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不怎么样。”景程叼着鸡翅斜了她一眼,揶揄道,“你从哪学来的?小学生打架调解视频刷多了吧。”
司天歌被他气得直笑:“您也知道您二位这种行为很小学生啊?”
景程嘴张了又合,半天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感觉这事儿怎么描述都不够恰当。
“那这样,我也不多管闲事,起码你俩在我家住的时候,尽量保持和平好吧。”司天歌退而求其次,主动给他俩安排起了“休战条款”,她朝宋临景使了个眼色,“你,给景程道歉。”
手一抬,又指了景程一下:“你,把宋临景从黑名单里弄出来。”
“我根本就没拉黑他。”景程嘀咕道,“他每天能自言自语一整屏,免打扰都不行?”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宋临景却捏起餐巾擦了擦唇角,随后抬头注视着景程的眼睛,认真且庄重地出了声。
“对不起,原谅我吧。”宋临景弯着眼角,柔着语调,示弱的态度明显。
景程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了个措手不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先做出了选择。
“嗯。”
景程喉咙里习惯性地钻出了个肯定的回答。
宋临景像是没想到景程会这么爽快,眉梢微抬,露出几分讶异。
“行,那就先这样。”对自己的调解能力有十足信心的司天歌,满意地拍拍手,“我去地下室挑两瓶好酒庆祝一下,你们稍等。”
说完,便把两人远远抛在身后,自顾自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室内又陷入了沉默。
宋临景光盯着景程不说话,景程懒得也不知道该找个什么话题聊,只好拎着叉子,无精打采地挑着掉落在盘子里的餐包碎屑。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宋临景竟是再次先出了声:
“我刚才的道歉并不诚心。”
景程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了,他错愕地抬起头,表情难免渗出些困惑。
显然是被对方的莫名其妙闹了个措手不及。
“关于那天的吻,我完全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宋临景的目光仿佛挂上了细密的倒刺,在一寸一寸扫视景程的过程里,将对方牢牢禁锢在了原地。
他像只食髓知味后,坚决锁定住了目标,绝不会给猎物逃脱机会,也绝不会因任何原因而心生怜悯的大型食肉动物。
宋临景幽深的瞳仁里荡着没人能读懂的偏执。
景程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
字与字之间绞缠着的晦涩欲/念连掩饰都不屑。
“景程。”
深知攻守之道的宋临景,找准了时机,毫无障碍地褪去了先前那副温驯的假象,他眼角带笑,极负侵略感地凝望着景程的眼睛,放缓了态度,但言语间的攻击性却依然令人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又像是缠绵婉转的情话。
景程听到宋临景诚挚地表达着诉求:“你也没必要原谅我,因为……”
“我还想吻你。”
第30章
颇有重量的木质座椅随着景程的动作向后倒去,砸在地面上,发出又闷又沉“轰”的一声,餐盘餐具被震得撞在一起,叮啷响得刺耳。
景程在压抑中不断酝酿的躁动终于爆发,他阴沉着脸,绕过一切障碍,直挺挺地站到了宋临景面前。
“我够忍着你了吧?”景程眉头紧皱,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宋临景却仍是那副从容的模样,不过眼底翻不起波澜的淡漠已然消失,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里似乎有什么浓烈的情绪在涌动,他抬起头,坦荡地与景程对视着:“我觉得我的意思很明确了。”
宋临景的目光顺着景程的鼻梁缓缓下移,飘在嘴唇周围转了转,才终于舍得停住。
他行事一向果断直接,不愿意、也不允许自己放过任何能获得利好的机会。
“我想吻你。”宋临景直白露骨地表达着诉求。
景程强硬的表情好像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微抿的唇角紧绷,连自然下垂着的指尖都不自觉地颤了几颤。
虽然眉心是拧着的,态度是抗拒的,可无论宋临景如何寻找,也没能从其中体会到半分“厌恶”。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好兆头。
而关于这个结论,宋临景很笃定。
他实在太了解景程了。
了解他每个动作的意味,每个表情泄露出的情绪。
不只因为他们认识够久,还因为他的注意力实在很难从景程身上移开。
他总在看着对方。
显然,景程从没发现过。
对景程的了解,甚至足够让宋临景猜出,听到自己的下一句话后,对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还想吻你很多次。”宋临景坦诚道。
“行么?”
