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月色正清明。
赵琨想要踹开门的脚一顿,停了停,终归还是用手推开了门。
月光顺着推开的门缝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照着青砖与桌上的瓷器流转,他侧过头来看向朦胧屏风里,能看到一道人影正躺在床榻上,被子处微微地隆起。
外头的宫人们又回房去了,老宦官及跟来的人就守在了外头,赵琨负手走近了,绕过屏风,看见韩桃正侧着身子一副沉睡的模样,面颊微红呼吸平稳,头发散在枕间,手指微微蜷起。
他伸手来,摸上韩桃额头,果然有点烫,一到晚上又有点烧起来了。
就韩桃这样的体质而言,怕是得反反复复烧上几天,病去如抽丝,方能渐渐好起来。赵琨冷厉的面庞不自觉地有些柔和,他脱去外衫裳裤,膝盖压着床从人身边翻了过去,动作几分轻缓地上了床。
韩桃没有反应。
赵琨又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手枕着后脑勺侧躺下,于是被窝里韩桃与他近在咫尺,呼吸又一次交缠萦绕起来。
“睡着了?”赵琨问道。
韩桃还是睡在那里,没有反应。
“齐国的小孩若是病了,做母亲的只稍摸一摸屁股,若屁股是热的,便知道是发烧了。”赵琨也不揭穿,只是将手伸进被子里,顺着脊背往下去,“承恩侯,寡人怎么不知你何时这么能睡了?”
被窝里,韩桃的身子猛然一缩。
然而赵琨的动作更快,一把捉住了他的身子,手掌已然摸到了屁股处,重重地拍了下。
“欺君之罪。”
韩桃闷哼一声,蜷起了身子。
“喜欢锁宫门?”赵琨压了下来。
“没有。”
“什么没有?”赵琨的手已经扒下裳裤来,五指一抓,毫不客气地揉弄了一把,确实是又软又热。“看来是烧着了。”
又是一声克制的哼声,臀上的大掌好像揉面团一般,让韩桃几分屈辱地望着,一双眼沾了点流转的月光,好像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
“你手松开……”
“知道你病着,”呼吸声交错萦绕着,在床帐之间。赵琨低下头,嗓音低哑,“所以寡人特地来照顾你。”
作者有话说:
赵琨:老婆一定很感动。
偷偷来说其实韩桃很喜欢被这样对待。
第11章 你只能选寡人
赵琨终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只是抱着韩桃躺了下来,不厌其烦地用手摩挲着他,从腰臀到胸膛,哪里热就掀开衣裳摩挲哪。
韩桃本来是有些困意的,被赵琨的摩挲弄得有些睡不着觉,且他枕着赵琨的手臂,额头还抵着赵琨的胸膛。
“赵琨,热。”
“不热。”赵琨回答干脆利落。
韩桃只能无奈背过身去,但这样又让赵琨落着空处,腰腹紧贴了,连带着赵琨的腿架在了他的腿上,以一种环抱暖炉的姿势将韩桃抱了起来。被扒下的裳裤也没有穿上,热意源源不断地传递着。
韩桃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赵琨是怕他夜间再起了热,才要陪他睡着。
他曾数年的时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感觉着绵绵不断的黑暗将他淹没,连着手脚发重,脑袋发胀,心脏迟弥跳动着。这样的濒死感徘徊于他每个试图入睡的夜晚,每当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他就会想像赵琨在他的背后,就这样牢牢地抱着他。
床帐垂下,隔绝了影影绰绰的月光。
“怎么还不睡?”赵琨听出他呼吸声来。
他缩了缩身子。“睡了。”
“齐国比之南燕,如何?”他听见赵琨在背后问他,“是南燕好,还是齐国好?”
“……”
“白日里寡人说要阉了你那一众皇兄,”赵琨自顾自说道,“你今晚这般听话,是为着他们的缘故吗?”
“不是。”韩桃很快地回答说。
“你倒是应得快。”
许久,他好像听见赵琨叹了口气,环着他腰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腹部。韩桃枕在枕头上,不知道如何告诉赵琨,他是心甘情愿。
但他说了,赵琨也不会信,只会觉得他是因着南燕的缘故在虚与委蛇,毕竟从前种种是赵琨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韩桃想了会儿,还是翻身来重新正对着赵琨,睡入人怀中,他额间抵着赵琨胸膛合上眼,没看见黑暗里赵琨诧异的眼神。
呼吸逐渐绵长起来。
€€
直到半夜睡意朦胧的时候,韩桃有感觉到烛火亮起的光。
他睡到身子又热又酸,知道自己大概又是烧起来了,脖颈和额头滚烫地发着热,随即就感觉有手掌沾了凉水贴上他,衣衫也被解开了,他紧闭着眼躺在那,感觉有长巾在擦洗他身子。
“难受吗?”赵琨在问他。
“……嗯。”
他又咳嗽了几声,想说话,发现嗓音都哑掉了。
赵琨就把他抱起来,抱在怀中,他脑袋歪了下去靠在赵琨的脖颈处,像一具提线木偶般被打理着,听见屏风外有空青的声音,但是赵琨不准他们近前来伺候。
唇瓣又被咬开了,灌进些苦涩的汤药。
韩桃皱起眉头来,“哇”的一口吐到了地上,只感觉胃里一阵阵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头也像是被箍着一般疼,但知道赵琨在身边,他就强忍着不把之前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
若真吐了一地,那一地的污秽样,韩桃只想着赵琨以后怕是都不肯抱着他睡了。
“把院使叫来,怎么比白日里更严重了!”赵琨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那手掌却还在拍着他的背,“韩桃,你若是难受就都吐出来。”
韩桃使劲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吐?”
