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坐在一旁的阿言动了,叼着他的后颈又挪回去。
两只猫现下只有大小区别,且大的优雅一些,小的可爱一些。
尺玉不情愿地奶叫一声,趴着歇了歇,重新颤颤巍巍往前爬。
毛茸茸的小毛球抖着滚滚向前。
亲手喂养了这么些时日,宋遂远看着蹒跚学步的尺玉,眼底铺着温情,他伸手触了一下羊奶碗的温度,还不够低。
方才他说要等奶放凉,阿言就揪着尺玉练习起走路。
不过他瞧着小尺玉没意识到阿言苦心,纯粹是想靠自己离开床去玩。
尺玉爬到床边再次后腿劈叉,阿言又叼回床里,小猫崽气鼓鼓地缩成一只球。
阿言歪头,用爪子拍小崽脑袋:“再来一次。”
尺玉埋着小脑袋不理他。
坏爹爹。
“快点,你马上就会走路了,di……我再带你出去玩。”阿言迅速改掉口误,用脑袋拱了拱窝成一团的尺玉。
趁爹爹还未离开荣陆府,让他看一看学会走路的小崽崽。
宋遂远并未注意到口误,朝阿言道:“它想爬下床,你让它继续往前爬,若是摔下来有我接着。”
“啊?”阿言看过来,圆瞳困惑,犹豫地用爪子拨了拨小崽道,“你自己爬。”
小尺玉摊开身体,不满地张开嘴巴:“嗷嗷~”
阿言懂这种叫声,回头:“宋遂远,他饿了!”
宋遂远同时端着碗走过去,他拍了拍阿言的脑袋:“今日小厨房有新鲜的鱼虾,你先去吃。”
吃完与长姐一起去康宅,小白猫这两日都是这般安排。
宋遂远来荣陆府两个有余,近来吃鱼虾有些腻味,吩咐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所需时长比阿言喜爱的鱼虾要久,自然吃的晚一些。
阿言跑走后,宋遂远抱起尺玉喂羊奶。
小木勺换成稍微大些的,尺玉在每一口前都早早张开嘴巴等待。宋遂远喂完最后一口,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唇部,指尖稍稍探入内,小家伙闭起嘴巴,指尖轻轻有咬合的力度。
“你要长牙了。”宋遂远道。
尺玉乖巧眨着黑色圆眼睛,嘴里咬了好些下。
软软的力度。
宋遂远抽出指尖,轻轻摸了下它鼓起来的肚子:“再过不久,你就能像阿言一样吃其他食物了。”
尺玉仿佛听懂了似的,圆眼睛亮了一层光。
宋遂远含笑点点他的鼻子:“和阿言一样。”
尺玉软软对他叫了一声,小家伙不仅擅长凶人,也擅长撒娇。
宋遂远让他消了一会儿食,抓着小身体放到了床里:“爬吧。”
尺玉熟悉了这个流程,撑起四只爪爪,抖着毛茸茸的小身体重新出发。
再床边再度后腿劈叉,学会走路的第一天,他只能走这么远。
宋遂远脚下挪了一步,提前矮身作出接住崽崽的动作。
尺玉却抖起了小耳朵,凶巴巴叫了一声,闭起圆眼睛憋气。
他以为父亲也要像爹爹一样抓他回去。
宋遂远浅浅提着嘴角,正想出声哄崽崽,却见眼前一闪,小小只的小猫崽原地变成了一只光溜溜人类幼崽。
宋遂远瞳孔猛然紧缩,下意识伸手接住因变大而滚下床的小崽子。
掌心的小身体绵软,触手温热,却也轻飘飘没有重量。
尺玉憋得小脸通红,他已经变成了自己能变成的最大最重的样子,猫爹爹绝对挪不动他。
因为摔下床的动静,刚刚睁开的、漂亮的圆眼睛里浮现茫然,然而下一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离开了永远爬不开的大床,露出一个没有牙齿的笑,小胖手挥了挥。
宋遂远端着小家伙不敢动,又怕他掉,手指将他托得紧了些。他脑内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硬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停留在原地。
身后院中传来声响,是树上的风铃。
阿言近来不喜走寻常路,总要翻墙回来,随墨被他吓了许多次,为此在树上装了风铃来提醒。
猫善解人意,回来会故意摇一摇。
清脆的铃声响,在宋遂远的世界里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他向来聪慧地脑袋开始转动,与铃声一起奔跑,与余音同时结束。
宋遂远垂下视线,嗓音温和又稳定,朝着这个人形也像阿言的小崽崽道:“乖崽崽,该变回小猫了。”
“变回去,不要在阿言面前变成人,好不好。”
怀中小崽子皱起小眉头,圆眼看着人类爹爹似乎在思考。
宋遂远黑眸与他对视。
“宋遂远!”
