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戴欢欢整晚心事重重,“我不能陪你去,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要小心。还记得我闺蜜吗?你们上次见过一面的,我已经跟她打好招呼了,万一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她!”
“有问题那边的经纪公司会帮他解决的。”颜君敲了敲戴欢欢头顶,“新的开始,别愁眉苦脸的。”
月时宁附和道:“干杯。”
喝了不少酒,戴欢欢不能开车,却执意要走路送他一段。
夏天即将过去,夜里不再燥热。
霓虹灯下,女孩眼眶不停地泛出泪光,又努力忍住,周而复始。
月时宁停下来,安慰她:“放心吧,我没事,一年半很快……”
甫一开口,戴欢欢忽然猛得抱住他,放声大哭,边哭边抽噎着:“……不要再说没事了好吗……难过就好好哭一场啊……”
月时宁没说话,只静静等她平复,拍拍她的后背:“欢欢姐,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不放手,被人拍到又要乱写了。跟上次你在医院一样……不要再把我变成渣男啊。”
“噗。”戴欢欢笑出了鼻涕泡,赶忙掏纸巾擦干眼泪鼻涕,“世界上好男人很多的,陆西南说得对,别那么死心眼。”
两个月了,简€€消失在他的世界整整两个月,他的晚安依旧没有成功发送,戴欢欢也从刚开始一味的鼓励,转变了开解他的方向。
“嗯,我知道。”月时宁扶着她的肩,后撤一步,对她挥挥手,“走了。”
独自穿过地下通道,女孩还站在原地望他,抬袖子抹眼泪。
乘最后一班高铁回到海汐已经是深夜,外公外婆都没有睡。
“不是说不要等我吗。”时间太晚,怕拖拽出噪音,月时宁搬着箱子进屋,一抬眼便看到桌上多了一张玻璃相框。
是戴欢欢在阿尔巴尼亚的赛场上抓拍的,隔着防护栏,简€€与他额头碰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仿佛世界上再没旁人。他按着他后颈的那只手腕上,露出了一条香槟色发绳,与月时宁脑袋后面的那根一模一样。
预料之外,包裹居然比他提前到家了。
月时宁转过头,看着异常平静地外公外婆。
“今天中午到的,这一箱给贴了易碎贴,快递员要我当场打开确认有没有损坏,说是签收后慨不负责,我就打开看了看。包得很仔细,都好好的,一样都没坏。”
“……你们……你们没什么话想问我吗?”月时宁略有些紧张,这张照片里,他们的举动明显已经超越了朋友的范畴,不知道七十大几岁的老人家能不能理解……
外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宁宁,你和小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月时宁愣了愣,就只是这样?外公想问的就是这个?
他蹲到快递箱前,看着箱子里那一对能拼成爱心的马克杯,看着简€€送他的那块金牌,这难道不可疑吗?
“你们……吵架了?还是他家里为难你们,不让你们在一起啊……”外公走到他身边,费力地蹲到他身旁。
……
他有些傻眼:“你们……知道?”
外婆也进来,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抓他一只手握紧。
外公笑着捋他后脊:“那还能不知道吗?我们俩是老花,又不是老年痴呆。”
月时宁噗嗤一声,笑着倒在外公肩头,无奈问道:“这么明显吗。”
“嗯,明显。”外婆靠近,和外公一起将他夹在中间。
他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可是,他不记得我了……外公……他答应过我的,手术前什么样子,手术后要还我一个一样的……”
他哭着将简€€在医院的遭遇告诉了外公外婆,连同两个月间那些等不到回应的期待一起抱怨出来。
“那天我看到他了,他在跟他爸爸妈妈打羽毛球……我差一点就要喊他的,可看到他那么开心,我又不敢开口,怕他还是想不起我是谁……又怕他想起来了,眼前的幸福又不在了……从小到大他都好渴望父母能爱他的……”
外婆听了也忍不住心疼得掉眼泪。
“感情就是这样的,亲情,爱情,友情其实都讲个缘分,不会因为努力就一帆风顺。多少相爱的人都走不到一起。”外公连连叹气,“小简是好孩子,你也别怪他,走出去看一看也好,说不定就海阔天空了。是放下还是等他,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夜里,他们祖孙三人久违地睡在一张床上。
月时宁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回家来,说自己失恋了?”
月时宁回想了很久,才想起那是将近一年前事了:“那么早!”
