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天梯 第59章

“……不是,我也不是要怪你,就是,这事一定得报警处理啊!你要不方便我来告,房子是我的,他这是非法入侵!”

“方便。”月时宁叹了口气,“我会报警的,你别担心。”

“那个,你要怎么回去啊?”铃缓和气氛,“我饿了,不然我们点火锅回来吃?”

月时宁摇摇头,给简€€拨电话,一连两通都是无人接听。

应该是公司有急事耽搁了。

他起身:“你们吃吧,我叫车走。”

“不然还是我送你。”见他脸色不好,戴欢欢要回屋拎包。

“不用,没事的。”

谈不上失望,更谈不上害怕,月时宁脑袋靠在车玻璃上被震得嗡嗡响,法务的话在耳边回响。

非法入侵,侵犯隐私,敲诈勒索。没想到有一天,邹一€€真的对他下这种手,而他,终于要亲手将童年唯一的朋友送进监狱。

三年还是十年,现在邹一€€的命运握在他手心里。

人生有几个十年?出来之后他要怎么生存?这十年里他妈妈要怎么办?他到底为什么这样铤而走险,为什么忽然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大一笔钱?仅仅因为眼红?嫉恨?见不得自己过得好吗?

原以为简€€在加班,不想一开门家里居然亮着灯。

只听一声响亮的巴掌,简€€的脸狠狠被抽到一侧,他晃了晃,立在地毯正中,半晌没反应。

月时宁愣愣望着他,这个家,还是头一次同时接待这么多人,只不过来者不善。

第77章 败露

那些混乱的狼狈的,痛心疾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月时宁出现的一刻忽然有了条理,渐渐趋于一致,拧成一股愤怒,像同仇敌忾的箭矢,齐齐射向罪魁祸首。

他不由攥紧了门把手,下意识想躲,可看到简€€形单影只承受着一切,他又拔不动腿。

简€€缓过神,睁开眼,恰好四目相觑。看到月时宁的瞬间他一怔,又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父母,毅然走向门口。

到近前,面对面,月时宁才看清他那侧耳畔肉眼可见地浮起指印。

仿佛这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他眼眶泛酸却不敢出声,生怕火上浇油。

然而简€€却面色如常,甚至还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些仇视的目光统统被他挡在身后:“没事。先去找你欢欢姐待一会儿,我晚一点联系你。”

他将月时宁攥到发麻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把手上掰开,轻轻推他出门去,咔哒一声响,月时宁被隔离在安全的地带。

大门隔音效果拔群,楼道寂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月时宁呆立良久才终于冷静下来。他掏出手机翻找,网上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所以,简€€的父母为什么会忽然找上门来?

收到秘书许麟的联络时,闻熠正在高尔夫会所。上午陪父母见老友谈完合作,顺带着跟闻羽棠汇报近期公司收购欧泊矿场的事项。

“Stella的意思,珍珠设计与彩宝结合是必然趋势,从价格与个性化角度来看,第一选择就是欧泊。刚发售的新系列算是试水,销量远超预期。全世界最高品质的欧泊都产自新南威尔士州的闪电岭,去年年底Stella带人去收原石的时候也下矿探了探,储量确实有限,开采也难,价……”

手机铃声响起,他瞄一眼,发现是秘书许麟的号码直接伸手挂断:“价值只会越来越高,而且……”

对方却立刻又打来一通。

闻羽棠挑挑下巴:“急事吧,先接。”

闻熠点点头,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免提。

虽说公司已基本由他全权做主,但他还是保留着跟闻羽棠报备的习惯,毕竟她头上还挂着董事长的头衔,原本就要时时了解公司动向。

“喂,怎么?”

“闻总您现在方便说话么?”许麟语速很快,“我刚拿到一封快递,需要您尽快处理。”

“方便,但长话短说。”

“是。有人匿名寄了一封信给您,附带几张照片,是……有关代言人的一些私生活。”

“月时宁的私生活?寄给我做什么?”闻熠没听明白,“是八卦丑闻么?”

“严格来说不算丑闻,只是疑似……那个,疑似拍到他的恋情……”秘书顿了顿,“但对方声称手里有很多猛料,向我们索要两百万封口费,不然就要全部曝光。”

“问我们要封口费?”闻熠心下好笑,“他单身适龄,谈恋爱就谈恋爱了,我们当初不请流量偶像,不也是预防这种可能性么。”

“是,但他好像是……同性恋……”

闻熠一怔:“确定么?拍到他……跟男的?”

“就提供的这几张照片来看,不能确定。”

“哦。”他松了口气,“那没什么好在意的。月时宁最近当红,绯闻多也正常,他经纪公司会处理,与我们无关。你跟公关部交代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没别的事了吧,我这里还……”

“总裁,您先等等,照片里是简€€。”许麟顿了顿,补充道,“拍到的是月时宁和简€€。快递是我亲手拆的,目前还没有别人看到。”

通话还在继续,可两头都没了声音。

闻熠恍惚了一下,缓缓抬头,发觉父母也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闻总?要……现在就知会公关部吗?”

“许麟。”闻羽棠忽然开口。

“……董事长?”

