这是摆明不想让他们再住下去了,他们只好去房间里收拾了东西离开。
接着他们连找了好几家旅店,旅店都不愿意接待他们。
苏撒虽然很大,但能容下一二百人的大商队的旅店却不多,塞雷布斯又不许他们把人分散,最后一直到天黑,才找到一家愿意接待他们的旅店。这家旅店虽然也是个大店,但空房间却不多了,他们很多人得在庭院里搭帐篷凑活住。幸好苏撒气候温和,这个季节住庭院里也不冷。
塞雷布斯在早上让伙计们打包货物时,同时让一部分伙计去大批量购买耐方的粮食、肉干、奶酪、饮水等物了,还有骆驼、马匹的食料,为离开苏撒返程会雅典做准备。
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买全的,他们在新旅店住下后,塞雷布斯开始让低价售卖他们带来的货物。
伙计们都很心疼,塞雷布斯眼光很好,他们带到苏撒来的货物多半都是稀罕珍奇之物,如果不急着卖掉,会大赚一笔的。但塞雷布斯坚持用最快的速度把货清掉。
那卷约二十米长、三四米宽的红地毯拿出来卖的时候,连旅店老板都很为他们可惜,对塞雷布斯说可以牵线让他们把这卷地毯献给国王,他们能得到的会更多。但塞雷布斯拒绝了。
花了五六天把货清掉,期间玛尔多纽斯派人来送了十匹马不是他从奇里启亚人手里买到的那十匹,但也算好马,除了马之外,还有一千大流克。
来送马的人话说的很漂亮,为玛尔多纽斯家的奴隶欺凌了他们道歉,并解释说玛尔多纽斯大人并不知道此事,是那个宦官私自在外面借着主人的势力欺负人,败坏主人的名誉。塞雷布斯收到马和钱后,带着马和钱与一大笔礼物到玛尔多纽斯宅邸求见,仍然没有进去门,礼物也被拒收。
塞雷布斯不敢再在苏撒多做停留,食水与牲畜食料备好之后,立刻离开了苏撒。
苏撒至撒尔迪斯有一条驿路,相当于中国古代的官道。这条路所有经过的地方都有人烟,有波斯官方建立的驿站和私人开设的旅店,一般情况下相当安全。然而塞雷布斯等人经这条驿路离开苏撒没多久,在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就遭遇了强盗的伏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6章 重返苏撒
塞雷布斯等人离开苏撒之后就非常谨慎,尽量与别的商队结伴而行,不贪着赶路,天亮才出发,天不黑就投宿,不住无名小店,人畜的饮食用水都非常当心,但不知怎么还是中了招。
在离开苏撒的第四天,走到一段比较荒僻的路段时,有一些马匹和骆驼不知道怎么突然开使腹泻不止,没多久就走不了路了。与他们结伴同行的商队见状,先离开了。
塞雷布斯非常警惕,立刻让人把出事的驼马负载的重要物品转移到没有中招的牲畜身上,丢下中招的牲畜赶紧离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些蒙面的强盗手执精良的武器,从道路两边的山林里冲了出来围住他们攻击。
这些强盗不是普通的强盗,出来后二话不说就杀人,对骆驼、马背上的货物看都不看一眼。商队的护卫们是塞雷布斯高价从爱琴海上雇来的最好的佣兵,都是刀尖舔血的悍勇之徒,竟然不是他们的对手,片刻就被杀的七零八落。
护卫队长与几名好手尽力保护着塞雷布斯,说道:“主人,不行,挡不住了,那儿有几匹马没中招,一会儿我们冲过去,骑着马先逃!”
塞雷布斯当机立断,用匕首砍开几头骆驼上盛钱的小箱子,把箱子远远地抛了出去,用波斯语喊道:“撒钱了,快抢啊!撒钱了,快抢啊!”
那些箱子里是他们此行的全部收获,至少有几千大流克和好几塔兰特银币,还有许多宝石。箱子跌落后钱币珠宝洒落了一地,有的散落在道路上,有的滚落在路边的草丛中、树林里,亮晶晶地一大片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一般人一生都见不到这么多钱财,许多强盗不由被吸引住了目光,连商队里好多人都看直了眼。
强盗们的攻势顿时缓了,一个强盗没忍住,弯腰抓起了脚边一枚拇指大小的鸽血红宝石。这个举动刺激了其余的强盗,许多强盗放弃他们正在攻击的对象,争先恐后地向钱箱跑去。
包围圈出现了口子,塞雷布斯用希腊语大声命令商队成员:“跑!分开跑,不要管货物!”
