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
“把阿也带回去严加看守,不准他再出门胡闹。我陪‘江知也’去拿点药。”
“是。”
假冒货眼神立刻亮起来,挣开陈命,顺势黏上来:“我头好晕,段泽,你能不能抱我过去?”
段泽:“…… ……”
“我可以扶你过去。”段泽撇开目光,“你知道的,我……有难言之隐。”
假冒货非常善解人意:“好。”
说完还得意地看了看江知也。
江知也眼泪掉得更凶了,眼神幽怨,简直像在看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段泽被他看得溃不成军,一把拉起假冒货,仓皇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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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江知也就被塞进一辆马车,借口思过送去了别处。
马车行至半路,停了下来。
有人撩开帘子跳上车,还没站稳,就被蹲在车门口的江知也一肘子顶了出去。
堂堂玉面郎摔了个屁墩儿。
段泽:“……?”
“听说你这两日在和别人赏红枫?泛舟?段堂主好兴致,真是风雅。”江知也一手撩着帘子,饶有兴趣地瞧着他,“倒是我这个被软禁的病秧子不知好歹了,竟然动手打了风泽堂未来的少奶奶,这不被连夜送去别处静修思过,以后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你说是不是?”
段泽:“…… ……”
吃醋的江知也好可怕。
不是,他最近读的不都是医书吗?是谁擅自往医书里夹带乱七八糟的话本???
马车前边车夫的位置上,陈命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67章
段泽十分卑微地挤了上车。
江知也甚至把他的坐垫都给没收了,段泽只能坐在梆硬的车板上。
车厢内挂着的小灯笼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出他脸色很差,唇色也十分苍白,不知经历了什么。
片刻后,一个坐垫递到了面前。
“喏。”江知也别别扭扭道,“给你。还有,要不要喝点水?”
“我没事。”段泽接过垫子。
“还嘴硬,明明脸都白了。”江知也不由分说地拧开水囊,找出备在车内的木质茶盏,倒了一杯递到他嘴边,“车上有点心,你要吃吗?”
段泽就着他的手喝完水,长舒一口气,刚要说话,又被点心塞满了嘴。
桂花味儿的。
有点腻。
“还很难受吗?”江知也更加担忧了。
这些天他看了不少医书,说来奇怪,只要读过一遍,某种刻在脑海深处的本能似乎就会被唤醒。
江知也仔细回忆了一番,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实没什么大毛病,但你这样子……”
“这么担心我?”段泽咽下点心,忍不住笑起来,“你刚一肘子把我顶地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江知也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样子,但还是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松。
“好了,我真没事,就是之前吐得太厉害,伤了胃。”段泽拍了拍他的手背,“松手,你拽疼我了。”
江知也这才松了手,疑惑道:“吐?”
“嗯?我没和你说过么?”
“什么?”
“我不喜欢男人碰我,尤其是断袖,觉得……恶心。”段泽道,“白天的时候没留神,让那人扑我身上了,越想越不舒服,回屋后吐了许久,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江知也:“?”
江知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看看他,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我们不算断袖吗?”
“算,当然算。”段泽被他逗笑了,“我是不喜欢男人,但是喜欢你啊。”
江知也愣住,忽然就没了脾气,低下头,耳尖微微发烫。
他慢慢挪到段泽身边,算账的气势已然不足,更像是撒娇,小声道:“你好几天都没来看我,还瞒着我去陪别人,哼。”
“是我不对。”段泽认错态度十分好,声音轻轻的,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仿佛在说悄悄话,“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又怕你心里难受,想着总共也没几天,所以没说……对不起。”
“我像是拎不清的那种人吗?”江知也揉了一下发麻的耳朵,声音也不由软了下去,“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陪着那人四处游玩,他大概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不日就将动手行刺。”段泽道,“我安排好了替身,正打算找个借口把你也送走,没想到你……”
说到这里,他颇觉有趣地挑了一下眉毛。
“没想到你把人给揍了。”
“谁让他在那里挑拨离间。”
“是啊,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揍人。”
“当然!”一提起这个,江知也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给段泽比比划划,“我先冲上去给了他一拳,然后再这样……再那样……他被我打得抱头鼠窜,根本不敢还手!”
