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87章

  连原本胆怯,害怕波斯人,想投降的人也开始想,屈服了真能好吗?

  塞雷布斯说完了这席话就离开了。他走回阿里斯提德等人身边,阿里斯提德赞赏地拍着他肩膀,说:“塞雷布斯,你说的太好了!”

  埃斯库罗斯也说:“塞雷布斯,你这番话该让所有雅典人都听听。有多少人抱着那个念头:我们怎么打的过波斯人?向他们投降也不过是名义上多一个主人,每年多缴一些赋税罢了,别的还能怎么样呢?反抗他们只会徒劳地把命搭上,太不划算了!真该让他们来听听你说,明白多一个主人会有多大的不同!”

  还有人羞愧地说:“塞雷布斯,你骂醒了我,先前我只知道害怕,没想过投降后到底会怎样。比起成为任人宰割的奴隶,我也宁可战死!”

  在他们身后,克列欧美尼斯也借机开始说服盟友们:“公民们,你们愿意像那个男孩说的,变成一个奴隶吗?……”

  塞雷布斯与同伴们离开了这里,又到别的地方去游览了。

  圣域里像克列欧美尼斯这样进行政治游说的人不在少数,也有很多演说家在演说自己的观点,很多诗人各据一处唱歌。

  塞雷布斯一行人这边走走,那边听听,还在圣域里碰到了不少熟人,打打招呼,谈谈说说,转了一圈后天色就暗了。

  夜晚圣域里还有很多节目,但是第二天就是正式比赛了,而且上午的第一场比赛就是驷车比赛,接着是马术比赛,为了养精蓄锐,塞雷布斯早早去休息了。

  又一夜过去,第二天拂晓,塞雷布斯和驭手们早早起来,到圣域西北角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圣火的主席厅去。他们到时那里已经熙熙攘攘全是人了,有运动员们也有观众,厅里厅外人挤人人挨人,到处是攒动的头颅。

  塞雷布斯不想跟人挤,找了个挺远的地方站着,没等多久,宙斯神庙的祭司和身穿紫袍的主裁判官就被许多伊利斯城邦的官员簇拥着来了。

  他们带着祭品到祭坛前献祭,献祭完之后运动员们也一个一个上前献祭,献祭的方法是将葡萄酒浇到祭坛上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一时附近酒香四溢。轮到塞雷布斯时,他也将一囊酒倾到进火里,祭坛上的火苗顿时猛地向上一窜。

  圣域里有几十个祭坛,他们一一前去献祭,献祭完毕之后,天光已经大亮了。一路跟随着他们的观众们前往车马的比赛场地入场,他们也各自回去驾驭自己的战车、马匹准备入场。

  等观众入席,主裁判官和官员们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坐之后,号手吹响了号角,驭手们开始驾驶着自己的战车仪次入场。每一个人进去,传令官都会大声地报出他们的名字,他们父亲的名字,和他们所在的城邦。

  在这个时候,如果哪位运动员的身份、年龄和道德品行有问题,观众可以大声地提出质疑,如果质疑是合理的,那么此人就会当场被取消比赛资格。

  塞雷布斯入场时就有很多消息不灵通的观众质疑:“为什么这么小的男孩参加成人组的比赛?”

  主裁判回答:“因为他的实力足以与成年人一争高下,他自己也有此意向。”

  奥林匹克运动会没有规定不许未成年人参加成年组的比赛,观众短暂地争辩了一下,他就被放进去了。

  戈尔哥公主的驭手入场时争辩更多,最后同样因为没有违反规则,也被准许进入。

  入场完毕之后,裁判官拿来一个大陶瓮,陶瓮里装了许多碎陶片,让比赛选手们每人几辆战车参赛,就拿几块。

  塞雷布斯伸手进去,拈出了两块陶片,一块写着“45”,一块写着“112”,等会儿比赛他的赛车就根据这个号码分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8章 奥林匹亚竞技会(九)

  奥林匹克赛马场的场地平时是田地,只是没有挖引水灌溉的沟渠,竞技会前把庄稼都收了,等六七月的大太阳把田地晒的又干又硬,再把田里的大石头捡走,两头竖两根折返杆,这就是比赛场地了,非常广阔。

  场地可以供六十架战车同时比赛,唯一与真正的田地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起跑线处盖了六十间马厩。这是因为马很容易兴奋,只有前面拦着绳的马厩才能拦住它们,阻止它们在听到命令前就提前起跑。

