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说谎啊?”钟言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圆房的法子已经想好了,将秦翎的眼睛一蒙,双手捆在胸前不许瞎摸,他必定分不出自己是男还是女。而自己的身子则更容易隐瞒了,本身就有隐藏在身子里头的部分,到时候腰上系上细绳,将关键的东西贴着肚子勒住,一切万无一失。
然而秦翎低下了头,这次彻底没了动静。
“你说话啊。”钟言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哪有夫妻不圆房,再说,这又不是你逼迫我,是我自己乐意。你身子也养好了,莫非往后也不碰?”
“这不行。”秦翎的发丝被汗打湿,由于眨眼过快,眼睫毛也跟着颤动。他在想借口,可所有的借口都不对,若他抬头一瞬,那么小言必定能从他的双眸中看出什么。
看出想要和心爱之人紧密相贴的欲念,以及冲动。他只是病了,又不是废了,别的男子有的,占有征服,侵占破坏,他都有,只不过他从来不敢想。
“有什么不行?”可钟言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啊,都话到临头了,明明他一点头,收拢手臂,就能完全得到自己,可他还顾前顾后,洒脱不起来。
看他这幅较劲的劲儿,钟言的心口就像被重击了一下,噗通,噗通,噗通,欢喜得不行。
而秦翎还在认真地较劲,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慢慢才张开了嘴。“我那日,没有用喜秤挑起你的红盖头,没有喝合卺酒。我们也没有正经地夫妻对拜。我总想着要补上这个遗憾,可老人们都说礼成只有一回,办两回不吉利。”
钟言的嘴张了又张,没想到这时候了他还计较这个,气得他起身拉动了秦翎,牵着他往床的方向去。到了床边,他一把将秦翎压下去,踢掉两只鸳鸯绣花鞋,白白的赤脚上了床。床头的红绳拴着金铃铛,被他们弄得铃铛作响,床帐飘似的放了下来,笼了一床的春光,挡住了外头的烛光。
秦翎倒在褥子上,不等反应过来,双眼已经被红色的绸缎蒙住了。绸缎带子在后脑勺系了一个死结,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紧接着就有人一边亲着他的嘴,一边解开他的衣扣。
“做什么?”秦翎摸到了小言冰冷的手。
秦翎的手滚烫,钟言吻着他,没几下就让他胸口袒露。“我问你,方才你摇头究竟是真心的不要,还是想要又不敢说?”
秦翎吞吞吐吐起来:“什么,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我对你必定是真心。”
“你别和我装傻。”钟言笑着戳他的肋下,暧昧缱绻的香将他们包围,两个人都融在彼此的气息当中。“你快说啊,愿不愿意?等圆完之后,我还有件重要大事要和你说呢。”
重要大事?秦翎虽然看不到他,但也能想出小言的神情。上回他和自己说重要大事,便是让自己躲在床里睡几日,这回不知又是什么,但必定和自己的病有关联。
“好,重要大事我听你的,但你我既然是夫妻,就不该有所隐瞒,等重要大事过后,你能否告诉我……”秦翎拽着他的手,“告诉我,这些事究竟都是为何而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受了,好歹我是你的夫君,咱们夫妻一同分担。”
钟言正低头亲着他的耳垂,同时将他的两只手拉过头顶按住,听他这样一说,却瞬间红了眼眶。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和自己夫妻一同分担,还想着不让自己一人承受?
那些想要他气运和命格的人,难道就没看出来,堂堂的秦家大少爷是个傻的吗?
“傻子。”钟言忍不住滴了一滴泪,亲着他好看的喉结,这是自己身为男子却没有的东西。秦翎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再开口,他们的声音都发着沙哑。
“所以,你刚刚是真心不要,还是想要又不敢说?”
