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分半!】系统快疯了。唐€€裕面无波澜地回复它:【我知道,大不了继续重开。】
女孩摇摇头。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她说,“你不要回报,那你需要的东西我还不起。我不会收这个。”
她明明已经馋得目不转睛,嘴里却仍说着这样的话。唐€€裕觉得这样困境里坚守原则的做法有点可笑,又有点天真的可怜。于是他问:“能在十二分钟跑上顶楼吗?”
“哦,”被系统一提醒,他顿了顿:“现在是十分钟了。”
女孩的双眼中才浮现出一点自得的鄙夷神色:“看不起谁呢?七分钟就可以,我可是田径赛冠军,像你们这些大人才觉得难如登天吧。”
她自觉等价交换达成,便开始心安理得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吞面包的同时还不忘灌几口水。唐€€裕等她饱腹,一边抬头望了望:“现在顶楼的炸弹停住了,但七楼还有一颗,十分钟内就会爆炸。”
女孩正往嘴里灌着水,闻言一下子喷了出来,转头望着他。她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土拨鼠。
唐€€裕无所谓地一耸肩,补充道:“这当然是假的。”
女孩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想唐€€裕继续说:“但你要让上面的那些警察相信是真的,懂了吗?”
“……”
女孩含糊地咽下了嘴里的面包,目光不安地在门前撤离的队伍上转了一圈。
“里面的住户,”她说,“是不是都走光了?”
【倒计时十一分钟。】系统有气无力。
唐€€裕:【别废话。住户是不是都撤离了?】
得到答案的他对女孩说:“只剩警察没走。”
女孩灌下了瓶中的最后一口水,从毛毯里站起身。
这时才能看见她往日幸福生活的痕迹,她浑身矫健的肌肉像猎豹,流浪的几个月,也没有让它消减。
女孩朝门口走了两步,又不确定地回头望向了唐€€裕。
“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去通知他们?”
唐€€裕笑了笑,他说:“你又为什么不去?”
女孩瞪着他,那目光大概觉得唐€€裕是这世上最不可理喻的人了。片刻后她磨了磨牙,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唐€€裕双手插兜,等在楼底。十分钟后炸弹爆炸,膨胀的火光舔舐窗口,飞溅的碎片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的架势像一场暴雨。
唐€€裕后退一步,避开了一个螺栓。
*
“请问森谷先生,您是否承认自己就是七年前双子楼十亿勒索案的幕后真凶?”
“是。”
森谷帝二耷拉着眼皮,无可无不可地说。
媒体的镁光灯下,他刚醒不久的脸色有种格外的颓丧,每一个褶皱都写着心灰意冷的死气。
围堵的记者更加兴奋:“您出于什么目的,最终才走上的这条道路?”
“不翼而飞的十亿日元在哪?被您藏在角落还是挥霍一空?”
“森谷先生,看这里€€€€”
媒体们后续的追问落了空,森谷帝二短短地露面一次,全程只说了一个是,一旁虎视眈眈的机动队就立刻开始赶人。
“采访环节到此结束,后续案情请关注警方公告。”
南杯户车站现场,记者传回的画面只有这些。
至于后续的主播专家们如何解读,就不是警方目前关注的重点了。
还有一整圈东都环状线的人命等在那,此时此刻,只剩下最后一个谜题悬而未决。
森谷帝二电话里声称的那些炸弹,究竟安装在哪?
€€€€距夕阳西下四十六分钟,列车停靠在南杯户大桥站还有二十五分钟。
“炸弹是假的?他从来就没有安装过?”目暮警部愕然地拍案而起。
隔着审讯室的单面镜,能看见森谷帝二的对面坐着两名警员。
左边的那个凶神恶煞,时不时抡起拳头,眼见着就要扫到森谷帝二脸上,又被右边的那个按下,微笑着递给他一杯水。
这是审讯最常用的策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森谷帝二却咬死了只有这一句话。
他说:“不信你们就停下一趟列车试试,看看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森谷帝二坚称东都环状线上的炸弹不存在,可他敢信口开河,目暮警部却不敢用一列车的人命去赌这句话的真假,场面就此僵持不下。
趁两名警员顶上,目暮警部走出审讯室,走廊上等待的工藤新一,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森谷帝二在撒谎。”
“没办法,这个人油盐不进,”目暮警部的脸色黑如锅底,“审讯都审不出来,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学那个苏格兰,威胁他要炸了南杯户车站吧!”
这可就是屠龙者终成恶龙了,目暮警部又自己摇摇头,很快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苏格兰的第三封公开信,较之前两封的激进措辞,口吻明显要温和许多。
它像是笃定了警视厅有人能跟得上它的思路,迅速将躲藏在目标地点里的通缉犯一网打尽一样,通篇只提及了第三个爆炸地点:东京慈惠会医院。
【您难道不认为,比起外观的瑕疵与不对称,让这样的人成为里面的长期住户,才是对您建筑美学的真正侮辱么?】
第三封公开信没有要求,只留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质问,但敲在森谷帝二心头,恐怕重逾千钧。
他的脸色在那以后灰败下去,无论唱红脸的警员再怎么恐吓威逼,口中反反复复的也只有一句。
“后面的炸弹不存在,我骗你们的。”
简直像破罐子破摔一样,他美梦夭折,就一定要在临死前多拖几个落水的。
目暮警部被气得肝火上涌,恨不得苏格兰神兵天降,再语气强硬地威胁森谷帝二一遍,可三封公开信后,这个藏在幕后的神秘人物,便就此偃旗息鼓了。
警视厅逐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可能陷入了两股更庞大、更隐秘的黑暗势力的角力中,无知无觉地成了一方打压另一方的棋子。可就算发现这点也无济于事,苏格兰的公开信是正大光明的阳谋,难道他们还能因为这是两个黑势力大佬的较劲,就放任这些潜逃多年的通缉犯不管吗?