  马厩呈船头形状排列,排在最外围的两间马厩的拦绳最先被打松开,里面的战车可以最先起跑,等它跑到第二个马厩的位置时,拦绳依次打开,直到最后中间的船头位置的马厩才松开。

  除了不能提前起跑,不能用巫术帮自己取胜,赛车没有别的规则。

  塞雷布斯的两辆驷车,一辆分在第一组,一辆分在第二组。这次驷车比赛共有400多辆驷车参赛,会分为六组比赛。每组最后的冠军最后一起决赛出总冠军。

  参赛的车辆虽多,但塞雷布斯游目扫了一遍,确定除了戈尔哥的驷车,没有别的驷车需要注意。

  驭手们赶着驷车到各自分配到的马厩里去,塞雷布斯去了观众席。做为两辆参赛驷车的主人,还是很有可能夺冠的驷车,他得到的位置非常好,就挨着斯巴达国王。

  不过这时候斯巴达国王还没回来,正站在赛场边向自己的驭手们低声吩咐着什么。

  除了他的驭手们,没人听到他吩咐的是:“与雅典那个男孩分到一组的驷车,如果看赛况不利就寻机撞毁他的驷车。他只有两辆驷车,我们的驷车比他多得多,只要毁了那两辆我们就赢定了。不管最后是哪个驭手取胜,你们通通都有丰厚奖励。”

  这是一个卑鄙的计划,也是一个必然会成功的计划。

  驷车比赛危险无比,就算不故意去撞别的车的意思,驷车都经常在赛道上撞成一团,何况这样故意去撞。

  无论塞雷布斯的马再神骏,只要两辆驷车都被撞毁,他们就赢定了。

  克列欧美尼斯虽然自己没有参加比赛,但是却对这次比赛的结果极为重视。他放纵戈尔哥参加这次比赛,想让戈尔哥摘走赛会最重要的驷车比赛的冠冕,让全希腊人都知道,奥林匹亚的驷车冠军没什么了不起。

  斯巴达的另一位国王戴玛拉托斯在上一次奥林匹克赛会上夺得驷车比赛的冠军之后,在斯巴达威望大增,被人当成英雄崇拜,人们甚至在市区为他建造了一座神庙。

  在克列欧美尼斯看来,戴玛拉托斯只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蠢货而已,只会意气用事,根本没有政治才能。从前的斯巴达人知道他是个蠢货,更为尊重自己。但这蠢货得到了驷车比赛的冠军之后,在斯巴达的威望竟然渐渐能与他抗衡,在许多事情上与他做对。

  他想让女儿拿驷车冠军,就是想打击戴玛拉托斯的气焰。因此这次比赛他非要戈尔哥赢不可,即使用上一些卑鄙的手段。

  塞雷布斯对这个阴谋毫无所知。

  克列欧美尼斯叮嘱完回到座位上,还神态自若地与塞雷布斯交谈。过了一会儿,第一轮所有驷车都就位了,主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声音洪亮的发令手倒数了三个数,最外围的两间马厩拦绳松开了,两辆驷车冲了出来,接着各马厩里的驷车依次序接连冲出。

  塞雷布斯的驷车分配到的是马厩比较靠中间的位置,戈尔哥的驷车有两辆排到了这一组,一辆靠中间,一辆靠外围。

  所有驷车都冲出马厩之后,在白袍驭手们的驾驭下飞驰着向着折返柱右侧冲去,所有人都想要尽可能近地贴着折返柱转弯,这样路线最近。

  折返柱处是赛道上最危险的地方,驷车急转弯时很容易倾覆,驷车又都往这里冲,还很容易撞到一起。但这里也是最容易把把对手们甩下的地方。

  所有驭手们都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驷车,既要把最快的速度发挥出来,又要稳,还要避开别的驷车,选择最优路线。

  塞雷布斯的驷车不愧他精心改良了马辔和高价请来了技术最好的驭手,在第一圈就脱颖而出,将别的赛车甩在了身后。

  他的驭手在拐弯时展现了高超的技术,几乎是贴着折返柱转的弯,一下子将别的驷车甩开几个车身。戈尔哥的两辆驷车本来紧跟在它后面的,看着几乎有超越的希望,这回也被甩下了。

  驭手表演了这个精彩的折返之后,场上观众纷纷喝彩。雅典人们喜悦地高叫道:“是我们雅典的驷车!是神眷之子的驷车!是我们神眷之子的驷车!”比塞雷布斯还兴奋。

  塞雷布斯的驷车接下来的表现一直非常好,每次折返都是又快又稳,大胆又不大意。别的驷车虽然被它甩下了,但也没有人表现的气馁,都仍然尽己所能地奋勇争先。不过实力的差距就是差距,跑到第七次折返时,塞雷布斯的驷车几乎已经将第二快的戈尔哥的驷车都甩下去了一圈,别的驷车就更不必说了。

