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跑车安静地行驶在夜幕中€€, 池清台坐在副驾驶,发现自€€己有点儿看€€不懂谢疏慵。
帕加尼这种级别的手工跑车,别人都是买来放家里收藏,他却直接用来当通勤车。
而且这不是他唯一的车,池清台已经见€€过谢疏慵开了三€€辆车,全都价值不菲。
不是说他和谢家决裂了,那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有事要€€问我?”谢疏慵的声音悠悠响起。
池清台确实有些好奇,但也不会越界打听谢疏慵的财产情€€况。他随口道:“刚才等你做手术时€€,听护士提起,说你之前在战场做过军医。”
谢疏慵颔首:“还在读书时€€做过。”
池清台有些好奇:“那你上次从国外回€€来……”
“那次是去非洲当无国界医生€€,”谢疏慵说,“你摸到的那个颅骨,就是酋长送我的礼物。”
池清台:“……”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池清台有些感慨:“当时€€真被吓到了,又€€是人骨又€€是手术刀的,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变态杀手。”
“那你还敢和我相亲?”谢疏慵反问,“不怕我真是什么变态?”
池清台摇头€€:“不管外界传言如何,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至少在我接触的过程中€€,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疏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也可能我只是假装好人。”
池清台:“人心都有黑暗的部分,能够假装好人,就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好了。”
谢疏慵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注重人物内心的人。”
池清台反问:“可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能确保可以看€€透别人的心呢?”
谢疏慵被他问住了,直到汽车驶入停车场,他这才说了一句:“池清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池清台:“我没觉得你是个好人。”
谢疏慵知道池清台没有听进去,他下车落锁,回€€头€€对身€€旁的人说:“陪我吃个夜宵吧。”
池清台没有拒绝,正好他也饿了。
谢疏慵在医院时€€就点了外卖,他们回€€家后€€正好送达。
不知是不是太饿了,这一顿外卖吃得尤为满足。
池清台吃完外卖,人都走到了楼梯,又€€突然折返对谢疏慵说道:“我没把你当个好人,但你至少救了许多人的命。”
谢疏慵:“每个医学生€€入学,上的第一堂课就是敬畏生€€命。”
池清台仰头€€看€€他,很不明白:“既然你可以救别人,为什么不愿意医治我?”
谢疏慵心情€€再度复杂起来。
他没有想到,池清台竟然还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看€€着对方恳请的神色,谢疏慵几乎差点儿心软答应了。
但最后€€,他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抱歉,我帮不了你。”谢疏慵转身€€离开,语气沉沉,“心病还须心药医,”
池清台:?
*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心病心药?这是在嘲讽我为什么不去看€€心理医生€€吗?”
次日,心理咨询室,池清台破天荒在医生€€面前失了态。
对面的孟舒却笑了,她从来没见€€过池清台如此鲜活的模样。对心理治疗来说,病人情€€绪激动、哭闹甚至吵骂都是正常的,那种从头€€到尾都情€€绪稳定的病人,反而最令人头€€疼。
现在池清台向她抱怨,也就证明她在逐渐接近池清台深藏的心结。
孟舒建议:“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我试着帮你理清当时€€的情€€况。”
池清台点点头€€,把两次谢疏慵拒绝他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孟舒:“第一次是他主动拒绝你?”
“是,”池清台点头€€,“他说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但不能答应我,因€€为我们只是联姻,他不想和我关系太密切。”
孟舒:“你有询问过他所谓的‘想法’吗?”
池清台:“没有。”
孟舒:“为什么不问?”
“孟医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池清台回€€答道,“但现实中€€的人际交往,很难做到心理学理想中€€的完全坦诚。”
成年人的交锋更多是含含糊糊,旁敲侧击,话里有话。
把自€€己的底牌摆到明面上,是十八岁愣头€€青才会做的事情€€。
“那你第二次提问时€€又€€是怎么说的?”孟舒略过上一个问题,继续道,“你有向他正式提起,你想请他帮助你进行系统脱敏疗法吗?”
池清台摇头€€:“没有。”
孟舒:“那你怎么知道,他知道的就是你以为的事情€€?”
池清台:“因€€为我对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孟舒:“可你也能确定,对方也是这样以为的吗?”