“自从认识小简,你跟我们就三句话不离。结果那前后好一阵儿都没提,回来又说失恋,我们自然能猜到。”外公笑笑,“他跟着你跑这儿跑那儿,又是巴黎又是悉尼的,没事买了跑步机给我们送过来,帮我们搞手机,搞智能电视,大过年的还替你回家来看我们……我跟你外婆都是过来人,他这点心思要是看不明白,不白活那么久了。”
海汐秋老虎去了又回,三个人挤一张床有点热,外婆顺手抄起床头的扇子替他打,月色朦胧,也是月时宁视力最清晰的时刻,简€€的名字带着一对小翅膀在眼前晃来晃去,没多久他便有了睡意。
作者有话说:
出发去上学~
勿亻专
第92章 咖啡师
尽管一样沿海,但悉尼下起雨来跟海汐完全不同。
不知是不是为了欢迎他,雨势连绵了三个多星期,打月时宁落地就没怎么见过太阳,防晒衫都带的多余。
“其实手法没有问题,但出图时机太早,所以图案好拥挤,五分满再倒就不会了。”程嘉怡另取一只拉花缸,加足鲜奶重新替他打了一杯奶泡,“试看看。”
月时宁点点头,接过奶缸,倾斜杯身,重复了一次刚刚的手法。单翅天鹅顺利出现在咖啡表面,脖颈控制流速,细长,头部加大给量,一颗小巧的心形像极了天鹅沉静的脸庞。
月时宁将咖啡杯放下,拉花图案大小适中,花型清晰,姿态优雅。
Moana推开门,看到两人又站在咖啡机前,扔掉车钥匙就往楼上跑。
“喂!站住!”
“NONONO!!我不能再喝了,早上你走了他给了我两杯啊,放过我吧!”她满脸惊恐。
可她越是躲,程嘉怡就越是欲罢不能想要欺负她。
明明都已经工作了一整天,见到彼此,却依旧有散发不完的能量。
月时宁默默走到门口站了几秒,替她关掉了大敞的门,而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站在厨房,按规范步骤清理咖啡机与料理台。
在国内,打咖啡只是他的私人兴趣,看视频照葫芦画瓢而已,现在有幸遇上行家,他自然要抓住机会。从咖啡豆咖啡机的理论知识学起,产地、存放、最佳引用期,到大师手把手教导他豆子怎么选、粉末怎么压,水温几何,奶泡厚薄。
程嘉怡不仅是国际注册高级咖啡师,还曾不止一次获得新南威尔士咖啡师大赛冠军。每天下班后她不辞辛苦地陪月时宁练习,直到昨天她终于满意地点头:“差不多有SCA中级咖啡师的水准咯,但还是需要多练习才会更稳定。怎么样,想去我店里帮忙?”
“嗯,想。”
学校课程集中在周一周二,学生签证又有每周20小时工时上限,他是闲不住的人,还有很多不知如何处理的闲暇。
“很枯燥也很辛苦哦!”程嘉怡给他打过不止一次预防针,“真不懂你怎么想的。”
“我体力很好。”月时宁笑笑。
程嘉怡跟Moana闹够了下楼来,咖啡也原封不动被端回,看样子她只是逗一逗单纯的爱人,并不舍得再让她失眠。
她将咖啡倒入玻璃餐盒,又厚切了三片吐司咖啡浸入,封盒放入冰箱,在月时宁回房间之前叮嘱道:“今晚记得早点睡,凌晨四点我们就要出发咯。”
“好。”
月时宁回到二楼房间,窗口正对小院,拉开窗子,小雨无声无息落入冬日休眠的花坛里,只有窗下那颗柠檬树,繁茂的叶在雨声中微微曳动,碧绿下缀着一颗颗饱满的柠檬黄。
搬进来的那天,Moana告诉他,这棵树是两年多前简€€亲手种下,只可惜第三年才彻底长成,初次结出果实的时候,简€€早已回国,一颗都没尝到。
温书到八点,月时宁准时去洗漱。爬回床上时,手机屏幕是亮的。
€€€€时宁,休息了吗?
是戴欢欢。她刚晋升经纪人,工作不免忙乱,上次联络已经是半个多月前。
€€€€正准备睡。
月时宁关上窗,将自己卷进被子里。
€€€€还顺利吗?我看到你新发的vlog了,是在哪里拍的啊?学生公寓有那么漂亮的开放式厨房吗?
