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夏天的蝉鸣在这片远离城市的校区格外清晰,檀真昼看了一眼前面和夜蛾正道交谈扯皮的太宰,侧身小小声地问:“怎么不见五条悟?”
夏油杰也很好奇,他也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打了个夏困的哈欠,才答道:“处理咒灵去了。这一个月咒灵格外活跃,委托接连不断,就连七海和灰原都马不停蹄地在赶任务。”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很久没有响过了。
家入硝子领悟到了他的怔愣,小声地补了一句:“你的任务全都被五条接过去了,不过他做不过来的也反手丢出去了,说是让给别人,反正咒术界还有别的高级咒术师,别人不做拉倒,谁要是敢绕过他给你发任务,他就先发个疯。”
夏油杰:“……”
檀真昼拍了拍夏油杰肩膀,“还不错嘛,终于感受到挚友浓浓的化不开的爱了?”
夏油杰满腔感动烟消云散,他看着檀真昼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我突然发现语言真的是好可怕的东西,杀人诛心,不外如是!”[10]
檀真昼:“……别突然说禅语,我害怕。”
夏油杰看着已经回头露出阴郁目光的太宰,也崩溃了:“你说话就说话别拍我肩膀,我也害怕!”
家入硝子:“……”
大概是太宰终于肯纡尊降贵的原因,夜蛾老师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茶都拿出来了€€€€他是知道太宰和檀真昼出身的,大户人家多讲究,他就用平生所学功力想泡好这壶茶,但太宰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多谢款待,但,是这样的,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看一看那个所谓的天元大人,至于其他的入学什么的,暂时,啊,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哦~”
夜蛾正道:“……”
不入学什么的,虽然很让他痛心,他面前也能理解,因为檀真昼很久之前就已经表过态了,他所做的这些,只是不死心再努力一把而已。
他对太宰和檀真昼的心情一直很复杂,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因为没有更谨慎地处理津轻的事故而愧疚;但,后来在东京郊外碰见,这两个小子蹲在一堆的咒灵边,为他加油鼓舞欢呼的样子让他至今头疼不已,甚至是多想几次就会做噩梦的程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再反思,隐约地也意识到津轻的咒灵不暴走的原因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绝对不留情的杀戮,一个是穿透本质的无效化式抹消,两个人相互合作的威压,是让津轻那个封闭的地方的咒灵违背本性和人类共生共处的最根本原因。
基于这个原因,他曾一度十分希望太宰和檀真昼能入学咒高,但因为加茂宪伦的事情,太宰对咒术界的观感直线下跌,而檀真昼的态度也随着太宰变得坚决。
“……等,等一下,天元大人?为什么要见天元大人?”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天元大人的?
夜蛾正道茫然地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学生夏油杰。
夏油杰则心虚地撇开目光。
*
同一时间,某处深山老林之中。
倦归的飞鸟经受不住烈日腾翅一头扎入丛林中,然而就在它即将穿过绿荫掠过溪流时,却突然像撞到了什么似的,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溪流的两端,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无法跨越的鸿沟。
没有智慧的飞鸟并不能理解这样的现象,它歪着头,黑豆的眼睛咕噜一转,从另一边飞走了。
无人看得见的领域里,一片不属于森林的浪涛声一阵接一阵。
金碧辉煌的海滩上,一个长成章鱼形状的咒胎悠然地晒着太阳,它的旁边除了被他称为家人的火山头和园艺部部长还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男孩有些阴鸷,陪着头顶的缝合线,怎么看都透露着一点违和。
“你不是说还不到时间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联系我们?”火山头漏瑚问道。
小男孩€€€€也就是€€索皱起了眉,上次他被太宰一把掀开马甲之后,咒术界待不下去的他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逃亡,不管他逃到哪里,大城市也好,小山村也好,仿佛一夜之间全日本的人类都知道要防备他了,他匆忙之中,只来得及用术式夺取一个和家长闹矛盾躲到丛林深处的小孩的身体。
好消息是,这个小孩居然有咒力有术式,坏消息是,这个咒力很少术式很垃圾。
但垃圾也得用,因为他实在没有能替换的别的身体了。
随着时间推移,足够谨慎的他渐渐反应过来为什么人类突然对他起了防备之心,甚至反应过来让他惨遭滑铁卢的就是他一直不太了解的网络。
而操纵网络的人,除了他接触到的费奥多尔之外,还有和檀真昼待在一起的被他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宰。
想到他在咒术界经营多年的成果被迫功亏一篑,€€索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焦躁来。
“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了,上次发动盘星教截杀天内理子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檀真昼。”
“檀真昼?”