  几乎可以肯定,只要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这一轮塞雷布斯是赢定了。

  希伯纳斯等人挤到塞雷布斯身边,激动地说道:“塞雷布斯,这局只要别出意外,我们一定能赢!”连阿里斯提德都过来了,表情也非常喜悦。

  希伯纳斯的声音很大,塞雷布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塞雷布斯旁边什么城邦的人都有,还多半都是驷车的主人,与他们是竞争对手。他们听到这话本该会觉得刺耳的,但却没人生气,反而纷纷转过头来真诚地恭喜他们,有许多人还对克列欧美尼斯投去嘲讽的目光。几乎所有人都不希望斯巴达女子夺冠,连许多斯巴达人都一样。

  克列欧美尼斯的脸色早就沉了下来,但此时在众多看笑话的眼光中却收起了怒容,笑眯眯地对塞雷布斯说道:“神眷之子,这局说不定你真要赢了!我女儿在你那里高价买的这些马算是白买了。”

  塞雷布斯回答道:“尊敬的斯巴达国王,我不能因为卖你们一些马,就将奥林匹亚的冠军拱手相让啊!况且驷车比赛,没有到结局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驷车比赛一轮要在跑道上折返12次,这么危险的赛道,确实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确定结果会是怎样的。

  克列欧美尼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紧张激烈的比赛继续进行,赛场上戈尔哥的驭手虽然不知道在观众席上发生的这场小风波,但在此时心也已经沉了下去,开始游目四顾。

  他知道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必须用上卑劣手段了。

  他原本是不太乐意用卑鄙手段的,还希望自己用实力取胜,但主人的吩咐不能不听。他不想直接去撞雅典驭手的驷车,那样太明显了。

  酝酿了一会儿后,他观察到雅典人的赛车再过片刻即将超越自己,而附近的赛道上有许多辆驷车位置挺近,他心中有了主意。他看准一辆驷车,等塞雷布斯的驷车离的更近了些之后,装作失误,猛地撞上了那辆驷车。

  那辆驷车顿时倾覆,驭手从驷车上摔了下去,拉车的马匹们挣脱缰绳受惊四散奔逃,撞了别的车,又惊了别的马,顿时赛道上受惊的马匹乱跑,众多驷车在赛道上互相碰撞,许多驭手从驷车上摔下去,或者摔伤,或者被车辆撞伤轧伤,或者被马匹踩伤,场面惨烈异常。

  塞雷布斯的驷车也避让不及撞上了一辆倾覆的驷车,撞的非常重,车辕都被撞断了,驭手也从车上摔了下去,抱着一条腿在地上打滚。

  塞雷布斯一下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

  驷车连环相撞之后,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担忧的惊呼之声,很多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最紧张的当然是驷车的主人们,许多人冲到赛道边破口大骂。

  塞雷布斯带着朋友们也跑到了赛道边。

  比赛还在继续着,虽然赛道上有许多辆驷车相撞了,但裁判并没有宣布暂停比赛,所有没有受到波及的赛车还在继续比赛。驷车不时飞驰而过,停留在赛道上很危险,能站起来的驭手都坚持着自己从赛道上离开了,起不来的就只能在那里躺着。

  塞雷布斯请朋友们帮忙,趁没有驷车经过时把受伤的驭手都扶到一边,然后去看自己驭手的伤。

  那个驭手是摔断了腿,虽然伤很重,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塞雷布斯送了口气。

  他请人去请一个好的医生来,让驭手不要动。驭手缓过来没那么疼之后歉意地说:“抱歉,主人,我失误了。”

  塞雷布斯脸色有点冷,说道:“你不用道歉,这可能不是你的失误。”

  他怀疑造成连环撞车发生的那个斯巴达驭手是故意的。

  他一直留神着斯巴达那两辆驷车,觉得那个角度撞上去不太自然。

  他扭头去向观众席上的斯巴达国王看去。如果这是故意的,那么下一轮比赛再出一桩意外事故,虽然他的驷车速度更快,那奥林匹亚冠军也要易人了。

  他看过去的时候,克列欧美尼斯恰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遥遥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用给我投雷,我会努力更新的,不要破费。这两个月慢了是因为我有个学习班在上,马上就上完了,会快起来的!