韩桃紧闭着眼忍着,不肯说话。
气氛顿时焦灼起来,空青见状连忙请赵琨先出了主殿,而后才对韩桃说赵琨已经走了,果然痰盂才端来,韩桃就伏在床边,胃部一下下抽搐着猛吐起来。
赵琨站在外头听着殿里的声音,眉头紧皱。
一直到韩桃把先前吃下去的都吐了个干净,重新漱了口以后才躺下,他抬手遮着眼,听着宫人们收拾的声音。空青又倒了杯热水过来,让他喝几口。
“药呢?”韩桃睁开眼看向她。
“药在这。”
韩桃勉强撑手起身来,端着药一饮而尽。空青怔愣看着,总觉得这位殿下的过往与那些寻常骄奢淫逸的皇子不同。
这一夜连着赵琨,伺候的宫婢宦官们都没怎么睡,直到快天亮的时候韩桃才有些退烧的样子,虚弱地睡在了床榻角落里。
他衣衫微微开着,被褥凌乱地盖在腰间,看上去就像初经人事以后被折腾得不轻,杨院使连夜被派去的宦官从家中被褥里抓了出来,直到晨间诊完脉,才算是松了口气。
“陛下宽心,侯爷这是没事了,近些日子还是要将养身子,不能受寒,不可饿着也不可多食,”他起身来行了个礼,“这几天或许还会再发热,但不会像昨晚那般厉害了。”
赵琨坐在床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下去吧。”
“是。”
众人都退下了。
四围一饷寂静,韩桃又睁开眼来,定定看着赵琨,看了会儿才合上眼,觉着赵琨大抵是知道养他活着有多麻烦了,便是连觉都睡不安稳。随即他就感觉床榻往下一压,赵琨又睡了上来。
“……陛下不走吗?以桥正里”
“走去哪?”赵琨放下床帐,手臂又强势将韩桃圈了过来,“寡人还要补觉。”
他一愣,被圈靠在了赵琨肩头。
韩桃的呼吸带着热意,恍惚想到从前在南燕宫中病了的时候,太子登基成了新皇,将他关在宫中,他在角落里咬着牙刮去伤口上的腐肉,伺候他的太监宫女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没有人为他寻御医,没有人为他煮药,有的只不过是一床被子,一碗凉水。
赵琨的手又伸了上来,替他拉起了被子。“寡人会让你知道,齐国比南燕要好。”
这一觉就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本是不用早朝的,但到巳时的时候,几个大臣寻不见赵琨,才知道他们的这位陛下竟然如今还在长英殿中未曾起床。
“荒唐,当真是荒唐啊€€€€”
“听闻长英殿燃了一夜的灯火,承恩侯竟被陛下折腾得发了高热。”
“还有这事?”
“也不知如今陛下会如何对南燕俘虏,”有大臣叹了口气,“怕就怕如此作为,叫南燕死灰复燃啊。”
韩桃是被提前带进京的,南燕皇室的其余人还在被押解的路上,如今众人只当这位南燕七皇子将赵琨勾得失了魂,所图说不定在于南燕复兴。
“……依老臣来看,这位承恩侯可不简单。”
奏疏如雪花般飞上赵琨案头,都是请帝王收情敛性,提防小心,然而赵琨看罢只是神情淡漠,叫人统统拿下去焚烧了。直到有一份御史奏折上来,附了从前在南燕的一些旧事。
他看罢,照例丢给了老宦官。
“烧。”
接下来几晚,赵琨每晚都会去长英殿,在外人眼中自然就是被翻红浪,夜夜笙歌,不仅赵琨日日起迟,连着白日里批阅奏折,赵琨也要韩桃在一旁待着。
赵琨处理政务,韩桃就在旁边煮茶,滚烫热水淋了茶具,氤氲之息徐徐升腾,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竹夹在沸水中转动,一举一动赏心悦目。待到韩桃冷不防地抬起眼来,就看见赵琨正在看他,水烧得茶沫飞溅,他又连忙低下头去扬汤止沸。
不知为什么,这几日过得越是安逸,韩桃心中就越是不安。
“来。”赵琨抬手喊他。
他起身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这些时日赵琨夜夜与他同榻,他全然顺服,一是因为在病中,二也是想借此多弥补赵琨,而赵琨不与他提从前的事,对他好像也一如往昔。
“七日之后,南燕皇室押解入京,关入宗人府,”赵琨提笔写字,一边捏玩着他的手指,“寡人派你去统筹安排,如何?”
韩桃身子一僵。
“怎么了,不愿意?”
韩桃垂眼。“不想去。”
“你从前与你的几位皇兄,关系不是很紧密吗?”赵琨握住他的手心,眼中裹挟着强烈的占有欲,“但如今寡人要叫你看清,你只能选择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