€€€€不是学生公寓,忘记告诉你,我搬家了。
起初是想住学生公寓的,地理位置方便,比合租更具私密性。可到了才发现,这栋公寓里住的大多是亚裔留学生,保守估计占到近八成。大家很快根据国籍抱团成了不同的小圈子,印度,韩国,中东,包含中国人在内,大家相互看不顺眼,气氛总是很微妙。月时宁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种无形的勾心斗角,搬入整整四天,除了去学校注册踩点和超市购物,几乎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住在他隔壁的男生很热情,撞见超模居然是邻居,时不时就要来敲门,一天三次打底。见月时宁本人很随和,后来连跟女朋友去附近吃午餐都不忘约他一起。
“我女朋友是悉大的,最近正减肥,刚好你可以教教她!”
原本想拒绝,可听到她是简€€的学妹,月时宁走了一瞬的神,就这么被拽下楼。
不想路边居然早早围了一群人等他,那人的女朋友忍不住在朋友圈炫耀要跟月时宁吃饭,大家都吵着要跟来看。
人多口杂,没有分寸感的人开口就问他助理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来澳洲,是不是真的像网上传说的那样,两人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地下恋情。
践行那晚从颜君家离开的路上,他果然又被拍到。戴欢欢在街边抱着他嚎啕大哭,最后可怜兮兮被留在原地的一系列照片被脑补出各种负心剧情在网上发酵,他果然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娱乐圈渣男,飞黄腾达后抛弃了一路陪伴她的小助理。
月时宁面无表情摇头:“工作以外是朋友,没有恋情。”
“可先前还有人拍到你们在医院牵手哎,说是你陪她打……”看到他微微变色的脸,对方声音弱下去,往男朋友身后躲,“我就是,看到网上有人这么传……”
月时宁幽幽瞥了她一眼,虽说他自己并不介意被如何编排,但是:“你也是女孩子,不觉得这种传言对她来说很冒犯吗?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呢?”
人都有好奇心,才几天而已,这种情况便层出不穷。月时宁疲于应对,或不予理会或拒绝同行,果然又被议论是看不起素人,爱耍大牌。
成名后再交朋友似乎是个奢望,他见怪不怪,只能未雨绸缪,趁正式开学前搬离学生公寓。
他捏着触控笔,在地图上标记出学校与当地的经纪公司,不能开车所以选择很有限,他在论坛上参照留学生们的建议,将附近区域逐个对比。
沿海太贵,交通也不见得方便,还没有亚超,打叉。市中心太挤太吵,打叉。酒吧云集的街区各类事故频发,打叉。餐厅遍布的街区……他一怔,笔尖停在萨里山,一个坡道很多、安静、且本土风情浓厚的地方。路边的蓝花楹会不分昼夜飞舞,坠落,机车可以飙出过山车的刺激……
虽然没有找到出租信息,但他忽然萌生走一走的冲动,披上一件防雨外套,走进傍晚的小雨中。
虽说只来过一次,可他却原原本本找到了旧路。
红砖摄影馆前左转有一处漂亮的花径,尽头会经过街心公园,复古的长椅旁立着锈迹斑斑的路灯……交叉口右转,再直行,是一条略带坡度的,安静地小路。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蓝花楹尚未进入花期,月色下只有寂寞的树影。
他路过一栋又一栋外观类似的联排屋,凭记忆停在一排橄榄绿色的铁栅栏外。院内的双层建筑没有灯光,摩托车也不在,虽说才天黑不久,可街区太安静,怕扰民,他不敢太大声,试着唤了一句:“Kaia。”
半晌,狗吠传来,却不是从房子里。
月时宁一愣,又重复叫一次,的确有狗狗在回应他,叫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黑影便窜到他面前,扑向他的瞬间又被牵引绳控制住,它身后是女主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骂:“赶住投胎乜!哎?”
“嘉怡姐。”月时宁冲她摇摇手。
看到是熟面孔,程嘉怡又惊又喜,险些被口水呛到,先放开了狗,弯下腰手撑膝盖,换回普通话:“你……你等我……等我喘一下……”
明明只有一面之缘,Kaia却摆出一副老友相逢的模样,兴奋地前脚离地往他怀里扑,不料才站起身来便发出一声痛苦地悲鸣,又不得不坐回地上。
月时宁一惊:“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