第179章 奥林匹亚竞技会(十)

  戈尔哥的驭手制造的这场连环撞车,被波及到的驷车有二十八辆之多。残辕断车在赛道上相互枕藉,有的驷车经过时,一不留神撞到了或者轧到了,又会倾覆。

  最后12圈跑完,跑到最后的驷车只有31辆。这轮最后胜出的是戈尔哥的另外一辆驷车,一点都不出人意料。但裁判宣布了胜利者的名字之后,观众席上却没有欢呼声,一片寂静。

  这是奥林匹亚竞技场上从未出现过的情景,自从奥林匹亚竞技会举办以来几百年,无论是什么比赛,无论胜利者是谁,观众们都会热烈为获胜的英雄欢呼祝贺。但因为戈尔哥的特殊身份,出现了这样前所未有的尴尬局面。

  有许多人充满敌意地将目光投向克列欧美尼斯,想让他感到羞愧,但克列欧美尼斯泰然地坐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阿里斯提德等人陪着塞雷布斯处理惊马和受伤的驭手,见此情形摇头说道:“克列欧美尼斯何必如此呢?万事当直道而行,钻空子得到的荣誉,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呢。”

  雅典诸人都气愤地说道:“是啊,谁不知道他是为了和戴玛托拉斯争斗才弄的这一出,为了他自己那点私心,就放纵女人玷污这么神圣的赛事!”

  另一人悲哀地回答道:“这一场赛事之后,奥林匹亚竞技会恐怕就不复神圣了。它本来是三大赛事中影响力最大的,但日后再说起奥林匹亚竞技会,人家就会说,就是那个连女人也能参加的比赛吗?它的冠军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呢?连从前的冠军的桂冠光辉也将要黯淡了!奥林匹亚赛会算是毁啦!”

  又有一个人说:“若是冠军真被女人带走,不止奥林匹亚竞技会,连我们这些参加了这场比赛地人也全都颜面尽毁啊!”

  另一人说:“那能怎么办呢?塞雷布斯,你怀疑他们是故意撞咱们的车。虽然我没看出来,但这却太有可能了,我们这辆车一毁,就只剩一辆了。等会儿的比赛如果我们驷车再被撞毁,我们就输了。斯巴达人那么多车,他们赢定了!我们一定得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做手脚啊!”

  又有人说:“可是除了小心防范,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气得半死。

  乘着第二轮比赛还没开始,塞雷布斯去找到自己的另一位驭手,说了这件事,叮嘱他务必要小心,比赛时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那个驭手听了,一巴掌拍在车辕上,涨红了脸,大声说:“居然使出这么下三滥的办法!难道我们就这么认输?”

  塞雷布斯也很无奈,但还是冷静地说:“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比赛规则中还有这样的漏洞。不过事已至此,就认输吧。这轮比赛中有三辆驷车都是戈尔哥的,他们只要再让一辆车来故意撞我们的车,他们就赢定了。既然如此,你还是以安全为重。”

  驭手冷笑道:“他们未必能撞的到我!我帮雇主夺取过两次奥林匹亚冠军,三次地峡运动会冠军,五次德尔斐竞技会的冠军,什么肮脏手段没见过?只不过别的对手都没有斯巴达国王这么财大气粗而已。主人,你看着,就算他们用下三滥手段,我也能把冠军拿回来!”

  他对自己的驭车技术很自傲,认为就算戈尔哥的驭手都故意来撞车,他也能使他们不能得逞,并且夺得胜利。

  塞雷布斯皱起了眉头,担心地说:“那么你一定要小心。”

  一些伊利斯人清理走了赛道上的杂物,第二轮比赛又开始了。

  这一轮所有人都很紧张。所有观众们都知道,唯一有希望与斯巴达公主争夺胜利冠冕的雅典神眷之子只有这一辆驷车了,这辆驷车再输,神圣的奥林匹亚冠军就必然被女人夺走了。

  这次塞雷布斯的驷车分到了边缘的一间马厩,戈尔哥的驷车居然有一辆和他紧紧相邻。裁判一声令下,马厩拦绳依次松开,塞雷布斯的驭手扬鞭催马,在驷车驶出马厩后就驱使马儿全力奔跑,将戈尔哥的驷车甩到了后面。此后他一直保持在第一的位置,和戈尔哥的驷车保持着大致固定的距离,就像放风筝一样,戈尔哥的驷车快,他也快,戈尔哥的驷车慢,他也慢。这样让戈尔哥的驷车既追不上,又无法像上一次那样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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