池清台沉默了下来。
孟舒缓缓道:“我想你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我建议你做好准备,和对方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池清台决定再试一次。
只是在找谢疏慵之前,他突然接到了王振勇的电话,约他第二天去签合同。
王振勇找他签合同?
这些天里,池清台几乎都快忘了他这个人。
他之前说找别的投资人不是开玩笑,而是已经在行动了。
池清台从事风投行业近十年,手中€€人脉众多,杉盛又€€是业界出€€了名的大品牌,已经物色到了新的投资人。
只是没想到上次麻将局后€€一周,王振勇又€€来找他了。虽然事出€€突然,但池清台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立刻让法务部的同事拟定合同,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了周氏集团大楼。
王振勇态度比之前更加热络,仿佛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不快:“我和杉盛是多年的合作伙伴,我也一直都想和你们继续合作,可惜最近房地产不景气,我们资金不到位,不得已才一直拖着。好在现在可以了,池总请坐,杉盛的各位同事请坐。”
池清台坐下,却不信他这堆鬼话。
王振勇惯会做面子工程,言行举止更是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三€€天前他就查出€€,王振勇频频接触另一家本土投资机构,甚至有意撮合自€€己儿子和对方女€€儿,只是不知为何改又€€了主意。
王振勇招呼手下团队过来,不到半天就敲定了合作。离开周氏集团大楼时€€,甚至主动起身€€送他们到门口,又€€故作埋怨地说:“池总真是把我当外人,和谢氏大公子结婚,怎么都不请我去喝喜酒?”
谢家?难道是谢疏慵帮了他?
池清台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刚领证,工作太忙没顾得上酒席。”
王振勇挥手送他上车:“那办酒时€€记得请我啊!”
池清台却只是笑笑。
他坐进汽车后€€座,吩咐司机:“去华庭京州。”
司机发动汽车离开。池清台又€€改口,先去嘉和医院。现在才下午,谢疏慵应该还没下班。
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池清台拿出€€新拟定的合约条款。
仔细想来,谢疏慵每次拒绝他后€€,又€€会立刻做出€€相应的补偿。
第一次拒绝他后€€,主动承包了他的三€€餐,第二次甚至直接帮他促成了这么大的投资。
嘴上说不希望他们关系太近,行动上却又€€处处护着他。
池清台看€€人一向很准,这次却在谢疏慵身€€上频频翻车。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也是时€€候和谢疏慵认真谈谈了。
嘉和医院的前台已经认识池清台了,见€€他过来,笑眯眯地把他带到谢疏慵办公室。
“谢医生€€正在开手术研讨会,”护士对他说,“你先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池清台点头€€,熟门熟路地坐在了沙发上。
趁着还有些时€€间,他整理了一下等会儿要€€用到的资料。他这次更新了协议结婚的条款,也附加了报酬选项,既然谢疏慵不想和他有过多联系,那他就公事公办。
“你在看€€什么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一个小脑袋瓜凑了过来,“协议结婚合同新增内容……?”
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肉嘟嘟的双手趴在沙发靠背,黑葡萄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池清台不喜欢小孩儿。
小孩儿通常意味着不可控,无法预知行动轨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朝他扑来。
池清台坐到椅子另一边,问他:“小朋友,你家长呢?”
“我家长去开会了,他让我在办公室玩儿。”男孩儿说完,又€€问池清台,“你也来了他办公室,你是来陪子奇玩儿的吗?”
办公室?去开会?这总不可能是谢疏慵的孩子吧?
池清台被自€€己荒唐的猜测吓到了,又€€问:“你爸爸是谁?”
“周……啊不对,”男孩儿摇头€€,脆生€€生€€地说,“我爸爸是谢疏慵。”
“你爸爸是谢疏慵?”池清台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孩儿点头€€:“是的,我爸爸就是谢叔叔。”
池清台:“你叫你爸叔叔?”
“不、不是,”男孩儿有些着急,连忙解释,“谢爸爸,是谢爸爸。”
池清台:“……”
“那你妈妈呢?”
“妈妈……”男孩儿嘟哝一声,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呜,妈妈不要€€我了……!QAQ”
池清台:“……”
他不喜欢小孩儿,更不喜欢随时€€随地说哭就哭的小孩儿。
他隔了孩子两米远,有些生€€疏地安抚:“你先别哭了。”