秦翎听到钟言这样问。
他的双手颤栗,心口塞满了这些年不敢面对也不曾有过的念头,他不再抗拒小言的亲吻,手指和他紧扣来回应,指腹摩擦着他敏感的指缝。两人发丝凌乱,他专注地看着绸缎面儿,一下子热血沸腾。
“是想要,又不敢说。”最后,秦翎终于承认了。他没法抗拒内心,尽管从没想过会娶男妻,可只愿今生再无分离。
虽然是婚房,可四周却没有多少红色的布料,除了盖住秦翎双眸的绸缎带子。钟言骑在他的腰上,两只手触碰他算不上健壮的腰,心里十分满意。他已经被自己养好了,半年下来,最起码长了二十多斤,从一个骨头架子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一个能走、能笑、能拥抱的男人。
“小言……”秦翎难耐地叫了他一声,声音干哑,又很动情。
这样的动情让钟言受不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很想哭,泪水费劲儿地忍才回去。“诶,我在啊。”
他们只是这样随意地抱一抱,金铃铛就响了。曾经秦翎还以为这铃铛响不起来,没想到它如此动听,象征他和小言春宵一刻。
注定今夜要响个不停,而床帐外面,僧骨正对着他们的床,周围香薰气雾缭绕。大缸里的小龟沉在水里静静睡去,大龟趴在石头上,瞪着不知名的方向。
猛然间,铃铛就又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翎:我觉得僧骨在呵斥我什么,一定是说我不成体统。
清游:你行不行?不行切大号,让我来。
飞练:新号有没有新手礼包啊?我刚来的。
第124章 【阴】€€怪裂1
今早的鸡鸣似乎格外晚,钟言都不记得五更时分那鸡叫过。等他睁眼,天已大亮,床帐外没有动静,旁边躺着一个满脸……娇羞的男子?
虽然自己识字不多,读书又少,可钟言分明就是从秦翎的脸上看出了“娇羞”二字。他面颊微红,眼皮都跟着红了,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你、你醒了?”秦翎早就醒来了,愣是又躺了一个时辰。昨晚的圆房不像真切发生过的,可一觉醒来,他便知道这都不是梦。
虽然眼睛被蒙住,双手被捆住,可他真真实实和小言圆了房。不仅如此,最后蒙住眼睛的绸缎带子还有所松懈,视线穿透了缝隙,他还看到了一些小言想要拼命隐瞒的事实。
他情动时候会鼓起来的肚子,天阉的身子,还有那瓶落在床边的油膏,现在秦翎再看过去,小言的身型已经恢复如常,很是奇怪。
秦翎越来越相信自己周边发生的怪事绝非偶然,从前只猜到小言不是女子,眼下他怀疑小言还有别的事瞒住自己。可不管他的身子是什么样,秦翎都觉得很是可爱。
而钟言还不知道自己都快让人看光了,只觉得这一夜累得要死,做人难,做鬼更难,做人妻子的饿鬼更是难上加难。他都没觉着自己睡了多会儿,怎么天就亮成这样了?一想到最晚竟然被逼得显出鬼形,钟言就轻轻地踹了始作俑者一脚。
“再也不和秦大公子说话了,生病也没耽误你什么。”钟言又拧了他一把。
拧得并不重,秦翎也知道昨晚自己做得不对,伸出一条手臂让他来拧。钟言又拧了几下,便不舍得了,可大概是有过了肌肤之亲,他也不好意思说点儿什么。
“昨晚……昨晚……”他不说,可秦翎倒是主动说上了,“是我过分了。”
“你不要说了。”钟言的手从被子里伸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秦翎睁大眼睛,赶紧点了点头,不说,不说,小言不让说就不提了。
可不说也不行,秦翎还是慢慢将钟言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既然我们已经圆房,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谁和你真正夫妻了,读书人一点都不老实。”钟言低着头嘀咕,昨夜自己还偷偷去浴房洗身子呢,都怪他。
秦翎也脸红,也低头,两人额头相抵,比被子上那对儿手绣的鸳鸯还要恩爱,任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句这才是年少夫妻。时光慢慢地过,床帐里仿佛才是真正的他们,钟言心满意足,哪怕明知道起了床又要去面对大风大浪,可他仍旧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他感觉自己要被秦翎惯坏了,居然留恋了人间烟火。
就这样静处了一炷香,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钟言调皮些,秦翎则腼腆。
“你别这样笑我,我已经不知该怎样开口了。”秦翎抿了下嘴,“昨日你说圆房后有件重要大事,是不是……又有什么鬼来找我了?”