几个咒灵面面相觑,然后回想起来,“是那个让你吃了苦头的人类?他不是咒术师吧?”
€€索更烦躁了,“他是个异能者,之前一直待在横滨的,这次行动是咒术界的行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任务点,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认识五条悟。”
星浆体狙杀事件里,为了保证任务能完美进行,他几乎全程都藏匿在现场,也就是那是,他才发现,檀真昼居然还和咒术界有联系,联系方居然还是五条悟。
“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是我们计划的阻碍,为了保证目的,我们必须得抢先动手,否则情况会变得很被动。”
“但现在,我们的同伴还没有诞生……”
“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只能憋屈地寄居在小孩身体内的€€索露出了一点难以窥见的恶意。
东京街头下,某个废弃的排水管道内,一个巨大的,蓝色的咒胎宛如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它的身边是几个被绑缚着的惊恐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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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你别这样,我害怕。
夏油杰:你才别这样,我害怕!
家入硝子:……
太宰:……
大家也看到啦,咒术界的时间线已经开始扭曲了,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你们都记得不要害怕(狗头滑稽)
ps:不外如是€€€€网上说出自佛语(躺)(原句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第59章 “这是未来半个月的饭钱!”
尽管很不符合规定,但太宰还是凭借着过人的话术取得进入薨星宫会见天元的机会。
檀真昼没有跟着去,在茶室和顶着黑眼圈的家入硝子继续喝能让夜蛾正道痛心疾首的茶。
午后的蝉鸣声依旧,室内的老旧电视机正播放着时事新闻,檀真昼分心看了一眼,得体的新闻主持人正在介绍失踪的企业家们以及企业家们失踪的线索。
家入硝子看他听进去了,很体贴地补充新闻里没有点明的线索:“失踪的人除了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之外,也有普通人,人数多而杂,唯一的共通点是都失踪的很离奇,咒术界曾一度认为是咒灵所为,派人去看了好几次,却没有发现属于咒灵或者诅咒师的咒力残秽。”
“那这些案件都转交到警视厅了?”
没有搜寻到咒力残秽就证明不是非科学生物的手笔,这种情况下,案件的归属权还属于警方。
家入硝子点了点头,同时表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咒术界缺人是共识,许多有咒力残秽的案子都没有专业人手插手查询,更不用说这种没有咒力残秽的悬案。
檀真昼没再纠结,一杯茶见底,他起身道别。
家入硝子把他送到门口,不知怎么地想到了五条悟的嘱托,问:“你们最近都待在东京吗?”
“大概吧,阿治是说过这段时间要在东京长待。”
“那要在咒高准备房间吗?”
檀真昼露出一点诧异,他并不觉得家入硝子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谢谢,但不用了。”
虽然有违五条的嘱托,但目睹全程的家入硝子很明白檀真昼拒绝的理由,她耸了耸肩,带着一点八卦爱好小声询问,“冒昧一问,你的同伴,他是很讨厌夏油杰吗?”
