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接到陆霁行电话的时候,吴至刚睡着没多久,隔着听筒迷迷糊糊地听陆霁行安排方燃知接下来的行程,他才猛地坐直,清醒了。
陆霁行的嗓音被电流刺激强化,淡漠得令人心惊,仿佛他在极力压抑怒气,强行冷静,因此变成了毫无感情且毫无道德的法外狂徒:“男二最近不在,你早上跟剧组导演说,什么理由你自己想,可以先让他们拍男女主以及其他角色的戏份,等燃知回来再补€€€€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他什么时候听话。这些天剧组的所有损失,我会全部承担。”
命令式,不容拒绝,吴至只来得及僵硬地应:“啊......是。”
电话便一秒也不愿多等的挂断了。
关于自家艺人和老板的感情状态,吴至正在持续关注中。
晚上八点陆霁行找过来,方燃知的反应不惊不喜,只是赶紧把他搡上车,而后他们简短对话两句就再也没话了,在驾驶座开车的吴至就觉得非常不对劲。
那种沉默的气氛令他难受。
简直如坐针毡。
吴至没发现过燃知和陆总吵架,但他们见了面就是突然变疏离了,吴至全然不知原因,想关心自家艺人的心情,又想完成陆总交给他的任务,抓心挠肝地想弄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了。
燃知和陆霁行谈恋爱,还没拿到过好资源,就要分手了?!
吴至愁得半夜没睡着,十二点了刚睡过去十分钟,就被无良的资本家吵醒。
一通电话一分钟,还只有陆霁行在说,但大半夜的,吴至竟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听陆霁行的口气......这可不是和燃知感情不好,还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啊。
*
夜深人静,陆霁行用外套盖住方燃知的上半身及脑袋,走酒店的安全通道抵达地下车库,用从吴至那里拿来的公司给艺人配备的路虎车钥匙,打开把方燃知放进车后座。
放人的时候,陆霁行的手触碰到到方燃知的腿,方燃知不自主地轻颤,闭着眼朝角落躲,癔症似的求说:“不分手了,不分手了......”
后面能说话时,方燃知断断续续地说了无数次不分手了,但仍然没有被放过。陆霁行根本不信他这种时候服软的话,还越听越生气。
两个多小时后,回到紫荆小区的别墅 ,陆霁行仍然原zi势抱着方燃知下车,进客厅。等把人放到沙发上安顿好,他又无良地在半夜三点给张程打电话。
客厅里连大灯都没开,只有两盏靠感应而亮起的小壁灯,偌大的空间尤为晦暗。在路上昏睡两个小时,回到熟悉的家,潜意识的本能得到放松,方燃知有了意识,睁眼瞧见站在沙发边正垂目盯着他的陆霁行,他下意识地想靠近,但想起什么又止不住地红起眼眶,往沙发边缘瑟缩。
“先生,我不分手了......”方燃知声音哑得可怜,这么带着鼻音说话的时候,更是觉得要发不出声音,“我不分手了......您,您别生气了,不要凶我......”
陆霁行弯腰俯身,在沙发沿坐下来,掌住方燃知的身体,方燃知抖得厉害,忙抓住那只大手哭:“不分手了,我不分了......”