在猫爹爹踏入房间的一瞬间,猫崽崽落下,在人类爹爹手心弹了弹。
第29章
宋遂远望着手中探头看向声音来处的小猫崽, 薄唇轻抿,微不可察吐了一口气。
“唔,尺玉掉下床了吗?”小白猫跑到宋遂远脚边, 仰起脑袋问。
“嗯。”宋遂远低声道,尚维持着俯身的姿势, 便顺势将小崽崽放到了地上。
圆头圆脑、一只手掌大的小崽落到地上,撑起两只前爪先四处张望了一番,随之迈着柔软的四肢朝着猫爹爹的方向走, 短短的小尾巴晃来晃去。
“崽崽好生可爱!”阿言满眼稀罕,绕着走路的小家伙转圈。
尺玉见爹爹过来, 原地停了下来,奶声奶气叫了两声, 圆脑袋追着爹爹转,半晌,一只小爪子蠢蠢欲动, 看他眼睛所盯之处, 似乎想抓爹爹的尾巴。
宋遂远垂眸盯着两只猫,神情难辨,过了会儿,伸手将尺玉抱起来, 让他躺在自己怀中, 朝阿言道:“尺玉是否有可能与阿言出身同族, 模样才这般相像。”
语气故作随意。
阿言爪子勾着他的衣衫, 宋遂远会意地张开一只手臂, 怀中便挤了两只猫。
“大、大概是吧。”阿言团起身体, 模糊道。
“若这番推测有道理,那尺玉与阿言也算是一脉相传, 如同人类常言三百年前是一家。”宋遂远落座,将两只猫并排放在膝上,桃花眼微微眯起,比对着两人的小猫脸,“相像到如此程度,依我看都抵得上血亲。”
膝上一大一小两只白猫神色各异。
阿言闻言一脸无辜,心底紧张地大声斥责:宋遂远这家伙又在猜什么!猜的对!不许猜了!
尺玉不懂父亲在说什么,大抵觉得与爹爹并排躺着好玩儿,奶声奶气地喵叫,一派天真。
假无辜与真天真,过于鲜明。
宋遂远揉了揉小尺玉柔软的小脑袋,敛下眼底深邃,扬了扬眉,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们也该顺一顺辈分。尺玉叫阿言一声哥哥如何?”
提议话落,静了片刻。
阿言圆瞳轻眨,又眨了眨,大声反驳道:“不行!”
是爹爹!
尺玉慢半拍,跟着大声“啊”一声。
“为何?”宋遂远嗓音轻率带笑,打趣道,“难不成阿言想学凡人,养只小猫就要当他的爹爹。”
阿言听出他话中轻率,揣起爪爪,侧头避开宋遂远的视线,盯着小小只的尺玉崽,鼓起脸委屈。
阿言本来就是爹爹。
见状,宋遂远眼底闪了闪,手指紧了紧又松开,朝委屈巴巴的阿言温声哄道:“阿言当爹爹自然可以,我们小阿言已经十八岁,当尺玉的爹爹绰绰有余。”
阿言闻言顿了下,转动瞳孔斜眼看他。
哼!用你说。
“不过……我亲手照顾了尺玉这么些天,当小家伙的爹自然也说得过去,是,与不是。”宋遂远问道。
阿言转过头,情绪转变极快,开心起来:“好说,我当他爹爹,你当他父亲。”
宋遂远颔首同意,修长手指摸了摸尺玉崽的小爪子,笑而不语。
对嘛,宋遂远如何能猜到崽是猫亲生的!
阿言提起的心又放回肚中,不过他怀疑地仔细瞧了瞧宋遂远的表情。
与宋遂远待了许久的猫已经不是天真的猫,他总觉着眼下宋遂远嘴边的笑别有意味,于是谨慎问道:“你、你笑什么?”
宋遂远顿了下:“没什么。”
“有什么!”猫敏锐抓住了那一瞬停顿,翻起身,“你快说。”
宋遂远慢条斯理装着犹豫,嗓音沉沉:“镇国公夫夫便是你的父亲与爹爹吧。寻常人家哪怕是过继,都是爹爹父亲混着叫,只有夫夫之间才会作此区分。阿言……是想做我的夫人么。”
阿言愣愣听完,反应了一瞬,一爪子拍到了宋遂远胸上,一道白光嗖地窜至别处。
“宋遂远不要脸!”少年恼羞成怒。
宋遂远桃花眼中从容荡起笑意。
“喵~”尺玉崽软软地翻过身,一只小爪子提起,搭在了父亲腹部。
宋遂远心底发软,垂首亲了下崽崽的脑袋:“乖。”
阿言用过膳不久,宋静乐的侍女前来引阿言去乘马车。
宋遂远道:“我送他过去。”
路上,阿言在前,领先一大截距离,不要理会宋遂远。
宋遂远一手掌心托着尺玉,一手举荷叶为他遮荫,以不大不小的音量道:“尺玉跟着爹爹去见一见叔爷爷,父亲在家中等你们。”
前面即将拐弯的白色小身影一顿,瞬间飞了出去。
阿言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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