想要逃避的事被拎到面前,该面对还是要面对,钟言不情不愿地收起了笑。“嗯……差不多,但这回的难以对付,我找的那位高人也不能及时赶到,所以……”
高人就在眼前,可秦翎装作不懂:“所以什么?你说便是,我信你。”
钟言憋了一口气,这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口了,他们的甜蜜温存才刚刚开始,就要短暂分别一冬。“所以,需要你再多睡睡……”
“再多睡睡?”秦翎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心疼他一个人出去御敌,而自己身为夫君却躺在床上,什么都不为他做。
“嗯……或许睡一冬就好,来年春暖花开,高人也将鬼怪铲除了。”钟言刚说完就心酸,阴兵就不能放过他们小夫妻吗?
“一冬……这回居然这样久。”秦翎干脆用双手握住了钟言的双手,提前给他定心,“那你呢?我不怕睡一冬,我只是难过这两个月不能与你朝夕相处,担心你在外面受人欺负。”
这同意的未免太过痛快,导致钟言甚至怀疑只要是自己说出来的事,他都会同意。“我……我在外头不会受人欺负,再说,我还有一位兄长,还有娘家。你睡着的这些时日我会派人去找高人,你放心,事情解决了你就醒来,我们还要看竹子冒笋呢。”
秦翎心里很不好受,毕竟家里家外的事情太多了。他头一次觉着生在大家也没什么好的,小言在外斩妖除魔,在内上有公婆,下有自己的弟妹要应付。
“只是两个月。”钟言心里也没有底,谁能知道两个月之后会如何呢?万一秦翎醒不过来怎么办?
“只是两个月,和你我往后的一生一世相比并不算很长。”秦翎反过来劝他,“等我睡着,你就和外头的人说,是我身子不好,每日醒来的时辰太短。但万万不能说我一直不醒,若是别人知道了会欺负你家中无人。”
一大早的,钟言又快要被他惹哭了。
“假孕这事你看着办,四个多月的肚子……在腰里放个小枕头,或许能瞒得过。”秦翎抓紧最后的时刻帮他想法子,“我不在的时候,小妹就靠你了。我爹那边你不用去应付,我这一睡他必定不会再提休妻之事。”
钟言低下头,将吸鼻子的声音藏进被窝里。
“别哭。”可秦翎还是听到他哭了,用细瘦的手指给他抹掉了眼泪。怪不得昨夜小言急着圆房,原来是这样重大的分离。
“谁哭了?”钟言还不承认。
“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饭,别饿着肚子,等我醒了,咱们去看春暖花开。”秦翎笑了笑,不想让他看着自己难过,没想到自己这样一笑,他哭得更厉害。
“别哭了,再哭我该不舍得睡了。”秦翎只好绞尽脑汁去逗他,可是收效甚微,“别哭……当心哭坏眼睛。说起来还有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应我。”
钟言嗓子发苦:“你说。”
秦翎趁热打铁:“等我醒来,你能否将这些事的真相都告诉我,我不是傻子,我知道床有问题,也知道水鬼的事必定有所隐情。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在作怪,否则咱们院里的大丫鬟不会无缘无故丢了,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小言,你若视我为夫君就告诉我吧,我不会害怕,你我一同承担。”
钟言被他问得心尖发颤,没想到他居然有所感知。“好,等你醒来,我慢慢地说给你听。你别怕,我等你。”
有了他这句话,秦翎终于放下一颗心来,两人再一次抱住对方,谁也不愿开启新的一天。
等起床后,钟言才发觉小翠和元墨早就醒了,俩人坐在门槛儿上喂鸡,好像窃窃私语。他猜测这两个小东西在夜里一定听到什么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而这一天早上,他也没有去给秦翎做饭,而是让他喝茶。
要睡这么久,肚子里积食可不好受,钟言在做最后的准备,而秦翎也在做最后的准备,在这一上午当中去看了小妹和三弟,自然,也去给秦守业和何清涟请安。等到中午回了院落,他将小翠和元墨叫到跟前来,提醒他们,过年前后要好好照料少奶奶,绝不能让他孤单了。
元墨和小翠虽然点头了,可心里很是不解,少爷这话说得像是要出远门,可是他哪里都不去啊。
可到了傍晚,秦翎晕倒昏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秦宅,上至老爷夫人,下至丫头小厮,全部都知道了。这下可算是引起了秦家的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本已康复的大少爷竟然再次昏到,秦守业连忙请来许郎中,钟言站在床边,看着师兄给秦翎诊脉,还好提前将郎中换成了自己人。
自然,最后诊脉的结果是”体虚乏力,困顿不堪”,需要好好调理。许郎中都这样说了,秦守业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把休妻之事按下不提,再做打算。
只是苦了钟言,白日里还和自己说笑的人,这会儿在那黑相公的熏香下沉沉睡着,完全没有了回应。
陈竹白放心不下师弟,夜里偷偷来了一趟秦宅,听钟言将这些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戳着钟言的脑门儿埋怨:“你啊你,真要为一个男人和老天过不去?”