在说出‘你的同伴’时,家入硝子的声音带上一点敬畏,无关其他,纯粹是看到夏油杰吃瘪时带上的敬仰。
作为这两个混蛋的同期,她可太懂身为最强的他们是怎样的傲慢的人了,要不是有碍观瞻,他们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头顶上,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对太宰和檀真昼保持了谦虚属性€€€€顺便一提,就是这一点谦虚,一度让庵歌姬认为五条悟被夺舍了。
但五条悟很快就用‘他就是本人’的事实,再一次地,给庵歌姬以沉重打击。
接到太宰要来咒高的消息时,五条悟两分钟连发八条长信息让她帮忙把人留在高专,夏油杰更是,从横滨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秉承着对同期的关照理念,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个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太宰君。
对于她的疑问,檀真昼思考三秒,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了她,“不,他不是讨厌夏油杰,他只是平等地憎恶每一个咒术师而已。”
家入硝子:“……”
在家入硝子的震惊中,檀真昼离开了咒高。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苍蓝的天际没有云朵,蝉鸣声也随着消退的炎热渐渐停歇。
在空旷无人的郊外公路上,檀真昼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情报,一边往前走,按照计划他要去往盘星教总部。
手里的情报是安吾刚刚整理好传给他的关于盘星教的情报。
盘星教是个由天元的信徒成立的古老教会,主旨是守护永远纯净的天元sama,老实说,作为一个过激厨,檀真昼本来应该是能理解他们的,毕竟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但,情报没错的话,天元最初是千年前的一位咒术师吧,因为拥有不死的术式才存活至今。
可不死并非不老,天元老到一定程度术式会为他重造肉体,也就是进化,他将会脱离人类的范畴,成为更高级的存在€€€€咒灵,为了不让他咒灵化,咒术界每个五百年就要让他与星浆体同化。
虽然人咒灵化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为什么天元的咒灵化会被称为‘进化’?
另外,作为千年前的产物,既然天元都活过了上一个五百年,那他肯定和星浆体同化过了,但盘星教没有解散,他们接纳了新的天元并沿传至今,既然如此,现在的他们为什么还会这么执着地狙杀星浆体呢?
带着很多很多的疑问,檀真昼再次踏入盘星教总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上回救伏黑甚尔时,就是在盘星教总部,然而……看着脚下一片废墟,以及覆盖在废墟之上的苍蓝色咒力残秽,踩着风落地的檀真昼不由地呆滞了。
怎么……哦,他想起来了,星浆体事件后,愤怒的五条悟为了夺回天内理子的尸体,把盘星教砸了个稀巴烂。
也就是说,现在的盘星教总部别说线索,纸片都不多一张。
檀真昼:“……”
很好,咒术界果然没救啦!
*
华灯初上,属于东京的夜晚刚刚到来。
一家还算不错的高级酒店套间内,檀真昼推开门就看到了刚洗完澡的太宰从浴室里走出来。
因为刚洗了头,清凉的水汽在他凌乱的黑发上凝滞成水珠滴下,而后隐没于锁骨边缘的白色衬衫里,檀真昼叹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干毛巾,“怎么又不吹头发?”
太宰没说话,盘坐在沙发上让檀真昼帮他擦头发。
房间里很安静,可以俯瞰东京夜景的落地窗外,夜风轻柔地吹过,吹散白日的最后一点燥热。
“有从天元那边问出什么吗?”柔软的毛巾在檀真昼的手里擦拭着发丝上多余的水迹,潮湿的黑发慢慢恢复以往凌乱飘逸的模样。
“差不多吧,和想象中差不多,没什么意外的点。”太宰回答。
因为位置原因,檀真昼看不到太宰的藏在阴影下的鸢眸,只能听到他依旧没什么兴致的声音。
太宰没问盘星教的事,檀真昼歪了歪头,下一秒,湿润的毛巾被丢到桌上,尽职尽责的擦发工也窝进了沙发里。
沙发是单人沙发,勉强能坐两个少年,只是会很近地挨在一起。太宰往边上挪了挪,让出半个位子,好让檀真昼不蜷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