“厉害。”段泽笑了一声,顺着夸他,“百药谷行走不会武功,他在冒充‘江知也’,只能由着你揍。”
江知也洋洋得意,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继续道:“我猜的,如果要让那个假货相信你已经对他全无防备,那么我越是被你冷落,他就越是笃信。”
“猜的不错。”段泽道,“就是哭得太逼真了,我差点没忍住想抱你。”
“嘿嘿。”
“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段泽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以后不许这样胡来。”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再说,也不影响你的计划。”江知也嘀嘀咕咕,迅速岔开话题去,“现在我们准备去哪?”
“玉林。”段泽道,“离梦溪不远,快马加鞭一日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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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多山,城镇大都依山而建,远远望去一楞楞青瓦高低错落,在暮色之中显得十分别致。
很适合藏身。
陈千山就住在这里。
按照计划,倘若事成,段泽不方便直接接手陈氏,让一个外人坐上家主之位,对宗族来说是极其难以接受的,甚至可能会惹来玉石俱焚。
而陈千山身为陈氏二公子,这个身份就十分合适。
陈千山也很识时务,态度积极又配合,亲自前来迎接段泽。
段泽跳下马车,拒绝了他的搀扶,不咸不淡地问道:“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只要陈留行一离开梦溪,陈氏就是我的……咳,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段泽随意地应了一声,转过身,朝掀开的车帘伸出手,似乎在等什么人下来。
陈千山:“?”
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里飘出一抹突兀的青绿,下来了一位……女眷?
是个小美人儿。
姿容€€丽,仪态端庄,尤其是那双眼眸,颇有几分熟悉,但陈千山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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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半天前。
马车停在山城之外的僻静处,陈命已经借口解手逃到林子里去了,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车身摇晃得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不过也确实……
江知也被按在马车里,眼中含泪,衣衫不整,拼命挣扎,满脸悲愤:“我不要!放开!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趁着段泽心软松手,他连滚带爬缩进了角落里,死活不肯出来。
“阿也,陈留行和陈千山都以为你死了,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段泽拎着那套青绿衣裙,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是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要是被陈千山发现你还活着,他就不会贸然前去截杀陈留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陈氏的三公子,名正言顺的继位人之一。若你没死,陈氏又内忧外患,在风泽堂的把控之下他根本没机会成为家主。”
还有半句话段泽没说。
是大哥横死,二哥篡位的情况下,拨乱反正的最佳人选。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给陈千山当傀儡家主的机会。
若是计划顺利,“江知也”成功刺杀替身后,在张羡等一干心腹的默许之下,风泽堂群龙无首的消息必定会迅速传回梦溪,继而钓出陈留行。
以陈留行的本事,上回变故发生之后,若非觉得段家长子担不起堂主之位,选择留在梦溪继续铸剑,打算等神兵铸成再腾出手收拾段子成的话,风泽堂能不能存在还真不好说。
所以这次,陈留行一收到消息,九成九会立刻离开梦溪,动身前往北派,以免再度错失良机。
陈氏山庄的守备力量被调走大半,正好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到时候陈千山冲在前面当出头鸟,杀兄篡位,背负骂名,自己再助“陈野”拨乱反正,登上家主之位,将整个陈氏彻底收入囊中。
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决不能让陈千山知道“陈野”还活着。
哄了半天,江知也总算勉勉强强捏着鼻子应下了。
“易容不行么?”江知也皱着脸,试图和段泽打个商量,“我不想穿裙装,好麻烦。”
“你若是扮成其他男人,我们夜夜睡在一块儿,难保陈千山不起疑。”段泽道,“可你身边不能没人守着,难不成打算去和陈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