说完他和护卫们逼退还围着他们没有退开的强盗,冲到之前看好的马匹前,翻身上马扬鞭飞奔。
商队的其余成员见状也能抢到马抢马、能骑骆驼的骆驼地骑上骆驼,四散而逃。没有抢到马或骆驼的人则飞快迈开两条腿,向山林深处躲藏而去。
强盗们的首领向塞雷布斯逃掉的方向追了一段没追上,愤怒地回去对为了抢钱打成一团的手下们拳打脚踢。
塞雷布斯等人逃脱了这次伏击,但并没有摆脱危险。
强盗们很快分好脏,向他们追击而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也弄来了些好马,追的塞雷布斯等人狼狈不堪。
唯一让塞雷布斯欣慰的是,从追逐他们的人数看来,强盗们主力都来追他们了,商队其余的人应该能逃脱。
塞雷布斯等人拼命逃到了一座小镇上,向治安官求救。强盗们倒是没有追到镇上来,可是治安官带士兵出去搜索,也没有搜到强盗的影子。
塞雷布斯与护卫们在小镇上不敢离开,到了晚上,所居住的小旅馆竟然被偷袭。幸亏他们有守夜的人才没有被得手。
他们在小镇停留了几天,塞雷布斯身上还有些钱与值钱的饰物,变卖了两颗宝石购买了食物、水和马的粮草,以及当地人的衣物,并且加钱将几匹伤到的马与当地人交换成了好马。等有商队从小镇经过时,他们改装成本地人,混在商队里离开了小镇。
这次他们平安跟着商队走了两天,但两天后强盗们又追上来了。
强盗们似乎与他们有深仇大恨,一定要他们的命。塞雷布斯等人开始是向萨迪斯的方向逃走的,被追杀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样无法活着回到雅典,干脆折返回了苏撒。
强盗们没料到他们突然改变方向,倒是又被他们甩脱了两天,但后面还是追了上来。
越靠近苏撒,他们遭到的追杀就越紧迫,与塞雷布斯一起逃跑的护卫有十几人,回到苏撒时,活着的也就剩四五个了。而且个个带伤,包括塞雷布斯自己。
塞雷布斯左肩上被砍了一刀,所幸不重,他们携带的有伤药,天气也不热,没有感染。但有两个护卫就没有这么幸运,到苏撒时几乎就只剩一口气了。塞雷布斯将他们送到了医生的诊所,但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运气。这个时代大流士王骑马摔下来扭伤了脚踝,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能差点让他丧命,波斯普通医生水平不问可知。
塞雷布斯等人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苏撒城门口时曾被守卫扣住盘查,听他们说完遭遇后,守卫的小队长让他们去向负责缉拿强盗盗贼的治安官报告。报告完后治安官很长时间对他们不管不问,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又隔三差五把他们叫过去审问。
即便一无所知,塞雷布斯也能感受到苏撒城里的暗流涌动。
他知道此时苏撒城里一定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博弈,他们是卷入其中的棋子,可是却无可奈何。
回到苏撒并不代表就安全了,强盗可能不会在苏撒明火执仗地杀人,但想杀人有太多别的办法。他不知道执棋人想拿他们这些棋子怎样。
塞雷布斯很谨慎地选择了一个离治安衙门很近的旅馆居住,让重伤的伙伴住在诊所里。付了诊费和几天房费之后,他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他没钱了。
这一路逃亡,他们买吃的喝的、换马、买武器,身上的钱早就花完了。诊费和房费是到了苏撒之后,他们把马匹卖掉得来的。交完诊费房费,剩余的钱撑不了多久。
自从开始做生意,他还从未如此窘迫过。
塞雷布斯猜的不错,苏撒城内确实正暗流汹涌。
他们遭到截杀的事情治安官原本并不重视,他们只是一支外邦商队,在波斯没有靠山,还与权贵结了仇,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治安官不想搅和进去,只是程序性地派了人去缉盗,之后就不再管了。
但之后新年到来,苏撒城内有许多各种宴会,一次他参加宴会时,喝到了的传说中引起了大风波的金色葡萄酒,在人们谈论这些酒的来历时一时嘴快提起了此事,被审问玛尔多纽斯的奴隶仗势欺人一案的王室法官巴里基利听到了,引起了巴里基利的兴趣。巴里基利再三要他一定要好好审理此案。