“刚刚你说的我都听到了。东西你收好,先不用声张,我们立刻回去处理。”闻羽棠看了一眼时间,语气很快恢复冷静,“我们大概四十分钟之后赶到。”

反倒是一向心宽的简潮,眉头紧锁,焦躁地问道:“他刚才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么?他是说简€€是……是……”

“你先不要着急理解。”闻羽棠打断他,“亲眼看过再说,免得有误什么会。而且刚刚许麟不也是说不能确定么,狗仔捕风捉影编故事博眼球的事儿还少么。”

会所位置偏,饶是压着限速开也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回去。

闻羽棠面无表情坐在总裁转椅上,翻来覆去看那组打印成A4尺寸的照片,对方用的不是相纸,只是价格低廉的普通打印纸,画面模糊,却也足够分辨出里头一对主角。

“是简€€。”她将照片递给简潮,手搭回桌边,拇指轻轻磨蹭着食指关节,沉吟不语。

“啧……这,这是在干什么……”简潮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身,眉头紧锁,将那张疑似亲吻耳朵的照片捏出了折痕。

“爸,你先别着急生气。好朋友之间动作亲密些也正常,何况这也看不清,说不定就是说句悄悄话,硬说是那个什么,恋情,太牵强了。”

“可人家不是说手里还握着猛料吗!”

闻熠从门口接过许麟送来的茶,放到简潮面前,将他按回椅子上:“如果对方真握着他们什么切实的把柄,不可能只给我们看这几张不痛不痒的照片,说服力不足。依我看,这人就是想诈我们一笔钱罢了。”他指了指那串银行卡号码,“职业狗仔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这是敲诈勒索了。”

“嗯……也对……也对。”简潮起身,不安地踱了几步,“小熠,你弟弟,你知道的吧?他不可能的。不可能。他一点都不像……那种人……”

想开口否认的瞬间,闻熠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不知为何,他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回想起替简€€庆祝的那个晚上。

脑中浮现简€€坐在荧幕前聚精会神看月时宁唱歌的模样,永远漫不经心的目光在那一刻收拢凝聚,柔软而明亮。走调让全场发笑,却不影响他跟着歌词轻轻摇摆。

看惯了简€€漠然的神情,闻熠当时只觉得新鲜,理所应当地认为是那个倔强又喜欢耍酷的小男孩长大了。如今换个视角追溯回去,却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所以,简€€提到的百分之百不能被父母接受的人是谁?他原本一心回澳洲,又是因何而转变决心留在国内?他为什么始终不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宁愿一次一次与闻羽棠起冲突,被责骂?

还有月时宁,饶是不熟,闻熠也很清楚首屈一指的超模行程有多紧凑,档期有多难抢。要拍杂志、拍广告、进组拍电影,还要参加各类代言或走秀活动,足迹遍布全球,连身体不适也得不到休息,甚至还要兼顾大学学业。在这种状态下,他居然还特意远赴阿尔巴尼亚去看一场简€€的比赛…….

“去当面问问清楚吧。”精明的闻羽棠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语气轻描淡写,可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动摇,“他公寓也不远,顺路就过去了。”

“那我给他打……”

“不用。直接去。”

可视门铃第一次挤进这么多张脸,简€€盯着小屏愣了几秒。

他搬入这所公寓将近两年,他们几乎不曾过问,如今居然不请自来。

“你们怎么来了?”他诧异地问。

“怎么,你父母和哥哥不能过来么?”简潮语气冷峻。

一句话让他听出来者不善,简€€蓦地意识到什么。

按下开锁键的一刻,他回头扫了一眼客厅,干净,整洁,温馨。房子里处处都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印记,无从遮掩……也好,反正总要面对这一天,他也受够了有口不能言。

他上楼从衣帽间翻出几双新拖鞋摆在门口,都是各大品牌方送给月时宁的礼物。

电梯门徐徐打开,简€€深吸一口气,心情出奇平静。

“爸,妈,哥……”

“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想着你一个人冰箱里铁定没东西。澳洲这不要到冬天了吗,黑松露正当季,舅舅发了一箱过来,今天早上才到,我刚刚打电话给老顾让他过来做晚餐……”

闻熠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馨的奶油色软装,复古精致的小家具,软绵绵的公仔,生机盎然的绿植柜。

眼前所有的一切,似乎跟简€€这个人毫无干系。

闻羽棠默不作声推开他,逐层扫过门前的置物柜。

各大品牌的墨镜堆叠成小山,旁边双层金属收纳托盘中摆满Jane的首饰,鞋柜的规模比一般女孩还要大一倍,却一双女鞋都没有。

她抬头看了简€€一眼,没有换鞋,径直走进主卧的洗手间。

洗手台上,一对粉蓝配色的牙刷站在一起比出一个V字,简€€从来不用的吹风机安安静静躺在一旁。她摸了一把晾在一旁的干发毛巾,捏出两根亚麻色长直发。

“所以,你跟人同居了。”闻羽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也不说一声。她是做什么的?多大了?”

简€€点点头,盯看着她抑制不住颤抖的嘴唇:“二十一岁,模特。”

作者有话说:

滑跪……后面挺折腾的……但应该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第78章 摊牌

闻羽棠如遭雷劈几乎站不住,简€€眼疾手快扶住她,又被她用尽全力推开。

她跌跌撞撞回到客厅,看着周遭的一切,又不甘心地爬上楼。

二楼小客厅的一面墙壁被打造成相片墙,有简€€比赛时的高清图片,也有月时宁与国内外顶级摄影师合作的作品。架子上是几块奖牌和几座奖杯,每一只都写着拥有者的名字,简€€,或是月时宁。

她万念俱灰,泪水夺眶而出。

简€€记忆中,闻羽棠是不会哭的。她天生冷静,甚至有些冷血。所以才能胜任闻氏的掌舵者,商场如战场,她杀伐决断,运筹帷幄。

上一次看她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还是在外婆下葬的仪式。送走所有人,闻羽棠一个人回到墓碑前才肯脱下铠甲,哭得像个孩子。

简€€想安慰她,却深知自己做不到,只能站在原地等待闻熠上楼将她搀扶下去,瘫倒在沙发里,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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