所以,警视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吃下了一个闷亏。
只有知晓更多隐情的柯南陷入疑惑。
苏格兰自己也在环状线列车上,难道他就不怕森谷帝二临死反扑,将载着自己的那辆列车也炸上天吗?
€€€€还是这个黑衣组织的神秘人物,也会相信警方的办事能力?
上一次实验得出的结论是,解毒剂的药效有十个小时,从现在开始计算,足以覆盖到午夜。
作为森谷帝二最初的挑衅对象,可能只有工藤新一出马,才能从他的口中再撬出点消息了。
柯南在冲矢昴的车里吃下解毒剂,迅速换回高中生的衣服,高中生侦探单手一正领结,迎着目暮警部发亮的眼睛说:“我进去看看吧。”
€€€€距夕阳西下四十二分钟,列车停靠在南杯户大桥站还有二十一分钟。
“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我报复,因为我识破了西多摩市长拙劣的障眼法,让你梦想的新西多摩市镇计划泡汤了,对吗?”
原本的两个警员出去了,审讯室只剩下工藤新一与森谷帝二,前者正弯下腰,双手撑着桌面。
工藤新一近距离盯着森谷帝二那张苍老的脸,碧蓝的眼睛如苍鹰,细密地研读着对手表情的每一寸变化。
听到“新西多摩”的关键词,森谷帝二的嘴角抽了抽。
“我猜你的经历是这样,”工藤新一自顾自继续开口,“成功勒索到十亿日元后,你找到了一个愿意支持你事业的政客,砸钱推选他当上市长。可就在计划开工前夕,市长却锒铛入狱。”
“所以你泡汤的不只有梦想,还有辛苦谋划勒索来的一笔巨款,你没办法报复身在监狱的市长,这才将怒气一并迁怒到我这个侦探身上。”
森谷帝二却突然反驳道:“你说错了。”
工藤新一心头一跳,立刻追问道:“说错在哪?”
“我一辈子都在和建筑打交道,怎么会物色人?”森谷帝二说。
“那十亿日元,根本就不在我手里,推举市长上任也不是我做的。中田让治的住所被警方定位,我们找不到地方藏身,是一个老人找上了我们€€€€”
“他叫什么名字?”工藤新一的呼吸短暂一停,他预感对黑衣组织的调查,将从森谷帝二这里取得重大进展。
“我只知道他的代号,”森谷帝二说,“他自称,Rum。”
€€€€距夕阳西下三十九分钟,列车停靠在南杯户大桥站还有十八分钟。
“苏格兰,”朗姆冷冷道,“既然是你先撕破的脸,就别怪我先出手一步了。”
这个光头的矮小老人站在旋转餐厅的落地窗边,遥遥俯瞰着川流不息的杯户町。
纵横交错的水系在夕阳下倒映出橙色的碎光,一道黑影横过河面,正是安装了炸弹的环状线桥梁。
森谷帝二只安装了一个炸弹,因为他也只有一个目的,炸毁环状线桥梁这个他并不完美的作品。
虽然数量不够,但也足以将一趟电车炸上天了。
朗姆不介意帮他一把。
他的手里正握着炸弹唯一的遥控器,电车一经过环状线桥梁,朗姆就会立刻引爆炸弹。
虽然不清楚苏格兰在哪节车厢,不过这无关紧痛痒,爆炸掀起的冲击波,足以让整班列车脱轨坠河!
“你就和你那引以为傲的艺术一起上天去吧……”他唇边缓缓勾起一缕志得意满的笑。
至于还在车上的波本,他又不是朗姆的下属,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何况,就算有下属在同一趟列车上,难道朗姆就会投鼠忌器吗?为上司分忧,这应当是他们的荣耀才对。
距离这趟电车抵达还有几个站点,朗姆耐心地等待着。
循着曲折的铁轨,只见车尾极近的距离上,飞着一辆媒体抢新闻的直升机,朗姆颇为自得地想:就当送一条大新闻给你们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狗屎运啊。
€€€€距夕阳西下三十五分钟,列车停靠在南杯户大桥站还有十四分钟。
“所以唐€€警部,”工藤新一缓缓道,“……他也是朗姆想要除掉的目标,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想法呢?”森谷帝二嘴角一抽。
工藤新一没理会他的太极,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整理思绪。
他在狭小的审讯室原地踱步:
“你想炸死唐€€裕,却只能让电车停靠在南杯户大桥站,因为车身的长度是两百米,站台与车头接轨,车尾的位置刚好在环状线……”
工藤新一话音一卡,陡然明白过来。
“XX之X”,代表的意思其实是“铁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