治安官很为难,他对这个案子有自己的推测:这些外邦人在苏撒只得罪了一个权贵,那个权贵还很小心眼。他认为这些“强盗”们的主人是谁是昭然若揭的。
巴里基利是大王子的人,关注这件事目的非常明确。治安官不是大王子的人,也不是二王子的人,不想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但就算他不想卷进来,也来不及了。
巴里基利之后开始大肆宣扬,得罪过玛尔多纽斯的外邦商队又遭遇了不幸。
连治安官都猜测这可能是玛尔多纽斯的报复,何况其它人。
劫杀一支外邦商队其实算不得什么事,但消息传到玛尔多纽斯耳朵里后他被气得半死,因为他没有做这件事。他一边派人去警告治安官,一定要赶紧查清这件事的真相,洗清自己的名誉,一边派人暗中盯住了塞雷布斯几个人。
他非常厌恶塞雷布斯,特地吩咐盯梢的奴隶:“如果有人再来杀这些乡巴佬,不必帮他们,等那些人杀了他们再抓住那些人就行。”
除了他,巴里基利也希望凶手敢再下手,把塞雷布斯等人都杀掉,让事情闹的更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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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太阳神酒馆
没钱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带着伤员,自己也受了伤,暗中潜藏着不知多少心怀恶意的敌人。在四面楚歌中,塞雷布斯没有丝毫沮丧。
付过房费后,他让旅店的伙计去找来一个懂希腊语的通译,然后笑着对三个同伴说:“这一路能活着到苏撒不容易,在苏撒他们应该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来杀人,走,我带你们去吃点好的,喝顿好酒!”说完他问旅店伙计,“苏撒城里最好的酒馆是哪一家?”
伙计连忙说道:“客人,我们店里就有好酒!我们的烤小羊羔也是一绝!”
塞雷布斯强调道:“我们要去最好的酒馆。”他与三名护卫每人身上都有伤,多日逃亡,几度在生死关头徘徊,自然而然带着些煞气。旅店伙计没敢再€€嗦,说几个名字,都是城里有名的酒馆。
塞雷布斯与同伴带着通译去了最有名的一个。
苏撒最有名的酒馆叫太阳神酒馆,坐落在百柱宫附近的一条繁华的大道上,是一座巴比伦式样的三层建筑,占地广阔,外墙上用彩釉砖贴出了神话故事的场景和狮子、野牛、鹿等动物图案,有很多砖砌的半圆形拱券门,建造技艺高超,非常美丽。
酒馆生意特别好,大白天的客人就络绎不绝。塞雷布斯等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喧嚣的人声。酒香从酒馆里溢出来,馋得护卫们和通译直咽口水。
走进酒馆,里面有个大庭院,栽种了许多植物,还有个大水池。三层以土坯和砖石建造的楼房环绕着庭院,有大大小小至少上百个房间,被拱廊和拱券门连接起来。
太阳才稍微偏西,这些房间已经快坐满了,几百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店员在庭院与房间中间穿梭服侍。
塞雷布斯等人进了门,一个店员立刻迎接上来问:“客人有预定吗?”
塞雷布斯说:“没有。”
店员问:“那客人是要在楼下大厅里喝,还是要单间?”
塞雷布斯回答:“我要一个最好的房间。”
他其实此刻身无分文,形象还比较狼狈,衣服上又是血又是破洞,还受了伤,但神态泰然自若,气质不凡,店员真的前面带路,领他们进了一个好房间。
这个房间在三楼,很宽敞,里面的陈设十分精美,视野非常好,有一个露台能俯视整个酒馆。店员告诉他们,晚上时庭院里会表演歌舞,这个露台正对着舞台。
塞雷布斯问:“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是什么?”
店员骄傲地说:“那可多了!我们的烤骆驼、烤全牛、烤全驴、烤全羊、烤鹿在苏撒都是有名的,连王公贵人们都爱来吃。此外我们还有各种炖肉、蔬菜汤、鱼糕、面点……我们的炖羊肉炖牛肉是一绝;蔬菜汤都是最新鲜的菜;鱼糕是正宗的巴比伦式做法,是只用晒干的鱼在石臼里捣碎,用亚麻布筛过,放了香料,一点别的东西也没加蒸出来的;面点甜的、咸的、刷蜜的、沾芝麻的、蒸的、烤的、有馅儿的、没馅儿的,什么种类都有,羊肉馅饼香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