“天罚下来我认了,我不想他死。”钟言看着床上的人,眼里流露出十足的不舍。忽然他被陈竹白拉到了烛光下头,烛光打在脸上,一下子照出他眼尾的泪花。
“你和他……莫非你和他已经……”陈竹白心里有所感应,“你真的……”
钟言知道他在问什么,便点了点头:“你都把东西给我了,不就是圆房用的。”
“我是给你了,但我没叫你真的用啊,等一下,是谁用了?”陈竹白居然觉出不对,“你,还是他?”
钟言挠了挠下巴,天啊,莫非师兄给自己油膏,是让自己给秦翎用上?
“你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了吧?”陈竹白像是一个即将昏厥的人。
“那你的信也没写清楚啊,你只写了如何用,我当然会代入自己,你要是说给秦翎……”钟言看了看下面,“师兄,天阉能人道吗?”
“你啊,你啊。”陈竹白什么都不说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拉着钟言缓缓地坐下,又心急又心疼,“疼不疼了?难不难受?”
钟言瘪了瘪嘴,这才受了委屈似的说:“我疼。”
“唉……自打你和他在一起,我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陈竹白也不怪他了,只怪自己没防范好,如今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师弟离开秦家是必定不能了。他再看向床上睡熟的秦翎,只希望他对师弟能够一心一意,别辜负师弟的这份情。
“那你这会儿让他熟睡,又是怎么回事?”陈竹白将师弟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他。
钟言小声地说:“清慧那和尚说的。”
“清慧?他为何要帮你们?”陈竹白同样不解。
“我也不懂,但我如今没有法子,只能信他一回。”钟言慢步坐回床边,帮秦翎盖了盖被子,“师兄,你瞧他睡得多好看,不过我们约好了,春暖花开他就醒来。”
陈竹白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回复师弟,只是忽然一阵后怕,这样浓烈的爱意,若秦翎真的没了,师弟该怎么办啊?
就这样,秦家大公子再次病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成为了街头小巷人人口中的新奇故事。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心,也有人斩钉截铁地预测着秦家挂白的日子。也有一些人则心疼秦家的那笔银两,还以为娶妻冲喜这事能成,没想到,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竹白坐在客栈里喝茶,听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谈论,竟然没听到过一星半点有关秦家少奶奶有身孕的事,看来秦守业的心思已经将歹毒二字摆在了明面上,若儿子死了,他不会认下这个孙辈。若儿子没死,他仍是打算去母留子,不愿意叫外人知道。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钟言倒是安安静静,落得了自在。秦翎这一“病倒”,等着杀他的人暂时都没了动静,只盼着他自然咽气。秦守业每日都派朱禹来探望大少爷,他只是和朱禹说秦翎在夜间偶尔会醒,只是清醒的时辰不多。
三弟和小妹日日都来,怕他这个长嫂孤单,两个人想方设法给他带好玩儿的玩意儿,只是钟言怎么都笑不出来,竟然连假笑都懒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