景程很难找出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只觉得脑内像是炸起了烟花,眩晕感混着耳鸣让眼前宋临景的表情都朦胧了起来。
景程第一次觉得宋临景陌生。
颠覆性的陌生。
拒绝人本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景程收到过比这更狂热的爱慕,没有纠结和迟疑,他拒绝得干脆又无情,可以毫不怜惜地把持续不断进行骚扰的对方送进警局。
可落到宋临景身上,一切却仿佛都变了性质。
景程的第一反应是躲,第二反应是劝,哪怕对方得寸进尺到当下这种程度了,景程心里的困惑依然比愤怒要多。
他甚至被后面那句祈求般的“行么”可怜到了。
宋临景不该是这样的。
思维上的宕机阻滞,并不影响景程行为上条件反射似的反应。
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揪住了宋临景的衣领。
而奇怪的是,宋临景像是早就预判到了他的举动那般,不仅提前把指间捏着的筷子稳稳放到了餐桌上,还先行把身子转了过来,脖颈微抬,主动给景程递上了一个好下手的角度。
景程用了点力度想把宋临景扯起来,可宋临景也送了个前倾的动作给他,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景程一个没站稳,向后连连退了半米多,径直撞上了酒柜才停下。
“咣”得一声,景程的背部没有任何缓冲地砸上了柜门,头也前后摇晃着,在惯性的影响下仰了过去。
然而,想象中磕碰带来的疼痛却并没有发生,什么柔软却有力的东西护住了景程的枕部,并把他往反方向一带,等反应过来时,景程已经以一个近似于依偎的暧昧姿势倚在宋临景臂弯里了。
景程:……
不能说是跟预期不一样,只能说是完全南辕北辙了。
挑衅变拥抱。
景程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动线。
他和宋临景本就差不多高,再加上对方将他往回拉扯的意图,面对面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基本可以约等于无。
景程甚至能听见宋临景的呼吸声。
节奏似乎有些乱,像在克制着什么。
他的手还捏在宋临景的领口,只不过早已失去了那点强硬,看起来跟找茬搭不上关系,倒与调情时某些带着晦涩的小趣味类似。
没有半点设想中该有的气魄。
按理说,他应该立刻把宋临景推开,毕竟以他们现在这个姿势,景程处于被动的状态。
后面是稳定牢固的柜子,前面是精神状态堪忧的宋临景,他连逃都没处逃。
虽然景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局面的,可他却没再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景程只是将视线偏移开,皱着眉头,面色不悦。
仿佛已经莫名其妙地消了气,没躲,好像也不想躲。
“景程。”他听见宋临景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漾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你不准备打我了?”
景程冷哼了一声,松开对方被他攥出层层褶皱的领口,没好气儿地说道:“打你有用?”
“没用。”宋临景坦诚道,“但如果你想的话。”
“我不还手。”
“说得就跟你打得过我一样。”景程嗤笑道。
宋临景不置可否,景程也没再“乘胜追击”,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以这样一个微妙的姿势。
良久,向来耐不住性子的景程还是做了先开口的那个。
“宋临景。”他转过脸,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对方,“我不懂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会像转了性一样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你是因为突然对这些好奇,想选个知根知底的尝试一下,还是真的对我有感觉?”
宋临景眉梢微抬,像有些没料到,对方会以这种形式来聊他们之间这些天的那点别扭。
“很突然么?”他自问自答道,“我觉得还好。”
“你希望我是怎么样的呢?”
“你希望我是前者,那我就是前者。”宋临景短暂停顿了一下,眼底划过几分晦暗,仿佛在那瞬间的出神里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你想我选后者,那我就选后者。”
“或者……”
宋临景左手拢着景程的枕部,不露声色地用了些力道,将对方带向他,右手轻盈地触碰着景程的手背,试探般地点着他的腕骨处缓慢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