半个小时后,张程来到紫荆别墅,带着一份简易合同。
过去好几分钟,陆霁行才穿着睡袍开门,他接过合同,看也不看张程,先把他拒之门外,回身朝仍没开大灯,只开了几盏常亮壁灯的客厅步步威压地走去。
方燃知坐在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上,双腿光洁覆着晶汗,余光瞧见陆霁行走近,想蜷缩起来后退,没力气,又抓住窗帘想把自己藏起来,他仰着脸看已经走到他身边的陆霁行,一次次地表述真心:“先生,我真的,不分手了......真的不分了。”
“合约快到期了是吗?”陆霁行蹲下,把他拖抱进怀里,字字珠玑地说:“那就续约。”
他看不得只只这样哭泣,觉得心脏也被一只鬼手触碰死死拧住,鲜血淋漓,痛得窒息,但痛苦总比失去强得多。
陆霁行双目赤红地把合同怼到方燃知面前,命令:“签。”
第40章
今天是15号, 九月中旬。
月亮很大,也很亮,它尽忠职守地挂在凌晨三点的位置,洒下淡金色的光辉。
月球离地球很远, 光亮跨越光年的距离, 投射到紫荆别墅的花园中变得很浅,更偏向银色。
落地窗的窗帘拉了一半, 肩背贴向干净玻璃的青年, 只能被看到毛绒绒的脑袋与仰起的纤长颈子。他抓住窗帘的一角, 惶恐地想往后面躲,摇头看着走到他眼前再缓缓蹲下的高大男人。
皎月的淡辉穿过玻璃,将陆霁行的脸映得冷硬,没有情绪。
具有掌控力的大手拽住方燃知攥窗帘的手指, 慢条斯理一根一根地掰开。方燃知抓不住,手软和得使不上力气,可一旦松开好像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又奋力地蜷攥, 颤陡地耿夜滴泣。
“宝宝,我让你签字。”陆霁行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手薅下来嵌握紧扣,接着又把合同往方燃知的面前怼了怼。
方燃知害怕眼前发怒的陆霁行,他真的好想让时间回溯, 阻止乱说话的自己。
他刚醒没多久,不甚清明的头脑怎么飞速运转都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越思考越混沌,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眼前模糊得瞧不清东西。
方燃知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先提了分手,所以先生才会那么生气。
陆霁行是陆氏CEO, 被这么下了面子是该愤怒,竟然被一个小情人甩。
应该是他甩情人才对。
但在努力分辨出递到鼻尖底下的合同上的黑字时,方燃知没忍住哭嗝,肩膀猛地缩颤,眨了好几次眼睛视物,定在原地。
€€€€结婚协议书。
不解、疑惑、难以置信、心神震荡,各种感情在方燃知哭成花猫似的脸上轮番展现。
眼球表面还有浓郁的水雾迅速凝聚,他又眨了好几次眼,确实是“结婚协议书”。
和3年前的完全不同。
怎么从身体交易变成了......
方燃知抬起黏在一块像化了眼线的眼睫,确认:“先生......”
“不愿意签?”陆霁行捏紧那几张纸,文件从底部中间皱出的纹路向上延伸,发出的€€€€动静像场判决。
询问的声调沉哑,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方燃知连忙摇首:“不,不是的......”
“那就签字。”陆霁行说。
签字笔被塞入手中,方燃知做不到思考出事情的始末,下意识地攥住笔,手颤地想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他前不久正是用这双手几乎支撑自己的全部众靓,环绕着首金抱住陆霁行的脖子挂在他深尚。陆霁行没怎么帮他,方燃知要是抓不住就会被褥得更伸,现在他手陡得力€€,写不出漂亮的笔画。从没有哪种时候,让方燃知觉得中国字竟然有这么难写。
陆霁行就在旁边看着,错眼不眨,仿佛签个字,方燃知也能原地长出一对翅膀飞走,因此必须得目不转睛,眼神像根钉子似的钉视。
只只写字好慢,陆霁行逐渐蹙起眉头,这是不想签?
不签也得签。
他愿意等。
可陆霁行完全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变化似是有气场,自己感受不深,方燃知察觉到那抹冷却被吓得不轻,忙枯着说:“先生我手,手没力气,写不了字......”
这么半天,才写下一个最简单的“方”,还歪歪扭扭宛若三岁小儿的入学字体。陆霁行确认了,方燃知确实是手软,没再逼着他写字。大手按在方燃知的后脑勺,按压向自己,二人呼吸当即近在咫尺的纠缠胶荣。
被像小猫似的再次掌住后颈的命脉时,方燃知表情仓惶,眼睛惧怕不安,双手按着地面用出巧劲,让身体微微后撤,不敢离陆霁行太近。
陆霁行稳上方燃知的唇。
“咬我。”他眸光很深,继而补充,“咬出血。”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但放在此情此景,方燃知就是觉出了其中的上位者控制。好像他敢不执行命令,那么后果一定不是他想看到、得到的。
方燃知不敢假设后果,赶紧主动启开纯半,让陆霁行的舍华浸莱,两相厮吮片刻,他牙齿寻找可以咬合的角度,小心地噙住陆霁行下嘴唇边角的软肉,紧接着咬下去,力气很大。
一次成功。
陆霁行的嘴角出血了,红色洇成血珠冒出来,€€丽刺目。
他眉眼的淡漠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察觉到鲜血溢出,抓住方燃知的右手,让他的拇指按在自己唇边,蘸取那抹红,作为印泥将协议的承诺镌刻在上面。
“仍然是三年期限,没有剥夺你自由太久。这期间专心做我爱人,学会乖一点,”陆霁行将自己的红指印按在属于他签字的空白处,一纸合约完成,他的情绪终于像是从飓风翻滚的海面浮木,荡到岸边,有了实感,“现在我去让张程录入合同,告诉他接下来几天我不会在公司的工作安排€€€€只只,把我社给你的韩住,不药让€€漏出来,不然回来我训你。”他捏住方燃知没多少肉的下巴,这段时间拍戏热,在剧组肯定吃不好,瘦了。陆霁行沾血的拇指在方燃知唇边抹上艳丽的色彩,另一只手检查有没有好好韩着又有没有陋出,亲昵地哄爱人,“只只宝宝,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紫荆别墅的门重新打开,张程目不斜视、双耳塞听地笔直站在门外,十几分钟都陷于灰暗中一动不动。
是个尽职尽责的守门人。
别墅很隔音,里面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都不可能听见,但张程“目睹”这对会玩的情侣“虐恋情深”三年,能够猜到。
看陆霁行气成这副几近失去理智的模样,肯定是方先生说了什么能惹怒他的话。
那什么能惹怒一向宠溺小爱人的陆总呢?
€€€€分手。
看,很好猜。
不过张程确实没在脑海中演算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满心满眼都是陆总的方燃知,提出分手这种划清两人界限的言论。
“陆总。”别墅门一开,张程便先停止头脑风暴,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喊道。
陆霁行把合同递给他,让他处理接下来的事务,张程双手接过。
三言两语说完最近不去公司的安排,会议推迟,重要文件发邮箱,很简短,而后陆霁行便开始沉默。
张程听他突然没了声,气氛安静得异常诡异,像马上就要杀人灭口似的,后背冷汗都腾地浮起一层淌下来了。
他佯装淡定道:“陆总?”
“嗯。”陆霁行立在身后只有晦暗小壁灯的玄关,瞧不明表情,嘴里说的私事第一次令张程觉得胆战。
他冷淡地说道:“每三个小时给我打次电话,两次没接听可以报警。一周之内我没有放他出去,直接找人过来撬门。”
张程冷汗真的流下来了,大惊失色:“陆总,这......”
“我不会伤害他,”陆霁行冷声道,“只是以防万一。”
眼前的房门闭合,张程还处于震惊无法回神。
他拿着合同,同手同脚地转身离开,在心中感叹:
太可怕了。
爱情真的太可怕了。
以往只用清醒头脑、专业理论知识,过硬的总裁手段掌管无数人“生死”的工作机器,自从有了老婆,便好像变了个人。
他费心费力地送房子、送车子。
人家领情了他给得更多,人家不领情了他会选其他贵重的礼物送。
等到人家不想要维持这段关系了,陆霁行就疯了,意图把人关起来。
做的一切都那么不理智。
可怕......
是很可怕,方燃知头重脚轻地想,他被吓得嘴里完全倾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只有被状得破碎的伸洇,像玩€€了拼凑不全绅体的魄步娃娃。陆霁行到底有多可怕,任何人都不会有方燃知了解得清楚。他贵座着,西盖点在毛绒的地毯上方,却仍被磨宏。
陆霁行后腰靠着沙发,随意坐在地面,右腿屈起抵住方燃知的脊背,把他牢困在自己副部与打退中间,医骗汉失的滑腻。方燃知怎么都逃不出去,肩颈颤唆陡冻,双手抓住沙发沿支撑,攥得青色的血管凸出,仍然控制不住过删车般地尚夏颠簸浮沉,终于无力地趴向陆霁行匈口经鸾不止,累水从下巴晶莹地滴落砸在陆霁行颈侧,往心口淌去。
“嗡€€€€”
手机震动的铃声伴随窗外的鱼肚白突兀响起,搅碎方燃知脆弱不堪的精神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